省道上,一台黑色的奔驰在遍布水洼的公路上稳稳前行。
车里,坐在后排的李宪对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正和身边的一个女记者聊得火热。
“童老师,山东这边儿不得不说,在公路建设这一块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好的地区了。你看看这路,穿山越岭,可想而知修建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啊。”
面对李宪的赞叹,日报记者童婉君轻轻颔首。
她是受到新北集团的邀请而来,特地为黄岛造纸基地做专访的。可是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大龄未婚女性,和身边的可以说年少多金而且神采飞扬的李宪比肩而坐,很明显她的心思有些飘忽。
跟李宪虽然接触了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个外界传闻中有些桀骜的年轻企业家,童婉君简直是欣赏到了心坎儿里。
就是连李宪对自己的称呼,都让她有些飘飘忽忽。
一般来说,在年龄差不多的情况下,外人称呼记者为“某记”。可女性记者是不太喜欢这种称呼。
一见面,李宪的一声“童老师”,直接开启了两个人友好相处的序幕。
“李董说的是。这些年走过这么多地方,山东省内的公路确实有独到之处。虽不说有天堑通途之奥妙,可是四通河南河北江苏安徽,靠着水路又连同韩日,远顾祖国沿海诸省,不可不谓之八达。新北集团将纸业基地定在这里,李董真是好眼光呢。”
“咳咳、”
听着后排一对文青狗男女打得火热,副驾驶上跟李宪一通负责接待的黄岛区招商办副主任王江河轻咳了一声,夸耀道:“咱们山东这么大动土木,为的就是提供一个良好的硬基础,把李董这样的企业家,把新北集团这样的企业拉过嘛!童记,这个你回头可得给我们地方上多宣传宣传!”
王江河虽然说得客气,可是童婉君却翻了翻白眼儿。
从行政级别上来说,她这个专栏记着肯定是没王江河高。但是现在记者被称为什么?
无冕之王啊!
日报出来的记者,更是带了几分傲气。
对于王江河这随意的称呼,童婉君不爽极了,对于王江河的要求直接予以了无视。
看了看一旁的李宪,她才露出一丝微笑,“李董,那么说,你们新北集团也正是看到了山东地区的公路便利,才决定向物流行业发展的喽?”
看着前排的王江河差点儿憋出内伤,李宪忍住笑,回道:“有一部分因素在里面吧。新北物流虽然现在单独成了企业,但其实本质上还是为了解决新北集团目前的物流难而做的一个配套。只能说,山东这边儿的公路建设和维护工作做得好,我们顺便赚些钱而……唉?前边儿这是怎么了?”
正说话间,李宪眉头一挑,抬手指了指道路前方黑压压的一片。
此时,奔驰刚刚从一个路牌旁边略过。
那路牌上,端端庄庄的写着三个大字——王家堡。
……
昭通县公安局长沈兆霖此时满头的大汗,不断的催促着司机快点儿开快点儿开。
就在刚刚,他接到市里打来的电话。
说是刚刚省里来了电话申斥,军区某部后勤工兵在执行任务途中,被村民给拦了!
现下里,人已经被工兵控制住,等待着移交公安机关,好继续去完成电缆架设任务。
在市局一把手暴跳如雷的怒骂之中,沈兆霖了解到;军区为了控制影响,没经过省里,而是将问题反映给了聊城方面。
可天不巧地不巧,接到电话的聊城书记,当时正在参加省班子会议……
现在的情况是,知情的几个大佬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直接下了死命令,要求马上予以解决!
这段省道上的情况,沈兆霖心知肚明。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不开眼的,敢拦军车!
刁民啊!
胆大包天啊!
一路火光带闪电,终于隔着老远沈兆霖看到了公路上的点点亮光,沈兆霖心里一松。
日驴!
终于赶上了!
随着他身后一排的打着警灯的面包车停稳,沈兆霖一个鱼跃窜下了车去。
“请问哪个是军区的带队同志?”
一下车,他直接吼了一嗓子。
马上,一个一毛二小跑过来,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同志你好!人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看着一大群被工兵们团团围住,蹲在地上,脚边还放着各类器械的“村民”,沈兆霖恨得是牙根儿直痒痒。
可是脸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模样:“谢谢,谢谢同志!哎呀,地方上给你们添麻烦喽。”
“同志这说的哪里话?咱们军警不分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排长客气了一句,也不再废话,直接再敬一礼之后,将现场交给了沈兆霖,扛着铁锹的工兵们听到排长号令,垮嚓垮嚓列队之后登车离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兆霖才看清楚,人群之中,那手持照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的女人。
“喂!”
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沈兆霖,抬手呵斥一句后,大步走向了那女人。
“那女娃,你干什么地?赶紧给我把照相机放下!哪个单位地?懂事儿不懂事儿?谁给你照相的权……”
待他走到近前,见到那女人从兜里掏出来的一份记者证,看清上面的发证单位印章,沈兆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沈兆霖觉得,事情从现在开始,才真正的走向复杂。
另一头。
雨幕之中,看着双手被裤腰带捆住,如同丧家之犬般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王彪,李宪饶有兴趣的蹲了下去。
他身后的周勇不顾雨水打湿了自己的后背,立刻将黑色的雨伞压低了些。
咔哒。
咔哒。
李宪手中把玩着的那具,自打俄罗斯回来就一直用着的卡尔威登纯银打火机,在雨幕之中发出阵阵悦耳的轻鸣。
感受着那似乎是研究什么似得目光不断的在自己身上游走,王彪咬了咬牙关。最后,也没憋出一句狠话。
“能……饶俺一命?”
更像是咕哝声般的一句求饶。
咔哒,嗤。
李宪一直叼着的烟,终于点着了。
然后,他对着如丧家之犬的王彪徐徐吐了口烟气。
“此时此景,要是你往我脸上吐口唾沫,再说一句什么老子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什么的……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李宪被自己意象中的犯贱给逗乐了,顺带着,对王彪的兴趣也散了。
“李宪!俺王家堡这么多号人!只要不死绝,定饶不过你!”
王彪慌了。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极度的恐惧之下,整个人走向了崩溃。
前一刻还依照李宪的“建议”,硬气了一句,可是下一刻,直接嚎啕大哭:“呜呜呜、饶了俺,你就当俺是个屁!饶了俺吧。”
“晚了。”
黑色雨伞之下,李宪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雨幕之中渐渐远去的皮鞋声,也带走了王彪最后的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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