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局势如何?”守城总督军走到许尔显身侧,冷脸问道。
许尔显听到声音,并没有扭头看向这位守城总督军,而是依旧注视着城下的明军,不紧不慢道:“我刚刚派了六百多精锐骑兵出战,也只是和他们打成了平手,明军的兵力和战斗力比预计的还要强。”
这位守军督军是耿继茂麾下的人,虽然明面上两人和平相处,但其实许尔显对他很是反感,因此完全没有对他掩饰自己增派兵马出城作战的行为,语气中还带着挑衅的意味。
守军督军见许尔显是这个态度,有点无可奈何,他此前就是跟着耿继茂去打三水县的,见识过明军如今的实力,因此心中的忌惮并不小,但韶州府的主将毕竟是尚可喜的部下,他能对其掣肘一二,却不能命令他如何去做。
“无妨,明军不过是担心被我们直接击败于城墙之下,用大军精锐当作前锋罢了。”守城总督军抚了抚颔下的胡子,又继续说道:“如今就算打成平手并不是什么坏事,等明军主力抵达,大举攻城的时候,咱们再按计划,给他们迎头一击。”
“督军大人说得没错,这支前锋绝对是明军的精锐,否则别说这不到一千明军了,便是再翻一倍,两千明军,也绝不可能和我那六百多精锐骑兵打成平手。”许尔显见对方如此识趣,满意一笑,又冷嘲热讽道:
“就是,这些明军不知道为何,士气确实是有点高了啊!”
守军督军一听,心头就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两人身后的将领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听到了两位头头这般明争暗斗,还在那里憋笑。
只见守城总督军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才缓缓说道:
“呵,这些明军就算士气再高又如何?明军此番连战连胜,必然轻敌大意,这正是老子出奇制胜的时候。倒是许将军你,为何私自增兵?还派出了最精锐的骑兵,莫不是忘记了之前的决策,要据城坚守,不随意出城迎战吗?”
既然许尔显如此嚣张,守军督军便是想咽下这口气也不能再咽了,许尔显不仅仅是想要他难堪,更是在落耿继茂的面子,无论这韶州府守不守得住,事情一传开,耿继茂的面子往哪搁?
他是不想得罪许尔显,但真要是许尔显一点脸面都不给他,那他也不会忍气吞声,只不过是要点到为止罢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
许尔显没想到守军督军会拿这事反击自己,一时哑口无言。这自然不是他害怕这守军督军,而是这人是耿继茂的手下,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毕竟得罪耿继茂对他没有好处。
就在城墙之上两人各有忌惮,偃旗息鼓的时候,李来亨已经率领主力大军抵达了韶州府城外。
韶州府南面和东面,大大小小数十股明军哨骑在距离城墙两三百步之外的平野上往来呼啸,挑衅城墙之上的清军。他们十几人一股,忽而聚拢,忽然散去,城墙之上的火炮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城墙三四里之外更远的地方,各色旗帜和无数战兵,骡马牛车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直接给平野换上了新的颜色。从城墙上看,密密麻麻,无数的小点开始在距离城墙六里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更远地方,通往韶州的宽广官道上,还有连绵不绝的士兵,民夫,骡马牛车源源不断而来,根本看不到尽头。
许尔显和守军督军看着远处的明军,脸色都无比沉重,他们既惊讶于明廷大军的军容,还惊讶于对方的动员能力。这样的军容,哪里像近一半都是训练不到一年的新兵?广东西南一隅,战事方休,如何能动员如此之多的民夫?
好在,许尔显“节节阻击,坚壁清野”的计划终究还是起了作用。虽然明廷大军进展神速,但清军还是早就将韶州府附近的百姓,粮草,树木全部征光抢光烧光砍光。
韶州府四周如今光秃秃一片,四处都是草木烧光之后的白色灰烬,这使得明军想要获得柴草和马料,就必须分兵他处。而攻城所必须的木材更是如此,方圆十几里,清军都已经烧光,这将会大大推迟明军的进攻速度。
“诸将听令!”守军督军看着底下的明军,忽然开口道:“等过几日明军准备好攻城器械,试探性攻城的时候,一切都要按照计划进行,绝不可再像今日这般擅自做主,别忘了咱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把韶州府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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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州府目前的军情如何?”
李来亨派马宝往东北方向清扫清军的据点之后,当即率领北伐大军主力突入韶州府周边。在安排妥当了各部的围城任务之后,又马上召集诸将到中军大帐中开始了军情总结。
“许尔显部署在韶州府南面的各个据点都已经被我军肃清,其中的守军大部分逃进了城内,也有数百绿营兵逃跑不及,被我军俘虏了。”
李来亨作为北伐大军主将,战场之上的大小事务都会经他的手,此时正向随军御驾亲征的朱由榔汇报北伐大军在韶州府的最新军情。
“据马宝刚刚传回的急报,韶州府东部各城镇早已一片空虚,原本驻守在当地的两千余清军似乎连夜撤回了韶州府城内。”
营帐之中的大小诸将闻言,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便是朱由榔也蹙眉端坐,一时无言。
“看来咱们还是慢了一步,许尔显这次是早就防着咱们了。”李来亨分析道,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
“韶州府东部,南部各个城镇的大部分守军都已经撤入了城内,这部分清兵估计有两千左右,城中原本的守军又有两千余,其中一千五是藩兵精锐……不过,韶州府周边的清军已经被臣完全肃清,除水道以外,通往其他地方的各条交通要道也已经被我军控制,韶州府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郝尚久,今日你和清军骑兵打了一仗,说说具体情况如何?”朱由榔扭头看向了郝尚久,原本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
郝尚久闻言,当即弯腰,拱手抱拳以对,颇有些得意道:“回陛下,今日与末将所部交战的应该是韶州府内尚可喜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有六百多骑,战斗力十分强悍。”
“嗯,尚可喜部下的藩兵精锐的战斗力确实不容小觑。”朱由榔听罢,点了点头,“郝将军能以一倍兵力击退这支突袭的清军,实在是难得,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此战郝将军你是首功。”
郝尚久一听,心领神会,腰弓得更低了:“末将不敢居功,此皆是陛下用人得当,李将军计划周密,将士们为报君恩,卖命拼杀之功。”
朱由榔听罢,摇了摇手,心道这人果然也是深谙马屁之道,他看着诸将脸上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之后,又继续淡淡地说道:
“赏罚分明乃是治军的一大准则,朕又如何能违背?郝将军既然立功了,便不必谦虚,你今日如此,日后让立功的其他人如何敢请功?改赏你的,朕必然不会吝惜。”
“是,陛下!”郝尚久随即顺着台阶安全着陆,然后又继续禀报道:
“末将今日抵近城墙,虽然看得不算仔细,但韶州府确实如哨马刺探到的军情那般,四周均已经加固和修缮,护城河也挖宽了许多,现在估计接近两丈,河边都是挖出来的新泥。
而且,末将一路杀来,路上也抓了一个清军的游击和好几个军官,还有几个守备主动投降了。一番逼问之下,这些人也已经都交代了,韶州府内的情况和之前哨骑所报相差不大。
城内的民夫多达五千,还有数百个工匠,城中储存的那些粮草,柴火,铁料,燃料也足以支撑六七个月之久,而且许尔显还在城内储备了大量的军械,仅仅是火炮就有十几墩……”
诸将亲耳听到许尔显准备得如此妥当,都意识到了接下来是一场恶战,刚刚因为郝尚久一事复杂多样的表情全都转变为了一脸愁容。
之前没有亲眼看到韶州府的时候,大家还因为长期的胜利,对此不屑一顾。可今日一见,诸将才发现韶州府四周早就被烧成了白地,才知道许尔显已经把韶州府加固成什么样子了,恐怕这已经不是火炮可以轰开的了。
这种如此彻底的“坚壁清野”,对明军上下的士气打击不可谓不大。
“许尔显此番大有准备,又不计后果地征发地方百姓,如今韶州府已经被这些鞑子的狗奴才们搅得炊烟断绝了,如何能准备得不充足?”朱由榔微微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又厉声道:
“若是火炮就能把城池轰开,那咱们也未免太小瞧许尔显了,他可是十分擅长守城的,此番必然是早有主备,韶州府数个州县,十几万百姓,若是还不够他用的,尚可喜就是瞎了眼了!”
朱由榔说完,看着颇有些萎靡的诸将,刚准备说些什么,李来亨忽然出列,抱拳道:“陛下,臣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榔微微挑眉,随即咧嘴一笑,道:“李卿是此次北伐的主将,有什么想要说的就说,就没什么不当说的,直接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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