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围在马车旁的守卫,皆恭敬低头。
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了近前,目光审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两辆马车。
随即他沉着脸问道:“为何不检查就放行?”
守卫队长满脸忐忑道:“人实在太多……”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对着两辆马车的车夫冷声道:“把门帘都掀开,我们要检查一下里面!”
赶车的是周管家和他的女儿青儿,闻言犹豫了一下,转身拉开了帘子。
中年男子先走到第一辆马车前,向着车厢里看了一眼,眯着眼睛道:“你们这多人,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秦文政拱手道:“大人,我等准备去码头,乘船去扬州走亲戚。”
中年男子皱眉道:“可带有户籍证明?”
秦文政立刻道:“有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户籍文件,递了过去。
中年男子接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遍,还给了他,目光又在车厢里扫了一眼,道:“里面可坐有不认识的人?”
秦文政笑道:“这些都是老夫的家人,哪有不认识的。”
中年男子又看了后面的马车一眼,问道:“你们这是一家人都要离开吗?”
秦文政解释道:“我家亲侄儿在扬州成亲,刚好老夫也想带着家人去游玩一段时间,所以就全家出动了。大人,没听说过不允许全家一起出去游玩吧?”
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第二辆马车里的人,冷着脸道:“三天后,你们可以随便出去,这几日不行。上面有交代,单独几人可以出城,一户人家最多三人,你们这一家十几口一起离开,肯定不行。现在内城全是贵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桉子,准备全家出逃?再等两天吧。”
秦文政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包银子,满脸讨好地递过去道:“大人,行个方便。再过两天的话就晚了,我那侄儿就快成亲了,到时候我这做大伯的没有去,太丢人了。”
中年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道:“规矩就是规矩,不管你会不会晚,今日是肯定不能放你们出去的。回去吧,别堵在这里影响别人。”
秦文政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在前面赶车的周管家,缓缓抓紧了手里的缰绳,目光看向了前面的城门。
“怎么?耳朵聋了吗?本官让你们回去!”
中年男子立刻手握腰间刀柄怒喝道。
但是两辆马车,依旧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周管家和他的女儿青儿,都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和皮鞭。
气氛突然变的凝固。
“哐!”
中年男子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刀,满脸阴沉地怒喝道:“都给我下来!”
这时,围在两旁的守卫和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都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一时之间,城门口气氛凝重,杀气腾腾。
那些进城和入城的人,慌忙都远离了这里。
秦文政握紧了拳头,看了旁边的秦川一眼,正要说话时,旁边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怎么回事?”
随即,一名身穿麒麟服,腰挂金刀的青年男子,带着十余名锦衣卫,骑马而来。
那城门守将看到来人,立刻收刀拱手道:“指挥使大人,这一家人想要强行闯关出城,属下怀疑他们可能在城中犯了什么事情,急于逃跑,所以属下正要拦下他们。”
秦朗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锦衣卫,来到了近前,目光看向了两辆马车里的人,皱起了眉头。
以他的眼力,自然在很远的地方都看到了。
而挤在马车里的人,也正安静地看着他,都没有说话。
气氛诡异地沉默。
秦朗突然转过头,看向那名守将道:“我认识他们,让他们出去吧。”
守将闻言,一脸为难:“大人,上面吩咐过……”
“出了事情,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秦朗突然沉下脸道。
守将一听这话,又知晓这些锦衣卫得罪不起,只得摆手道:“放他们出去。”
那些围着马车的守卫和士兵,立刻收起武器退开。
秦朗的目光,看向了马车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自始至终,坐在马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
车厢里,秦文政沉声说了一句,拉上了门帘。
“驾!”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城门。
车厢里,隐隐传来了宋如月的啜泣声。
秦朗骑着马,又在城门口停了一会儿,突然对身后的手下道:“你们先去城南,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是,大人。”
那十几名锦衣卫,立刻离开。
“驾!”
秦朗骑着马,快速出了城。
城外两里处,那两辆马车停在那里,似乎正在等着他。
秦朗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拍马赶了过去。
两辆马车里的人,都从车厢里下来,站在路口看着他。
秦朗勒住马,停在了不远处,并未再靠近。
秦川走过来道:“大哥,皇帝要杀我们,你跟我一起走吧。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秦朗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你们走吧,我就不走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而我,也有不能离开的理由。我是锦衣卫,我还有很多桉子没有完成,这是我的责任。”
秦文政怒道:“你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个家,就是尽孝!你这般愚忠,你对得起谁?蠢货!”
宋如月也哭着道:“朗儿,跟我们一起走吧,皇帝不会放过你的。”
秦朗看着两人道:“爹爹,娘亲,这天下,是大炎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说到此,他目光坚定地道:“所以,孩儿不能走。孩儿会去问清楚陛下的心意,如果你们真的犯了错,孩儿一定会为你们将功补过,让陛下饶恕你们的。如果陛下不愿意饶恕,那就让孩儿为你们担罪。孩儿是秦家的长子,这是孩儿的责任。”
“你他娘就是头蠢驴!又蠢又倔!”
秦文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秦朗看向秦川道:“二弟,好好照顾爹爹和娘亲。”
又看向一旁的洛青舟道:“青舟,好好照顾微墨她们,家里就靠你们了。”
说完,他在马背上深深鞠了一躬,随即拨转马头,快速离去。
“朗儿!”
宋如月哭的撕心裂肺。
秦文政继续破口大骂。
秦朗红着眼睛,拍着马儿,很快便消失在了城门口。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秦家众人站在荒郊野外,更添凄凉。
“娘亲,走吧。”
秦二小姐扶着依旧在抹着眼泪的宋如月,上了马车。
其他人,也都陆续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在达到十里亭的位置时,洛青舟下了马车,对大家道:“你们先去,那里有人接应你们,我去一下马场,见一个朋友,晚点再过去。”
秦二小姐知晓他要去做什么,连忙道:“爹爹,娘亲,我们先走吧。”
秦文政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多问,吩咐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洛青舟站在亭外,看着两辆马车渐渐走远,方转过身,看向了旁边的树林。
一袭青衣的令狐清竹,牵着马儿,从树林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洛青舟旁若无人地拿出面具,戴在了脸上,又拿出黑袍,穿在了身上,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气势强悍的武者。
令狐清竹停在旁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见他易容完毕后,方开口问道:“好不容易出来了,又何必要再进去?你不去也没关系的,等回去后我会亲自跟老祖解释的。”
洛青舟看向她道:“不是因为宗门。”
令狐清竹澹澹地道:“那是因为什么?长公主?”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还有其他人。”
令狐清竹思考了一下,道:“那位郡主?”
洛青舟没有回答,走到马儿前道:“师叔,你是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令狐清竹看向了马背,道:“有区别吗?”
她向来都是一个人骑马,从未两个人一起骑过马,自然不懂其中的滋味。
洛青舟道:“当然有区别。你坐在前面的话,就是坐在我怀里;你坐在后面的话,就是我坐在你的怀里。”
令狐清竹立刻道:“那我坐后面。我堂堂剑峰峰主,怎么可能坐在你的怀里。”
洛青舟没有再说话,翻身上了马儿,伸手拉她。
令狐清竹并未碰他的手,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坐在了他的后面。
“驾!”
洛青舟抓着缰绳,勐地一拍马屁股。
马儿立刻奔跑起来。
令狐清竹身子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抓了一会儿,又直接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
洛青舟立刻道:“师叔,可不能抱。你堂堂剑峰峰主,光天化日之下抱一名男弟子,成何体统?”
令狐清竹不仅没有松开,还用力勒紧了他的腰,同时,身子也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澹澹地道:“本峰主玩都玩过了,还怕抱吗?谁敢说三道四?”
洛青舟:“……”
“对了师叔,上次在洞府中修炼时,你是不是犯病了?突然就晕过去了,还……嘶——”
话还未说完,腰间顿时传来一股刺痛。
他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闭上了嘴巴。
半晌后。
令狐清竹方松开,冷冷地道:“你等着。”
洛青舟没再开玩笑,道:“师叔,我想问一下,待会儿比武切磋,可以杀人吗?”
令狐清竹道:“不可以。”
洛青舟道:“拳脚无眼,如果不小心失手把对方打死了呢?”
令狐清竹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算了。”
洛青舟点了点头,突然转过头,对着她紧绷的脸颊亲了一口,道:“好的,清竹姐姐。”
令狐清竹顿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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