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了一肚子火从新兵连回来，抬头就看见一班那四个货在公路上跑长途。这一个多月，他们的成绩越来越好，跑起不来也越来越整齐。就连一向吊车尾的老广，也开始有模有样，不那么要死要活。
李昭仍旧穿着沙绑腿，一天五个五公里，从不卸下。菜地班出身的那三个货，开始往身上扛班用机枪和迫击炮，利用负重来加大训练难度。
但其实除了跑步之外，李昭还补训了他们牵引横渡等他们涉及不深的科目，每天晚上的辅助练习又似乎让赵泽回到了在菜地端腹做俯卧撑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腰腹部的核心力量的加强训练，这会儿才初见成效。他们每天要挂在单杠上、绳索上近两个小时，握着绳索移动，倒垂着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全靠腰腹力量和颈部肌肉的支撑，战术手套都磨坏了两双。
另外就是格斗，赵泽有二班长这个私教，主要练的还是小擒拿和摔技。表哥仍旧大开大合，主要练长拳和大擒拿。老广跟着李昭，练匕首和擒敌拳。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个半月的时间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质的飞跃。但至少让他们从里到外，刷新了一遍对于更加恐怖的集训认识。
老广现在有点摸到了门道，在他的认知当中，侦察兵集训，就是跑到断气，打到腿折，乌泱泱的一群一群来，乌泱泱的一群一群去，谁撑不下来，谁淘汰。谁更有能耐力，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真正到了临走的那天，老广却犹豫了。
他看见了一群新兵蛋子，迈着机械的齐步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侦察连的营区，站在马德明的面前，一张张生涩的脸，一副副既期盼又紧张的表情。
那不就是当初自己下连时的写照么？
马德明拿起了花名册，开始点名。指导员站在一侧，笑吟吟地介绍着侦察连的过往和历史，他们一会还要去参观荣誉室。去看那一面写满了名字的墙。
而那墙上，新鲜地用朱红色写着“郭从军”三个字。
老广问赵泽，“他们看得懂吗？”
赵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当初也没看懂。那墙上不仅仅有名字，那墙上还有一张一张的脸，是像老郭那样生灵活现的脸。只不过，他们看不见。可能他们会看见新的脸，然后哭得稀里哗啦。”
老广的眼里顿时含起了泪水，“他们看见老郭名字的时候，恐怕就是我们当初看向那面墙的时候。看完了，就忘了。”
赵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人记不记得不要紧，只要我们能记得！”
“走啦！莫名其妙，你两个！”肖班长提着两个包，和李昭、表哥站在在不远的前方回头催促，“再耽搁下去，误车了就！”
赵泽拉了一把老广，两人追上了肖班长的脚步，赵泽道：“肖班长，三班就暂时拜托给你了。”
肖班长嘿嘿一笑，“我就是个应急的，你们放心去，等你们回来，我再把三班还给你。”
“怕是赶不上趟了。”赵泽说到：“扩营的命令已经在师部了。我听老马说过两天就得拆分。新营房住工兵营的……”
“那工兵营呢？”
“搬出去扩团了。”赵泽从老马那得到了很多A师改扩建的消息，根据这两年AB两个师的较量，军区和上级军区收集了足够多的参数，取得了足够多的经验。参谋部对A师的扩改方向进行了进一步的明确。
原有的步兵一、二团改编成装甲步兵团，三团改坦克团，炮团改四营制，增加一个新型自行火炮营。强化战场突击能力和火力密度。
另从师直部队中，陆续抽出师属工兵营、防空营，扩建成工兵团、防空团。师属侦察连扩编成侦察营，师属防化连预备扩建成防化营。利用两年时间，陆续更新装备，未来的A师，将装备最新式的履带式步战车、突击炮，以及最新型的主战坦克、防空导弹、雷达、通信指挥车。
引入C3I系统，强化指挥自动化，强化辅助军种的辅助功能，确保战场防空、防核化、反渗透以及通讯作战和指挥能力。
而全师人数也将在目前这个基础上有较大规模的扩张，达到一万七千余的庞大规模。
赵泽这批兵赶上了好时候，他们终于不用再被B师摁在地上摩擦。双方往后在广袤的戈壁滩上拉开架势对决，快速反应部队远不是重型机械化集群的对手。就装备方面而言，A师当小白鼠，忍辱负重数年，终于让军区看清了在这茫茫的戈壁大漠中，我们要的是什么。
我们要的是火力特别凶猛、装备特别耐造、人员特别能吃苦。兼具一定的机动能力，能用最小的代价，阻敌于国门之外。
A师由此开始走向了土豪师的序列。
但等赵泽们回来之后，恐怕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临走前，老马也没有明确他们到底是去技侦连还是去武侦连。小马哥问了几遍，老马都说待定。赵泽记得当时老马说让他自己选，赵泽有些犹豫，如果三班有的选，到最后可能仍然分崩离析。
老广要去玩无人机，表哥则更喜欢粗狂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闹到后来，连赵泽都迷茫了。
老广倒是看得开，他说不行就抓阄，抓到什么是什么。他在被窝里写了“武侦”、“技侦”两张纸，揉做了两团，丢在了赵泽面前。
来吧。
赵泽看了看那两团纸，又看了看表哥和老广，他们的眼神里都露着殷切。这两个货让他代表着菜地班进行最后的抉择。如果去了技侦连，表哥就陪着他们玩无人机，如果去了武侦连，老广就陪着他们玩迫击炮。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选择，赵泽思虑了良久，却最终选择了放弃。
“各安天命，回来再说！”
……
四个上等兵背着背囊，在班车前朝肖班长敬礼。肖班长站得笔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们。
“别怕，受不了了就放弃，没人笑话你们！”
李昭鼻孔里出气，“我不会的，他们倒是可以。”
赵泽冷笑一声，“谁先放弃谁是狗！”
李昭斜着眼睛看他，突然伸出了一个拳头，“赌一个？”
“一条阿诗玛。”赵泽很干脆地伸出拳头撞了上去，老广拉着表哥，站在了赵泽的身边，“我家一年挣三十几万，我跟你赌一条阿诗玛？痴线！”
表哥嘿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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