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望远镜内所见受限,能见度不够。赵泽只能通过对地形轮廓的观察,猜测敌人的侦察哨在什么位置。老郭在夜训时那一句句教导,此时便如记忆深处的洪水,一波一波地涌进了脑海。
“侦察哨的建立,其要点是四便于、两避开、四防止,所谓的四便于……”
赵泽的嘴角泛起了微笑,眼角却不自禁地留下了泪来。
他反身趴回了沙丘的反斜面,一抬眼,老广正默默地盯着他看。
“你怎么哭了?”
赵泽摇了摇头,“想老郭了。”
表哥沉默了下来,老广一瞬间就红了眼睛,他接过了赵泽递过来的望远镜,披着伪装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跟着观察了一阵,接着三人碰了个头。
门外汉来看,这里处处都是危机,但以侦察兵的视角来说,这里能建立野战观察所的地方不多。首先得视野好,在地图上的机群航线交叉位置,从等高线来看,那里就是个洼地。那附近能有好视野的地方,屈指可数。
赵泽指向了一公里开外的一座沙丘,老广则指着那沙丘旁边的一条古河堤。
最后根据直升机航速、来回时间,再沿着它的航向计算在地图上的距离,确定目标实际地点和地图上标定的目标地点,相差无几。
“是这里没错了。”赵泽招呼着两人,认真地道:“老郭走的不甘心,这帮狗娘养的要背大锅。今天让我们碰上他们,也算是个缘分。”
“这个仇得报。”表哥说。他看向了老广,老广没搭茬,只是望着赵泽,“抵近?”
赵泽点头。
必须抵近,侦察他们的目标人数和装备数量,并且获得更加精准的坐标位置,只要有了这个坐标,炮兵群一轮覆盖,就能让他们渣都不剩。
赵泽再一次看向了手表,二十二时三十一分。
“表哥,原地观察掩护,我和老广前出侦察。”
表哥点了点头,赵泽和老广顺着沙丘滑了下来。两人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混着水和成了泥,涂抹在了脸上。赵泽又抓了一把湿沙子,塞进了嘴里。这样能遮掩从嘴里呼出的热气,降低红外特征。
老广依葫芦画瓢,披上用湿泥糊过的伪装网,等整理完了这一切,两人绕开了可能有敌人侦察兵的沙丘和古河堤,从北侧接近了目标地点一公里的范围。
剩下的距离,只能靠爬,披着伪装网,一步一步地挪。
在热视仪中,地表呈现的红外特征很复杂,砂石、土壤所呈现的热成像也很纷乱。两坨移动的土堆,在这视线里根本就不起眼,伪装网不成形状的热成像轮廓,就像是一堆碎石。
只等接近四百米的范围内,赵泽的微光望远镜已经能准确地捕捉到那洼地里的一切。
敌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赵泽甚至能听见不远处的哨兵交谈的声音。
“几点了?怎么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
另一个看了看表,“还早,还有一个小时。”
“好想抽根烟啊!”
“别作死!灯火管制,你还敢点烟?让老孙知道,不拿大脚踹死你我跟你信!”
“慌个球!躲着抽他看不着!”
说着,那货便蹲了下来,背对着远处一片漆黑黑的装备,偷偷地划着了一根火柴,悄么声地点燃了嘴里叼着的一根卷烟,他用手握着那一明一灭的烟头,当着它发出来的光,回头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脸上便得意了起来。
赵泽将望远镜的视线从那货肩膀上的列兵军衔上挪开,移动到了那远处的装备上。
“全地形车,八辆。人数……三十三人。”他看见了一辆全地形车旁似乎有个军官,但距离太远,不太能确定军衔。
这至少得是个排长。
这大概是B师侦察连的一个排。他们出现在A师的后方,主要目标只可能是两个,一个是A师的师指挥部,一个是A师的炮兵群。
老广躲在伪装网下,根据周围地形轮廓盲画等高线,直到赵泽觉得看得差不多了,悄悄地打着手势问他:“怎么样了?”
“八九不离十!”老广轻轻地比了个嘴型。要不是不能现场比对地图,他能立刻确定坐标,只不过为了不暴露,只能等到了安全地带才能进行图上作业。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撤出观察阵地。于是又和来时一样,当着两个哨兵的面,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后挪去。
等挪到安全地带,已经是二十三时十五分了。
两人立刻找了一处洼地,对比各自的侦察情报,拿着地图比对盲画的等高线,确定目标具体位置,再根据地图的分区格、经纬度确定了八位数的坐标。
就剩最后一步了。
赵泽和老广一起看向了地图角落上的那座叫阿布塔里的村落。
“我去吧!”老广道。
赵泽数了一下格子,整整七公里。
“不能开车,这路上有几条灌溉渠拦路,开车绕路时间不够了,只能跑步过去,你能行吗?”
“咩啊!我又不是没跑过!”老广信誓旦旦,这特么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在菜地,一天跑过三个十公里。
他拍了拍赵泽的肩膀,轻声道:“你留下来,看着还能跑出来几个,别放过,追着他们,不全部弄死,你对不起老郭!”
“妈的,还用你说!”赵泽恶狠狠地表态,正好没有一个发泄的窗口,这帮货自己找上门来,别怪菜地班不给他们上好菜。
赵泽回到了表哥身边,而老广背着地图就离开了赵泽的视线,跟着预设的路线在戈壁滩上一路狂奔。
总感觉晚上跑起来要比白天跑得快,冷风吹得人心旌荡漾,脚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老广一边跑,一边想着身后曾经追着的老郭、赵泽和狗腿子,不离不弃地在那喊加油。
老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
耳边回响着老郭恨铁不成钢的语调,“邱实!别赖在地上等死!最后一名,你是选沙丘冲刺二十趟呢,还是再来一个十公里……”
老广跑着跑着就哭了出来,从默默流泪渐渐地变成了嚎啕大哭。眼前模糊着,摇晃着,灌溉渠边一颗一颗的白杨树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菜地班旁的公路上,感觉狗腿子就在自己的身边,一边跟着他跑,一边使劲地嚎。
“快跑,你个废物!”
……
【作者题外话】:厚颜无耻求个票!今天感觉稍好,但是嗓子疼,骨头还疼,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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