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蓝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正拎着一个洒水壶站在安远侯府前院中,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大门口的孙子。
沈平安转身看到老人立刻一溜烟小跑过来。
“孙儿见过祖母。”
行过礼后,沈平安去接老人手中的洒水壶。
“祖母这大冬天的,您怎么还浇花啊。”
老人微微一愣。
“冬天不用浇花吗?”
“祖母,这天寒地冻的,草木都枯萎了,没有叶子也就不怎么消耗水分,冬天不用浇水的。”
沈平安接过水壶递给跟在身后的周管家,搀扶着祖母往内院去了。
“祖母,怎么不见我娘、婶娘和嫡母啊?”
老夫人斜眼撇了沈平安一眼,显然是对他把嫡母放在最后有些意见,但老人并没有刻意去纠正。
“我让她们三个去做饭了。”
“嫡母和婶娘怕是没做过饭吧,府中的厨娘呢?”
“府里的厨娘被我安排去军营做饭了,这些天都是她们三个做饭。做好了就好吃,做坏了就坏吃呗。”
“祖母,何至于此啊!总不至于把家里所有人手都派出去吧。”
沈平安对祖母的安排有些不以为然。
“嗨,咱们沈家大大小小的产业不少,可那些管事的一个个傲气的很,根本不听聂鹏的调遣。我把府里所有人都派到军中去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全力支持聂鹏。”
沈平安微微摇头。
“祖母,家中的安全一样重要,这把厨娘都派出去,让当家主母亲手做饭有些不妥啊。而且吕管家和周管家跟下面那些管事、掌柜都熟悉,让他俩出面组织人手不就是了。”
沈老夫人回手一巴掌拍在沈平安脑门上。
“这两个人是坚决不能放出去的,他俩出去了,那些管事、掌柜们就有了主心骨,弄不好就能跟聂鹏分庭抗礼。那才是大大的坏事!”
“孙儿受教。”
“咱们去厨房看看她们三个做的什么吃的。你娘知道你回来了,总得出些力气做点好吃的。”
沈平安听完祖母的话,冷汗都冒出来了。自家老娘除了几样羹汤做的还不错,其他的东西也是通通不会做。可想这些天,府中都吃了些什么。
等祖孙两个走到厨房,发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用一种极其委屈的口气抱怨。
“娘~,咱们这几天除了喝汤就是喝汤。今天二哥回来了,你怎么还是做汤啊!我要吃肉,我要吃菜。”
“你二哥回来了,咱们娘几个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无论如何也得让那几个厨娘回府来。你祖母真是会折腾人……”
“咳~咳咳~”
沈平安听到自家老娘准备编排祖母的不是,立刻用力咳嗽起来。
趴在厨房门口的那个小姑娘正是沈平安同父同母的妹妹沈月灵。
沈月灵听到咳嗽声立刻转过头来,看到沈平安后马上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沈老夫人看着孙女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一脸的无奈。老人有五个孙子,可孙女就这一个。老夫人对孙子一向严格,可对沈月灵那简直是要宠到天上去了,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行了,行了,都是大姑娘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往你哥怀里钻了。”
沈月灵从沈平安怀里探出头来冲着祖母做了个鬼脸,又把脑袋埋回自家哥哥怀里。
沈平安宠溺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后,把她从身上摘下来。
“不可没有规矩,先给祖母问安。”
小姑娘被沈平安像是拎小狗一样从身上拎了下来。气鼓鼓地很是不满,一头又扎到沈老夫人怀里撒起娇来。
“祖母,二哥欺负人。”
此时从厨房中走出三位衣着简单,但气质极佳的贵妇人。
沈平安立刻上前对这三位妇人行礼。
“嫡母安康,婶娘安康,母亲安康。”
三位妇人先是对着沈老妇人微微颔首屈膝行礼,随后都笑眯眯地看着沈平安。
沈平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本来只是想给家里打个招呼,如今他需要见的人都见过了,干脆准备找个理由开溜。
“祖母,如今二叔带领大军就在城外与胡人周旋。肃州、关州的战事已经稳定下来,我父亲不日就会率大军返回。咱们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撑过去了,胜利必将属于我沈家。”
“二叔安排我回来镇守云湖县城,我现在好赖算是云湖县城的临时主将,应该与守城将士同甘共苦,在家吃住不合适。如今已经见过诸位长辈,平安要回军营了。”
沈月灵从沈老夫人怀里跳下来摇晃着脑袋抗议。
“不行,不行,不行!二哥还没陪月灵玩呢,怎么能走。”
周夫人上前把耍赖的女儿拉到一边。
沈老夫人一脸郑重的看着沈平安道:“嗯,城中老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万事要谨慎,有什么事情要多听聂鹏的意见。”
沈平安躬身。
“谨遵祖母教诲。”
“行了,你娘也没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你去军营中吃吧。”
沈平安再次向几位长辈行礼后抬头看了自己母亲周夫人一眼,周夫人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
离开安远侯府后,沈平安立刻安排人先去军营中把沈家那两个厨娘送回安远侯府。之后就带人去了北城门找聂鹏。
此时聂鹏正忙着处理胡人逼迫平民攻城所造成的余波。
“二公子,此次胡人逼迫平民攻城对部队士气打击很大。我们城中守军很多都来自周边的屯堡。之前甚至有士卒在城下的平民中看到了自家的妻儿老小。即便是妻儿老小都在城中的士卒,也有亲属住在周边的屯堡。忽然这一招实在是狠辣,我们现在出现了军心不稳的情况。”
沈平安听完皱着眉头来回走了两步。
“聂将军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让士卒们向自家的亲人邻居射箭,确实强人所难,而且容易激起变故。如今只能把家在周边屯堡的士卒筛出来休整,作为预备队使用。胡人逼迫平民攻城也是在攻城的初期,真正到了攻守战的关键时刻,他们也不敢使用这种方法。”
沈平安低头思索片刻提出异议。
“这法子不太妥当,若是按你的方法筛选士卒,那一定会破坏部队建制。部队重新整编会造成混乱和战斗力衰减。再就是安排家在城中的士卒放箭射杀平民容易使部队造成割裂,甚至激化矛盾。”
聂鹏叹口气说:“这也是没法的事情,一旦胡人夹杂在平民中攻城,士卒狠不下心来放手攻击,那就有被胡人破城的危险。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沈平安站起身来回转悠,心中默背《孙子兵法》中的一段。
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目前这种情况,在这一段中只有四个字,爱民可烦。可是真要面对这种事情,真是一种煎熬。
沈平安也明白聂鹏的意思,那些家就在城中的士卒为了不让自家的妻儿老小落到胡人手中,必定会狠下心来攻击那些被逼迫的平民。
可这也确实容易出现沈平安所担心的问题,聂鹏这是人为的把部队分割为两部分。而射杀被逼迫平民这种事,很容易就会激起两部分士卒之间的矛盾。稍有不慎,恐怕会引起兵变。
“胡人围攻我们的城池不过是为了金银、粮食、牛羊。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守住城池,为我父亲的大军以及朝廷的援军争取时间。我们可以派人去找胡人谈判,许诺他们钱粮,尽量拖延时间。”
聂鹏听完沈平安的办法眉头紧锁。
“胡人是喂不饱的,以城中的钱粮可拖延不了他们几天。此法反而更会打击城中军民的士气,甚至动摇军队的坚守之心。”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拓跋鲜卑部两万大军回草原上搅风搅雨去了,寒谷关、银山口、鬼嚎谷都在咱们手中。匈奴部胡人现在也只是寄希望于短时间内打破我们的县城,掠夺一番后冲破一条通道返回草原。现在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若是能拖延十天,胡人恐怕一点求战之心都没有了。真等到我父亲大军返回,他们恐怕走都走不了。”
沈平安来回转了几圈仿佛下定决心说:“派人大张旗鼓的去和匈奴部谈判,我们可以出金银珠宝赎回他们手中的平民。或者他们只要同意释放所有平民,我们可以放开鬼嚎谷通道。”
“二公子,这事你说了可不算啊!”
沈平安冷哼一声说:“我又没打算说话算数,只是匈奴人对我们使用攻心战术,我们一样可以对他们使用攻心战术。让会胡人文字的人用胡人文字写拓跋鲜卑部首领带了两万大军去草原上抓匈奴部族人了。他要用匈奴部的妇孺换回拓跋鲜卑部被扣押的七万部众。还要大张旗鼓的说,朝廷的十万援军已经从京城出发,不日就会翻越鹰山,渡过银水河。”
“我们要让所有匈奴部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有两条路,释放平民就可以安全返回草原,还能获得金银珠宝。若是继续留在咱们沈家领地上捣乱,他们的妻儿老小就会被拓跋焘掳掠,等到我大汉朝廷援军到达,他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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