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魅影在车道上奔驰，汇入车流，驶入彼方，随着时间周围的车辆也逐渐地变得稀少。
“能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那边的情况吗？”
平稳行驶的迈巴赫内，凯撒握住陈墨瞳的手掌，抬头看向前方的倒车镜，声音平和有力：“邀请我们前往应该也是你们上面的意思吧，那应该不至于连这点情报都要对我们藏着掖着。”
他记忆里的楚子航不是那样的人。
像刀一样锋利，像冰一样冷的外表下面藏着狮子一样的心，心里熊熊燃烧着一旦触摸就会灼伤手指的火焰。
正因为信赖着自己的“宿敌”，凯撒才相信这次日本之行有着更深一层的价值。
墨镜男人恭敬的回答道：“这是自然，零大人告知我，要对两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是零。
陈墨瞳皱起眉头，那个被她带入卡塞尔学院的冰雪少女，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已经在日本这边拉扯出了完全以她唯首是瞻的心腹班底？
副驾驶座上不知姓名的男人还在继续开口：“具体的情况到了地方可能更好理解，我先为您介绍此行的目标吧。”
“此行的目标是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
那是蛇岐八家旗下的项目之一，专门为了探索深海所建造的海上浮动平台。这种自重极大的海上平台适合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或者海底矿脉，虽然移动速度缓慢但能够很好地抵抗海上的大风甚至海啸。
“前任大家长故去之后，家族的行动方针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您既然来到日本，应该也知道不久前发生的那场灾难吧？”
男人按了一下按钮，车座两侧立刻展开了填满冰块的酒柜，散发出一阵浓烈的寒气。考虑到乘客的个人喜好里面除了昂贵的红酒，还塞满了可口可乐和橙汁雪碧，每一瓶都冰镇得恰到好处。
凯撒不准备在这次行动前喝酒，于是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可乐。
陈墨瞳选择了一瓶橙汁，在光洁如新的水晶杯里面夹上几块冰块，然后再拉开拉环，将橙汁慢慢地倒入杯中。
“火巨人。”
她伸手握住了带着一丝凉意的水晶杯，“卡塞尔方面是如此称呼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的。”
男人点了点头：“正是那些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怪物……东京也不幸遭受了那种怪物的袭击，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执行部成员才知道，正是依靠零大人和楚子航大人的力量，才保护了东京不至于在战斗的余波中被破坏。”
“若非两位大人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恐怕这座城市已经化作一片火海……曾在这座岛国上发生过的灾难也将重演。”
顿了顿，陈墨瞳似乎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当然，我也没有为这个国家曾发起的不义战争开脱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有天灾降临在人们的身上的时候，能有更多不该死去的人们能够活下来……仅此而已。”
自愿舍弃姓名成为影子的男人，回想起自己追随源稚生家主时，曾在源氏重工的顶层面见过的那火之王如神明般的威严。夜晚在龙王睁开的双目中化作白昼，耳畔的宣告声宛若钟山上回荡的风暴，光明与黑暗浑浊地混合在一起，冰冷的狂风、暴雨，炽热的光芒交替。
自己已经在那一夜后死去，侥幸赢来的余生都必须要交托于那几位信赖自己的大人。
如此才不负恩义。
——原来如此。
凯撒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发觉东京的受灾远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样严重。
要知道，哥伦比亚上空穆斯贝尔海姆的九界通道打开的那一天，数以万计的火巨人踏入中庭，实施灭世计划——
国土面积1141748平方公里的哥伦比亚，仅仅只存续了五分钟的时间，就彻底消失在了世界地图上。
尽管那位法奥斯首席、赤黑机神在第一时间只身前往通道内侧，堵住了至少九成的火巨人，但某些从其他通道出现的火巨人仍然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比惨痛的伤痕。
从委内瑞拉开始，途经特立尼达和多巴哥、格林纳达、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圣卢西亚，穿过多米尼克、瓜德罗普、安提瓜和巴布达、圣基茨和尼维斯、波多黎各、多米尼加，抵达海地、牙买加、古巴……以南美洲为起点，火巨人的脚步将路途上所有的一切全部毁灭。
秘鲁被毁，巴西北部曾经的亚马逊丛林已经化为乌有，半个墨西哥也在太阳的光辉中毁灭……
因此而死者有多少？根本无计其数！
粗略估计至少接近2亿人，接近全球百分之三的人口！同时还有5万种以上的生物灭绝！
全球的生态都在这场真正的灭世之战中受到了恐怖的影响，五大国已经全部进入战时状态，国与国之间竖起网络的高墙，信息的交流受到了极大的管控。
与南美洲的惨烈情况相比，偏居一隅的远东简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破坏……对于那些不曾接受信息封锁的各国高层而言，这一点尤为不可思议。
「也难怪知道情况的蛇岐八家成员，对楚子航他们如此死心塌地。」
凯撒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楚子航等人的威信会树立得如此之快、如此稳如磐石……就和战争时代挺身而出的英雄人物一样，天然就更能汇聚人心，在龙王的怒火中拯救了远东这个国家的楚子航，说是现代的圣女贞德也不为过。
陈墨瞳更能理解一点这种心态。
信徒……不是很像吗？
哥伦比亚只撑了5分钟，这个国家能坚持多久？只要想想这个问题，敬畏与狂热自然会从人心中产生。
如果说那位步舜首席是这新生宗教的唯一神，那么代行他的意志的楚子航与零等人就等同于圣子、圣徒，行走在这地上的天使，恐怕这个远东的国家不久之后就会彻底改头换面吧。
在宗教般的狂热下，成为那位地上之神的神国……
红发少女的背后忽然覆盖上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事情能被允许吗……但没等她说什么，凯撒就开口问起：“远东方面并没有受到多少实质性的破坏，灾难的事情与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因为东京死去的那只火巨人的尸体，被零大人出手保存了下来。”男人说道：“如今正被放置在须弥座海上基地中，由我们的人进行研究。”
“？！”
尽管没有惊讶到出声，但仍然能从凯撒的脸上看到他此刻明显的神色变化。
灭世之战至今已有些时日，康斯坦丁死亡后，就像是随风熄灭的火烛，所有的火巨人也随着他的故去一同灭亡。
但火巨人死亡之后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一具尸体，那种极尽暴戾的生物无时无刻都在释放核爆的光芒，很难想象世界上有什么生物的血肉之躯能承受住那种力量。
根据卡塞尔研究室提出的猜测，火巨人恐怕是一种类似于幻想作品中元素生物的存在……但这一结论显然被墨镜男人刚刚的话打破了。
“根据零大人所说，火巨人这一种族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设计好了自灭系统。一旦统领它们的君王死去，这种混乱疯狂的野兽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所以其他死亡的火巨人都没能保存下来尸体。”
“只有东京这一只，是依靠了特别的技术才得以保存其中实体。”
考虑到男人话里零出现的频繁程度，凯撒猜测那就是零所掌握的构造兵装技术。
构造兵装这一技术中具备某种超乎常理的力量，凯撒记得那位步舜首席、以及他身边一直寸步不离的蓝发女人都掌握着类似的能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奇怪。
“即使是已经死去，这种怪物的尸体仍然具备强烈的精神污染能力，其中蕴含着的高纯度龙血……不愧『眷属』之名，超过我们至今见过的所有龙族，甚至包括远东所秘藏的古龙胎血。”
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授权，男人并没有藏私地将蛇岐八家暗藏数百年的秘密也一同道来：“但其龙血性质极其暴烈，几乎无法以现有技术运用，零大人也在考虑后续的用途，目前只是将它用作一些开拓性质的研究。但不久之前……我们的人发现，位于日本海渊深处的『高天原』中，似乎出现了另外的龙类的胎动……”
“高天原？”
凯撒自然而然地发出疑问。
这是连卡塞尔本部都不知道的秘密。
下一刻，从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又像是一颗炸雷一样在二人的脑中响起：
“本部不是一直很好奇远东的白王血裔究竟从何而来吗？”男人缓缓说道：“那是蛇岐八家的祖辈封印『白王圣骸』的地方。”
妈的！法克！
远东这帮疯子！神经病！他们到底藏了多大的东西在水下？！
这下凯撒直接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双目睁大，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出发前昂热的确和他告知了许多有关远东的情报，其中就包括前代蛇岐八家影皇——上杉越的所在与能力信息。但昂热又不是什么预言家，他顶多是个复仇男神，知道这帮白王血裔藏了些东西，可谁能想到远东这帮子人藏的不是什么龙族传下来的妖刀神器，而是一颗随时有可能把整个人类推向灭亡的定时炸弹！
诺顿一战只是战斗的余波就杀死了上千万人，康斯坦丁的灭世行动没开始多久就被打断，却依旧让这个世界少了几亿的人口……
他们还是只是四大君王之一，传说中的白王可是唯一拥有着与黑王尼德霍格抗衡力量的龙类！
『白王圣骸』……那是现在的人类有资格触摸的东西吗？！
“你说高天原捕获到了新的龙类胎动……”凯撒的眉头紧皱，声音也变得快速起来：“你们总不会想说，发现了白王圣骸复苏的迹象吧？”
也不怪凯撒如此应激，实在是现在的人类真的被龙王的力量打怕了。
即使是最高傲最自满的混血种，在亲眼见识到龙王之力造就的结果之后，也必须要承认那是足以将现在的人类社会从星球上抹去的可怕力量。
“凯撒先生，无需如此担忧。”男人脸上似乎有一缕笑意一闪而过，“『白王圣骸』并非龙王之卵，蛇岐八家的历史中记载，它只是一块拥有能让混血种所具备的血脉，提升至‘龙的境界’的骨骸罢了。”
“你说……‘罢了’？”凯撒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只是如此的话，在现在看来，确实不需要怎么担心。”
龙血野兽，次代种，眷属，初代种。
根据从灰都『科因亚希斯』那位灰都之主手中得来的情报，现在的混血种终于能够知晓，龙族的社会是由这四个阶层组成的。
最低一层是被龙族血统所侵蚀感染诞生的野兽，就相当于龙族社会的牲畜，并不真正被视作龙族的一份子——由人类堕落的死侍实际上就应划分在这一层次。
次代种就相当于是龙族中的平民，实际上最高的次代种也仅是“第四代”；而仅次于初代种，由龙王亲手创造而出的“二代”、“三代”眷属才是龙族社会中真正的贵族阶层。
眷属与寻常次代种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往往具备独特的生命形态——例如侏儒、巨人、妖精等。
能让混血种提升至‘龙的境界’……『白王圣骸』能有拥有这种力量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放在大家都已经见过龙王真正实力的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过分了。
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一旁一直默默地倾听着二人对话的陈墨瞳，低头看向手里晃荡的橙汁，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种呼唤感，却是感觉心头一阵麻木。
好消息，白王圣骸不太可能让那位在神话中，已被黑王亲手杀死的白之王复活过来。
但坏消息是，可能有一位新的龙王就要在白王圣骸的旁边复苏……
呜呜呜，终于写出来了，这一张从拖到现在才写完真的很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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