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赵姑娘死了?”王济仁大惊失色。
西大营是外伤多发处,满京城一年加起来可能都没有西大营一月的外伤病例多。顾念到赵陆更专精皮肉伤,他费尽心力才将人送了进去,免得在太医院放着浪费了人才,可如今这叫怎么个事儿?
郊区的义庄今儿格外热闹,林红玉夫妇两个有些红眼睛,既为着一千两,也为着这个人。
赵三仓促归京,连鞋袜都没有来得及换,在看见那焦黑得辩不出五官的尸身前,腹中酸痛这才平息了不少。
胡夫人见状,慌忙走上前去:“三妹!”
人黑了不少,但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赵三道:“好端端的,怎会这样?难道没给六妹妹一个说法吗。”
“说、说了。”
胡夫人嘴上说着,眼眶通红地拉着赵三出门去。
义庄在郊区,周遭不过一个破庙,平日里三五日都不见得有几个人路过的,很是清净。胡夫人拉着她往一棵茂盛的松柏之下站定,目光澄澈,斩钉截铁道:“三儿,你先别难过,你出门两三年了,不晓得六丫头近况,但我敢发誓,那……那尸首绝不是六丫头!”
尸首是胡君荣去认领的,他自来是个怂人,让人威逼几句便什么屁都不敢放,只知道抱着脑袋做鹌鹑。
因此,面对这无名女尸,也只敢私底下跟老妻埋怨。
赵三面上哀戚,但心有成算,若这尸首是小六儿,那前些日子在金陵见的又是鬼不成?想到赵六的嘱托,她道:“说实在的,我瞧着也觉得……但事已至此,只盼着尽早水落石出后,咱们也能得个明白。”
想了想,又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守好她那点儿东西,若是被人夺了去,她难安心。”
赵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一点儿戾气,胡夫人也辨不清楚她的情绪了,凑趣说:“那你可有得忙了,六丫头没少置办家当。”
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太医院有个姑娘姓赵,不惧强权检举了荣国府偷盗一事的当事人,惨遭报复,横死监牢,叫一把火烧得连个全尸都没有……
好在有太医院亲自出面,呈报东宫,又有赵全提供的供词,赖家可谓是一点儿好也没落着。
先是以损坏御赐之物,龙颜大怒,赖尚荣直落了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赖家当然不满,没少借着贾府闹事。
但如今多事之秋,水颐是一个皇帝的声音也不想听,再兼宫中元妃薨逝的消息,他哪里还耐烦与贾府周旋。
雷霆手段细查之下,又得了诸如欺上瞒下,横行霸道这样的罪名,赖家恶仆的帽子扣得严严实实。
王济仁上北静王府时时,把完脉就听丫鬟来报,“我家王爷正宴客,王大人贵人事忙,不好耽搁,是以有什么交待可先说与嬷嬷听,必会传达。”
那小丫鬟大大方方的给王济仁塞了一个荷包,侧妃娘娘有孕,是天大的喜事,因此王济仁笑眯眯地接了,向她道了声谢。
但离了宝钗的院子,交待完几句保养之语,便叹几声长气,他们太医院的冉冉新星……
积年的嬷嬷都是人精,人情往来自然包括笼络太医,便问可是有什么事,圆滑地透露出她们娘娘如今有孕,总是多思,若是有小忙能帮得上,再好不过了。
“嗐,娘娘贵人事多,这般热切真是折煞老夫了,什么忙不忙的,人老了,无甚可忙,让您见笑了。”嘴上这么说,但语调却不打磕绊,径直将赵陆的事儿抱怨了两句。
末了还不忘说:“嬷嬷不晓得,女子有孕自古就是个险事,若是有个中好手的医女伺候在侧,可比太医有用多了。”
赵陆当然不是个中好手,但接生的事宜她也写过要策,别说王济仁了,就是懂行的医女看了,都夸她言之有物,可堪培养。
这么一想,赖家可真是罪大恶极!
宝钗听了嬷嬷传话,美眸一扫,见到的正是黛玉敛眉闻茶的模样,特意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这也是那小丫头的命。前些日子听闻琏二哥病重,我这身子倒是不好前去探望,依我说,凤姐姐在外头快活了几年,也到了撕扯干净的时候。恰巧这赖家不识时务,正是该着这么一遭,林丫头觉得呢?”
黛玉眼睛中带着询问,认真应了两句,转而又对着雪雁感慨道:“宝姐姐爱操心的脾性儿还是那样,你瞧,妈都下扬州去了,她还不忘安排这些。”
宝钗笑道:“世事易变,你看你,也不像三年前那般敏感多思了。人呐,只要寻了事做起来,心就散开了,这样才好过呢。”
黛玉称是,两人说了一会儿小话,见宝钗面上添了倦容,这才感叹又一回宾主尽欢,悠悠离去。
朝局如棋,贾家这样的棋子本就有奄奄一息之态,想保下一个闹得满城风雨的仆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不,赖尚荣的罪状告示那一日,还带了一条责令赖家其余家眷即日流放北地,永不许归京的文书。
*
益州之于赵陆,其实是举目无亲之地,她忧愁前路,自然无心去探访从前久负盛名的天府之国。
不过因跟着元春的缘故,在这陈府虽没见过二姑娘迎春,但也是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
她只得时刻警醒,将空间里的东西挤了又挤挪了又挪,什么吃食银钱,舆图家当通通打理完备了,这才悠悠去向元春辞行。
“留下来,你担心的事情我都能帮你解决。”这几个字一出口,收拾了好几天行李的赵陆只是诧异了一瞬,便冷冷地睨了元春一眼。
随后心一横,强忍气愤与难受说道:“大姑娘真是折煞我了。”
知道高端玩家喜欢以折腾人为乐,但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是被折腾的那个,赵陆还是有些难受。
诚然,元春省亲之时她不在贾府,不曾得见真颜,没认出来这位贵妃娘娘,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被忽悠着戏耍这么久,乍一见谜底,窘迫和无奈一丝一毫也做不得假。
不由得满心伤心,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想:什么编制,什么发光发热,她不想了还不行嘛。
她这就收拾行李,去和赵三种地!
元春倒是笑吟吟地,并不将赵陆的怨怪语气放在心上,反而慢悠悠坐下呷了一口茶水。
东宫手里有兵不假,但陛下终究没有明确地表示禅位,以她对水颐的了解,知道这位殿下自然不会冒着哗变的风险去解决眼前的问题。
若是他一遍一遍地朝着贾家以及贾府的姻亲至交下手,就是说明他说给自己听的那些情话不过是烟云过眼,转瞬即忘。
自己若不给他添些门槛……那只能说对不起贾家,对不起泉下的老太君她们了。
“我真是欣赏赵姑娘的果决,但……益州城外这几日流民遍地,你恐怕出不去了。”元春脸上颇有些忧心忡忡的神色,但语气却是揶揄的笃定。
她一摆手,有小厮送上来一只牛皮纸信封,先是在指尖玩味一转,而后递给赵陆,温和道:“赵姑娘少年天资,宝玉从前也说有个丫头伶俐,古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一见,方知宝玉不曾撒谎。”
上位者的恭维之语大部分时候是些场面话,赵陆并不当真。
试探地拆开信笺,眼看两页细白的纸笺滑落,赵陆眼疾手快一抓,恰好抖开了折起的纸页。
掺了药材的纸浆做出来的纸页洁白细腻,有防蠹的功能,再配上这百年不腐的松烟墨,一打眼就知道是官府文书常用的公家货,再定睛一看内容,是户籍!
还是从前的那些信息,但名下的产业通通没了,户籍上落的地址也是益州城内一处民居,她无助地看向元春,眼神里透着询问。
人难免贪心,有了短就想长,有了户籍,还想财产。
元春脸上一派祥和,说道:“鬼刀是可信之人,你的东西有他看着,大可安心。”
赵陆咋舌,百姓无征召随意出城就是死路一条,没有批条长期流浪在外,更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但没有户籍,那就是随时走在刀尖上,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降临。
这颗糖衣炮弹将她打得人仰马翻,动摇无比,毕竟江湖不好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贵妃娘娘会出现在千里之外,但赵陆觉得她的腿比自己粗,有了户籍,她便还没到穷途陌路的时候。
于是从善如流大方笑到:“贵……大姑娘说得是,不知道草民能为大姑娘做什么?”
元春亦不再客套,问道:“如今不想着跑了,咱们也该开始办正事了吧?”
赵陆:?
怎么感觉上了更大的贼船呢。
小伙伴们保重身体,谨防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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