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将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心中只记挂着匆忙出门的家人。
他所担忧的人,在寒风冲着张兰花家跑去。
“张兰花,你这个烂心肠的,滚出来!”
李氏跑到张兰花家门前,将门拍得嘭嘭响。
屋内的张兰花做了坏事正心虚着,被李氏的拍门声吓了一大跳。
陆洪文则是不明所以,第一时间看向张兰花,皱着眉开口,“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
“我我.没有,我哪有干什么事。”张兰花底气不足地瞪了陆洪文一眼。
这神情,这语气,跟她成亲几十年的陆洪文知道,肯定又招惹事非了。
陆洪文气得直拍桌子,怒瞪张兰花几眼,转身走出房间。
当他走到院中时,儿子儿媳们也出来了。
“爹,娘是不是又去惹事.”
三儿子陆云话没说完,陆洪文便摆摆手,“先去开门。”
“客气点儿。”话落,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
不客气能行嘛!
人家是有靠山的人。
“婶子,您来了。快屋里请,屋里暖和。”陆云打开门便一脸灿烂的笑容,还带着些许讨好之意。
李氏狠瞪着他,“谁要去屋里坐,让你娘出来。”
陆云脸色顿了下,又扬起笑容,刚想开口,便看到唐绵也往这边跑来。
陆云一见唐绵,便笑着打招呼,“弟妹也来了。”
李氏闻言,回头果然看见唐绵跑到身边。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也跑来了。”
唐绵喘了两口气,笑笑,“娘,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顶在前头,自然是要跟过来的。而且,我已经让爹去找族长和村长了。”
李氏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陆云和走过来的陆洪文等人,心里俱是一咯噔,怎么还找族长和村长?
陆洪文脸色涨红,那个婆娘到底干了什么?
“嫂子,你先消消气,不知我那口子是做了什么,惹你如此生气?”
李氏冷眼看着陆洪文,将纸条坚着展开,让陆洪文等人看个清楚,“陆洪文,你也是读过两天书,识得一些字的人,这纸条是你家张兰花埋在老槐树下的,你好好看看!”
陆洪文自然是认识纸条上写的字,上面写着陆洵之妻唐氏,接着就是生辰八字。不过,生辰八字没有具体的时辰。
张兰花那个婆娘,既然写唐绵的生辰八字埋到老槐树下
不对
“嫂子,张兰花她不会写字啊!”陆洪文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说完便松了口气。张兰花根本不会写字,此事便与她无关了。
“洪文叔,兰花婶子不会写,不代表她不会找别人帮忙写。”对于陆洪文的疑问,唐绵沉下脸直接反驳。
“不过,我更倾向于兰花婶子自己写。毕竟,纸条上的字一看就是初学者的笔迹。”
陆洪文几人再次看向纸条,上面的字毫无笔锋可言,斗大一坨的字一笔一划有粗有细,有的笔画还粘在一起。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字,竟是用血写成的。
陆洪文有些迟疑,但仍旧不认,“张兰花确实不会写字,也不曾让我教她写字,或许有人故意如此写,想要嫁祸给她。”
将血写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埋在老槐树下,摆明了是咒唐绵倒霉,想让唐绵不得安生。
这事儿,看张兰花方才的神情,还真有可能是她做的。
李氏可不买他的账,毫不客气地开口,“张兰花埋纸条一事,是陆达亲眼所见,让她出来对峙。”
唐绵点点头,“想来陆达哥待会儿也会过来,让他和兰花婶子对峙,自有结果。”
如果陆达没跟过来,她去请便是。
陆洪文心下一梗,知道躲不过,偏头看向大儿子,叹息道:“老大,把你娘叫出来。”
陆老大看看唐绵和李氏点点头,转身进屋去叫他娘。
“呵呵,嫂子,绵娘,我家老大去叫了,你们先等一下。”陆洪文稍显不自在地说。
唐绵没有说话,李氏亦重重一哼,并不理他。
没一会儿,张兰花随着她大儿子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刚看到李氏就开口骂,“李大菊,你有病吧,大冷天的上门找不痛快。”
李氏被张兰花的倒打一耙给气得说不出话,唐绵见状握住她的手,拿过那张纸条,冷眼盯着张兰花,声音冰凉,“兰花婶子,陆达哥亲眼见你将这张纸条埋到村里的老槐树下,你可承认?”
张兰花面色一顿,眼神中带着慌张之色。一瞬后双手叉腰,故作嚣张地大声说道:“我没有。”
唐绵眼神一厉,张兰花心虚的后退一步。
陆洪文苦笑着摇摇头,看张兰花的样子,这事儿九成九是她做的了。
“老婆子,绵娘。”陆正微喘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李氏和唐绵都转过身,不止陆正,陆志谦也一块儿过来了。
“婶子,弟妹。”陆志谦快步跑到跟前,喘匀了气,一脸温和地看着两人喊道。
李氏点点头,担心地看向陆正,“老头子,你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跑慢点儿。”
陆正也跑到李氏身边,边喘气边摆手,“没事。我担心你们,喊了族长后就和志谦先过来了,族长和村长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张兰花一听,急了,“关我屁我,你们休想拿族长和村长来吓唬我,也别拿这么张纸条来冤枉我。”
陆洪文完全不想看她。
几个儿子儿媳妇,也都回过味来。此事,怕是多半与娘有关了。
“是不是冤枉你,等族长和村长他们到了,自会判断。”唐绵看着张兰花冷冷地开口,随后看向陆正,“爹,陆达哥会过来吗?”
陆正点了点头,“会。我让他去喊村长,他会跟村长一起过来。”
“那就好。既如此,便等族长他们到了再说吧。”
陆志谦缓缓点头,“就照弟妹所说,等陆达到了,再将此事说个明白。”
陆洪文心下重重叹气,“都进屋吧,也别待在门口吹冷风了。”
陆志谦点点头,“正叔,婶子,咱们进去吧。”
李氏气狠狠地瞪了眼张兰花,“听志谦的。”
陆洪文讪讪一笑,“正哥,嫂子,里面请。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赶紧端几碗热茶来。”
“欸!”两个儿媳妇对视一眼,连忙应下。
李氏想说谁稀罕你的茶,但想到还有陆志谦,又将话吞了回去。
陆洪文其他儿子儿媳面面相觑下,也只能跟上去。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张兰花心里面慌得很,她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陆达那小子看到。
不,只要她抵死不认,就不关她的事。
一群人各怀心事,坐在陆洪文家的堂屋中,等着族长和村长们到来。
堂屋中,安静如鸡。
陆洪文一家子不知道说什么,陆正一家子是不想跟他们说,余一个陆志谦,想缓和下气氛又觉得场合不对,干脆也闭紧嘴巴,尴尬地喝茶。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盼到该来的人,除张兰花外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爷爷。”陆志谦率先上前扶着族长,喊道。
其余人也一一打着招呼。
族长看看他们,点点头走到堂屋上坐。他被几个后生用滑竿抬着过来,倒是一点儿不累。
<div class="contentadv"> “事情,一路上我已经听陆达说了。”族长坐下后,缓缓开口。
张兰花心头一跳,身子往陆洪文身后藏了藏。
村长陆康成一肚子气,眼神不善地盯着张兰花。
族长锐利的眼神朝她看过去,“张氏,对于陆达所说一事,你可有辩解的?”
张兰花动作一顿,下意识大声反驳,“我没有,我今天都没出过门。他说看见了就看见了吗,凭什么?”
“我明明看见了,就是兰花婶子把纸条埋在老槐树下,等她离开,我第一时就去挖出来了。”陆达听张兰花不承认,气急下当即开口。
族长看了两人一眼,摸了摸胡须,看着唐绵说道:“绵娘,他们两人各执一词,你可有其他证据?”
唐绵抬眼对上族长,缓缓开口,“族长,这个天气出门的人确实少,但不代表没有人出门。想来,除了陆达哥以处,总还有一两人看到兰花婶子在村里走动的。”
此话一出,张兰花心里瞬间咯噔一声,不会真的还有其他人看到吧?
张兰花做贼心虚的模样,众人都看在了眼中。
陆洪文垂头苦笑,她为什么还要去找绵娘的麻烦啊!
这次,竟恶毒的想咒绵娘。
族长看了张兰花一眼,收回视线对陆志谦说:“志谦,这事教给你去办。”
“是,爷爷。”陆志谦毫不犹豫地应下。
“我跟他一起去。”
唐绵,陆达,陆康成同时说道。
族长笑了笑,“行,都去吧,也能节约些时间。”
“不,不行.”张兰花大声反对,说到一半又发现不妥,没了声音。
众人看她一眼,没理她,出门去办事了。
“喂,你们.”张兰花着急忙慌想拉住唐绵三人。
她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告诉众人,事情就是她做的。
简直笨得无药可救。
族长闭上眼睛不想看她。
如果不是想锻炼志谦,这会儿已经拉着她去祠堂了。
“哼。”李氏冷哼一声,盯着张兰花的眼神仿佛想撕了她。
张兰花动了动嘴,躲了躲。
她倒是想跑,可惜这么多人盯着。
寂静无声,堂屋中除了呼呼的寒风声,都没有人开口。
就在张兰花越来越不安的情绪中,唐绵三人带着两名目击者回来了。
张兰花当时听到人声,确实远远的躲开了。
但她却忘记了,湿润的土地上留有脚印。路过之人顺着脚印看过去,发现偷偷摸摸的张兰花。
“兰花婶子,我记得你之前说今日没有出去过。”陆志谦回来后,族长便将问话的事情交给了他。
张兰花支支吾吾,“我我记错了。”
“哼,记错了。张兰花,你说得可真轻巧。”李氏凶狠地盯着她。
陆志谦朝李氏安抚一笑,又看向张兰花问道:“兰花婶子,那你出去后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张兰花一脸嚣张的模样。
陆志谦听了也没发脾气,手拿纸条再问道:“兰花婶子,陆达说亲眼看见你埋了这张纸条,而你说话又前后矛盾,且有证人证实你确实在老槐树附近走过。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陆达说的是真的。”
“我我没有,我没有,我又不会写字。”张兰花嘴硬道。
陆志谦缓缓一笑,“兰花婶子,你手指怎么受伤了,也不包扎一下。”
张兰花心中一慌,“我之前不小心弄伤的,不用包扎。”
“哦,做什么弄伤的?”陆志谦追问道。
“我我.我做饭.”
不等张兰花说完,陆志谦又问,“原来兰花婶子做饭了。什么时候做的?做的什么东西?手指做什么东西的时候弄伤的?”
“我”张兰花咽了咽口水,“我做.做了稀饭,切.切了菜.”
自从有了儿媳妇,家务她是一样没沾过。
陆志谦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够了!”陆洪文狠狠闭了闭眼,大声喝道。
本就心慌意乱的张兰花,被吓得身子一抖,“你吼什么?”
陆洪文一开口,张兰花被压住的脾气,仿佛找到突破口,逮着陆洪文就开始骂,“陆洪文,老娘被一个小崽子追着问,你既然屁都不敢放一个。”
陆洪文苦笑,深吸一口气抬头紧盯着张兰花,“说吧,你找谁学的写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什么写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兰花眼神闪躲,对于陆洪文的问题完全不回答。
唐绵冷笑,“兰花婶子,你既然不懂洪文叔说的是什么,那咱们就接着问。你不承认纸条是你埋的,没关系。但有三人都看到你形迹可疑,总得洗清你的嫌疑才是。”
话落,上前两步逼近张兰花,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兰花婶子,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又有陆达的证词,那么此事你就是罪魁祸首。”
大冷天的,唐绵不想再听她瞎扯。
族长听到唐绵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家孙子摇了摇头。
有时候,脾气太温和也不行,要依他的脾气.
哎!大孙子还得磨!
“我”张兰花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编。
寒冬腊月,愣是急得浑身出汗。
一盏茶,像样的话没编出两句。
族长摆摆手,开口道:“通知族里的人,开祠堂。”
张兰花瞬间瞪大眼,“族长。”
陆洪文撇开头,儿子儿媳也不知该说什么。
村长和陆达负责通知族里的人。
一行人离开陆洪文家,往祠堂走去。
路上,族长私下问了陆志谦如何处置,陆志谦想了想,答道:“族里肯定是不能留这等心思恶毒的人,一封休书免不了。另外,族规中的刑罚”
说到这里,陆志谦顿了下,族长没有言语,等着他继续说。
“十个板子,在族中以示警戒。”
“没了?”族长等了会儿,没再听到陆志谦的声音,便开口道。
陆志谦拧起眉,“爷爷,还有什么?”
族长缓缓一笑,“族中确实不能留心思恶毒之人。所以,族谱上也将她抹去吧。”
陆志谦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爷爷,爷爷的手段.
“志谦啊,有时候不能太温和。”族长语重心长的开口。
尤其是唐绵跟县令的关系亲近,就越要消除她心中的怒气。
“幸好,纸条上没有绵娘详细的出生时辰,张氏的字又写得差,横竖之间该出头的没出头,细算起来是错字。”
否则,就算如此处理,这事怕是也过不去。
唐绵也清楚这一点,没有对族长的处置方法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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