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看到来人,顿时讶了下:“府丞大人!”
来的这位锦衣男子,竟然是当初给他们判郑安齐全二人在庄子里打架那桩案子的顺天府府丞!
宁夫人再往门外看去,这才留意到经傅筠这么一闹,店门口已经被围观的路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新铺子还没开张呢,倒叫傅筠来了这么一出,宁夫人气上心头,忍耐着先向府丞行了个礼,而后朗声道:“府丞大人,我已与傅筠和离,也是衙门里盖过印的,可他今日在此无理取闹,还请大人为民妇作主!”
府丞愣了下。
旁边文士上前:“这位夫人,谢大人已经调离顺天府,如今升任都察院为右副都御史了。不过您有何怨屈,也可以向我们大人道来。”
都察院有监管天下官吏之职,且右副都御史为正三品,那已是实打实的三品大员!
比起傅筠的官级更高了去!
而且都察院御史管的恰好就是官吏的品行啊,这不更好?!
宁夫人忙道:“民妇有眼不识泰山,请御史大人恕罪。”
说完她便将来龙去脉细数起来。
这边厢傅筠看到谢彰来时已经发怵,再听他如今升了御史,手里棍棒更是丢都丢不及!
还没等宁夫人把话说完他就忙声打断:“大人休听她胡说,下官今日此举实乃事出有因!
“前些日子下官本已接到了吏部的委任令,不日就将走马上任礼部郎中之职,可这毒妇,她竟然仗着家财,暗中使鬼,将这事给搅黄了!还把下官调去了那千里之外的端州!
“下官并非要为难她,她若不起这坏心思,我定然也不会找上门!”
宁夫人听到他的官职有变,怒容中添了丝讶异。
和傅筠闹成那样的结局收场,要说不提防是假的,毕竟他有官身,而自己归为平民,就好比眼下这般,他说来闹事就来闹事,何曾有顾忌?
就算是不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暗中使点绊子,她也是吃不消!
盼着他离开京城,这种想法不是没有过,只是想到他才得了吏部下发的委任令不久,想再挪动他恐怕十分不易,却没想到这变故来得这样快!
她脑海里瞬间划过傅真的身影,还有她说一不二的作派……
“朝中官吏调动,岂是寻常人能轻易使之?你有疑虑可以向吏部问询,若有证据,也可向都察院递状。若无证据,如此不由分说打砸一通,那就是诽谤同僚,是寻衅滋事,是欺压百姓!
“傅大人该不会以为御史言官都是位同虚设吧?你捕风捉影,乱扣帽子,是想被记上一笔吗?!”
上次在傅家看到过傅家母子那个作派,和傅筠那个德性,谢彰当时就十分不齿。
反倒是宁夫人,不卑不亢,有礼有度有分寸,她一个被欺压了多年都未曾发过狠的妇人家,且还有共同的孩子在,怎么可能会去搅黄他的官身?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番撞在他这御史手上,他谢彰若不申斥几句,哪里对得住他头顶那乌纱帽?
“大人……”
傅筠下意识想要申辩,可在宁夫人满脸嫌恶与谢彰的一派严肃之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证据他自然是没有的,但除了她们母女,还能有谁?
宁氏也就罢了,她不过是个薄情妇人,可傅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她竟然也下得了这样的手,如此背刺她的亲生父亲?
她就不想想,没了他这个有官身的父亲为倚靠,她将来的归宿会比她母亲还不如吗?哪个大户高官肯娶个商户女!
“傅大人有证据没有?没有证据,那我们兄弟可就要来硬的了!”
这时候抱着胳膊站在后方黎江黎淮二人也撂起了狠话。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二人虽是护卫,一身气势却似比傅筠这个朝廷命官还要强,也不知他们是哪来的底气!
傅筠自知今日不可能再拿捏得住宁夫人了,当下咬牙,朝谢彰拱手:“下官一时竟忘了与宁氏已然分道扬镳,故而没忍住有所失态,在此下官向娘子赔个罪,也请谢大人看在下官初犯的份上,宽恕则个。”
也是他倒霉,怎地偏偏就撞在御史手上,且这御史还是曾经让宁氏收买过的谢彰!
谢彰沉声道:“你走吧!”
傅筠当下谢过,而后招呼起护院们,掉头出了门。
谢彰待他背影消失在围观人群之后,凝眉看回了宁夫人:“傅筠此举实在是为朝官抹黑。方才我为免他更加记恨夫人,故而且饶恕了他。
“夫人若是想要告他,回头可拟个状子送到都察院来,届时本官会替夫人主持公道。”
宁夫人朝谢彰深施一礼:“大人所虑甚是,傅筠此人心胸狭隘,逼急了他定然暗中报复。方才多亏大人来得及时,替民妇解了围,民妇感激不尽。
“原本是不该姑息他,只是今日之事我看着应还有误会在其中。
“既然他将要调离京城,也为了我一双儿女体面,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吧。
“民妇再次拜谢大人。”
谢彰闻言眸光忽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完他又道:“日后他若是再行骚扰,夫人则应即时上告才是。监察百官是言官之责任,夫人不必顾忌。”
“民妇遵命。”宁夫人颌首,而后道:“大人请入内喝杯茶吧,——苏掌柜,让人沏最好的茶来!”
谢彰连忙推辞:“我乃是替小女前去拜访女师,恰好路过此处,听到有争执而进来的。你们忙!”
说完他便示意身旁文士,领着护卫走了。
苏掌柜等人伴着宁夫人相送到门外,看着坐在马车中腰背挺得笔直的谢彰,当中一名掌柜道:“奇怪,这谢家小姐要请女师,怎么不是由谢大人的夫人出马,却是由谢大人亲自来?”
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尽,当中有人嗐了一声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前任府丞大人的夫人过世多年了,一直没有再娶。
“听说他们谢家是湖州的大族,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将谢小姐放在家中教养,这些年他辗转各地为官,都是把女儿带在身边的……”
宁夫人收回目光,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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