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孩子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做祝杜明诚这辈子定的婚都退得顺利?
这么不是咒他们家诚哥儿一世婚姻不顺遂吗?
杜三夫人真是欲哭无泪,她怎么偏偏就撞到了这叔侄俩的手上?!他们俩一个应该在营中上差,一个应该在书塾里上学,就是不应该会在这里!
这一大一小,大的她惹不起,小的她同样也惹不起!
这是梁家的小祖宗啊!
梁郴二十好几了,连年在西北打仗,到如今也才就这么根独苗,这可是他们梁家全府的宝贝疙瘩!
而且京城人都知道,裴瞻因为跟梁家兄弟交情甚笃,对这个小子也护得跟亲儿子一样!这特么得罪了这小子就等于得罪梁家全家和裴瞻!
所以她能训斥这小子吗?
她不能啊!
杜三夫人在袖子底下用力地攥着双手,硬着头皮道:“瑄哥儿这说的哪里话?方才我们不过是在此话家常,分明是傅夫人恰好听到后多心,冲着我一番大呼小叫……小瑄儿,你想不想吃酥糖啊?来,三奶奶带你上屋里去吃糖!”
梁瑄扒着两边脸蛋露出一口小白牙:“三奶奶,我牙不好,不能吃糖!”
杜三夫人脸上更挂不住了,一看裴瞻定坐着一言不发,只得又强笑道:“不吃糖可以,刚才那番话可别乱说了,这家里老爷子定下的婚约,怎么可能说退就退呀?我方才也没说要退婚不是?就算要退,那方才也是傅家先提出来的呀……”
“瑄哥儿,收鱼竿。”
杜三夫人话没说完,裴瞻便提着鱼竿,站起来。
他这人口冷面的样子让杜三夫人更加不能冷静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态度?
梁瑄叹了口气。
傅夫人怒气冲冲地向杜三夫人撂下话后,紧接着就又怒气冲冲地牵着她大步走出湖畔,来到了这里。
他要的就是杜三夫人害怕,然后老老实实地履行起这桩婚约,去傅家提亲,三媒六聘礼数齐全地把人家娶回去!
杜三夫人这一回去,要是三日之内没有行动,他担保第四日就会让镇国大将军府知道这件事!
梁瑄说的没错,杜三夫人她们来之前,他们叔侄就已经在这儿。她们商量的那些个事儿,一字不漏地落进了裴瞻耳里。起初他还不知道杜明诚许的是谁家姑娘——不管谁家姑娘,杜家这么做都不地道吧?
而那丫头既然把婚约二字挂在嘴上,想必是很满意这桩婚事吧?也一定是很满意杜明诚这个未婚夫吧?
梁郴那日已经与程持仁在街头话里话外地挤兑过杜谡,今日碰上他裴瞻又在此,那么就凭他们这几家的交情,她和杜谡想与傅家悔婚这事肯定他们会传给镇国大将军府,这个后果她可承担不起啊!
不行,她还是赶快下山吧!
当下一跺脚,她撒腿就朝着山下去了!
当然,他是不想管闲事的。
他是真没有想到。
所以梁瑄说话的时候,他压根就没阻止。
“她是跟丈夫过一辈子,又不是跟婆婆。”裴瞻牵起他的手,朝远处龙柏树下、正满脸震惊的那丫头看去一眼。
裴瞻把钓具给了护卫,说道:“因为再不走快些,他们三房就要遭殃了。”
不但没阻止,他还帮了把腔。
“没错!”傅夫人气犹未尽,眼圈发红地说,“那会儿西北才起战事,国库也没有多少余粮给西北增兵买马,于是负责筹措粮饷的镇国大将军愁眉不展,而他的祖父也是一位将领,我们称他杜老将军!
“杜老将军因与你外祖父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忘年交吧,当时就找到了你外祖父。
——就那丫头的本事,天底下也没哪个婆婆能欺负得了她吧?
……
龙柏树下傅真听完这句,已经傻了。
而远处树后两个人看完此状后,也飞快地朝着山下撤退了。
只是没想到她们说着说着傅筠的夫人竟然就冲了出来!
“真的是指腹为婚?!”
余下几个官眷纷纷追喊,却又哪能唤得停她的脚步?
她心头一阵抽搐,眼睁睁看着这叔侄二人拎着钓竿自面前过去,连口声气也不能出来!
就连梁瑄在她面前做了个鬼脸,她也没能顾得上理会!……
但反过来,裴瞻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在撒谎。
“可是我觉得,有三奶奶这样的婆婆也不算什么好事哎!”
裴瞻面不改色心不跳,望着前方不远处正听傅夫人说话的傅真:“当然不会了。”
“你外祖父听说国家有难,二话没说就捐了两万两白银,解了杜老将军的燃眉之急!
“杜老将军心怀感激,总想着回报点什么,可宁家什么都不缺,正好他看到在娘家省亲的我身怀六甲,于是就想到要结下两姓之好。
看裴瞻抬脚步走了,他又好奇地问:“那他们真的会去傅家退婚吗?”
“啊?”梁瑄张大嘴。
杜家既然与人家有婚约,而且还是主动提出结下盟约的,那杜家无论如何都对得此事有个说法。
“三夫人!”
那日那丫头是说过她已有婚约,原来她婚约的对象竟然是杜家的小子!
<div class="contentadv"> 说实话,他确实怀疑那丫头在夜窥梁家的事上骗了他,甚至怀疑她所说的胡同凶杀案都是谎言,他查过了大理寺中那几年里所有的刑犯存档,像她说的那种程度的凶案,从未曾发生过,更别提凶案之后至今没有发生过任何风声。
看在她解了程家燃眉之急的份上,他不介意帮她一把。
梁瑄一步三回头,远远地见一众妇人做鸟兽散,仰头问裴瞻:“五叔,她怎么跑那么快呀?”
罢了!
“宁家没别的孩子,老将军就让我肚里的你,和正好也有孕在身的他的孙媳妇、也就是方才那位杜三夫人腹中的孩子缔结一段缘份!
“后来杜三夫人生的是男儿,而你是姑娘,这缘份就定成了姻缘。
“当时我们在江陵,他们在京城,后来我们进了京,他们又赴了外任,因而一直缘悭一面。
“虽未见面,但那些年双方书信是一直有的!那些书信你外祖父都留给我了,都能够证明这桩婚约是存在的!我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卑鄙!”
傅夫人说到这里,眼眶越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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