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内宅人说的?”杜谡道:“你听谁说的?”
杜三夫人瞄他一眼,小声道:“傅筠不是有个偏房么?是我打发出去的人,经他们家偏房屋里人口中得来的消息。”
“出息!”杜谡瞪眼骂她,“你堂堂一个京官夫人,威名显赫的杜家的三太太!竟然去跟个偏房侍妾身边的人打听消息!要让大嫂知道,骂不死你!”
杜三夫人六神无主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觉拔高:“不过是打听打听消息,又如何了?怎么就丢了将军的脸?再说,这又是我想要的么?我还不是为了诚哥儿的终生着想!
“傅家身份地位差咱们一大截,咱们且不说了,至少他们也得嫁个健康好生养的过门吧?可他们大姑娘,进京这么久,我打听了数不清的人家,竟没有几家人见过她!仅有那么几个见过的人,无不说她多么孱弱,多么不堪一击!
“这样的女子不说生养了,也不说帮着咱们持家了,就是活命都成问题!难道我是要娶个祖宗回来吗?更不用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才过门不久,喜事变丧事,到时候不明真相的外人如何看我们?
“而丧妻再娶的诚哥儿,又能找着什么出身好的千金小姐?
“我们如今可就两个儿子!
“这么一来,到时候咱们三房别说跟二房别高低了,平白就矮了二哥二嫂他们一头!”
这么一大通话下,杜谡也沉默了。
杜家这三房都不是同胞的兄弟,但却又是整个家族里最为紧密的堂兄弟了。所以即使只是堂兄弟,杜谡与二堂兄杜谚还是傍着大堂兄镇国大将军杜询的府邸置宅安了家。
一直以来,二房就比三房经营得好些,也更受大堂兄杜询的器重,于是这堂兄弟俩暗暗较劲。可前些年杜谡被放了外任,留在京中的杜谚与大将军府关系更加亲密了。杜谡这便费了老大劲请杜询将自己调回京城,为的就是不脱离将军府。
跟傅家的婚约确实也成为了杜谡一桩心病。
按照夫人的说法,三房的前途的确堪忧。
“那如今怎么办?”杜谡摊手,“眼下我总不能再装傻了。再装下去,恐怕将军府那边都要过问了。”
杜三太太坐回原处,叹气支额:“待我探探傅家的消息再定夺吧。也不差这两日。”
……
傅真当场就跟傅夫人定下了去白鹤寺还愿的时间,为三日后的三月十四。
一来这两日母女俩各自有事待处理,早前傅筠意图从傅夫人手上夺走大厨房管治权,提醒了傅夫人,大厨房里头恐怕柳氏早就插手了不少人,此处她需得着手整顿,免得存留祸患。
而傅真这里则要等裴瞻的护卫,还有李家的消息,至于傅筠升官之事,她倒不是很挂心。裴瞻既然答应了她,此事必然会办妥。
二来十五为望日,是正经进香的日子,对着这一日去更显虔诚。倘若提前一日上山,便能避免摸黑早起误了时辰,于傅夫人来说,她可拥有充足的时间去见见成空,于傅真来说,则可以趁着夜宿寺中之机,去探探那片废墟。
裴瞻既说要拿到那把匕首才相信傅真的话,那取回匕首就显得刻不容缓。
而裴家这边,傍晚时程家向裴瞻传来了好消息,那枝滇丹参经胡太医验过,品质极佳,于是如今熬制了汤药正在服用。
裴瞻趁夜选出了两个护卫,将傅真提的要求说了,吩咐二人天亮便去傅家上差。
打发他们出门前,他默吟半刻又将他们唤了回来:“去了傅家后除了听从傅小姐的差遣,再深入探一探傅家内部的情况,尤其是有关傅小姐的事,并尽快报我。”
护卫抬头:“爷,这位傅小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裴瞻面色不动:“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到底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产生好奇?护卫们既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当下各自咳嗽低头,退出门去。
裴瞻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就着杯中的灯火倒影喝了下肚。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二人都是他挑出来的机灵强干的扈从,胜任过多次比此番还重大得多的任务。这种小事,其实用不着他们去。
但裴瞻还是选了他们。
傅家这位外表瘦弱苍白得不像话的小姐,实在是充满了可疑之处。
不管是裴瞻自己看到的,还是打听来的,这个叫傅真的女子都是个性命岌岌垂危的弱女子。
傅家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人家,他们家家世清白,往上查到五六代都不成问题。
按说确定了他是傅家的小姐,已没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但她饱满的精神与她虚弱的外表又那么的不符合,一个人但凡体弱,精气神必定好不到哪里去,若精气神好,那体质也不会太弱。
两种极端就这样同时呈现在她的身上,裴瞻可算是阅人无数,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人。
如果那天夜里,她偷窥的是别的人家,裴瞻肯定不会盯她这么久。
可她爬的是梁家的墙头啊!
他怎么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梁家?
她说的那些话,起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就算是今日说的凶杀案,听起来细节满满,真实得就像是发生在她的眼前,裴瞻也没法全信。
空口无凭。不是吗?
再说了,傅夫人为何就刚好出现在那里?
“爷。”
护卫尹颂走进来,“梁府那边大将军遣人来了,邀请爷过府一叙。”
裴瞻抬眼。
尹颂又道:“据说是徐侍郎带了两坛天泉山庄的美酒去了,大将军嫌他们俩人喝酒不过瘾,特来请爷您去的。”
裴瞻又垂眼:“我不去。让他们自己喝。”
尹颂上前:“爷,有徐侍郎在的场合,您都拒绝三回了。要是再不去,怕是要产生什么误会。大将军和王爷最近也有公务联络呢。”
裴瞻横他一眼,又坐了片刻,说道:“半个时辰后,再备马。”
半个时辰之后再过去,想必他们也喝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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