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于世,草木一秋。
钱,高要是还没有赚够,但是适逢40年代末,一场立国之战即将展开。
他认为适逢其会的自己一定要尽全部的力量。
此非为了新朝,而是为海外的国人。
高要希望在海外的国人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所以他时常读孟子、大公羊以丰富自己的精神。
其中最喜欢的几句便挂裱挂在书房。
例如,夫天,未欲天下平治也。如欲使天下平治,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周溪年是在场之人中进高家书房次数最多的一个人之一,他实在很难想象拥有雄心壮志的高博士就为一粒子弹带走。
只是再想起,近代以来,不知有多少人物在意气风发之时便被一粒子弹带走,导致壮志未酬。
又看阿霞诸高家太太个个神色悲怆,仿佛大厦将倾,实在不像假的。
周溪年一时间愁眉百结,只能看着桂文凯解释。
桂文凯的皮肤有一种病痛的白,这种情况,大家都知,其必然是常年未见阳光。
这也正常!
得罪利家,又得罪高家,必然如风箱中的老鼠一样啊。
那是肯定要藏头不露尾的嘛。
其人讲话也有点颠三倒四。
周溪年毕竟是医生,一看这情况就不由以专业的口吻对旁人说道:“此人必然在长久的躲藏中,导致神经紧绷。”
众人俱都点头,在这点上,他们是绝对相信周医生的判断的。
桂文凯翻来覆去的只是讲:“老太婆…老太婆逼我的,老太婆逼我的。”
“我老婆死,我老婆死啊。”
他忽的大哭:“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狗贼!”
高宾焦躁,他也不知大哥情况,现在看桂文凯如此颠三倒四又翻来覆去,登时上前打了记桂文凯的嘴巴。
“劳资要是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是艇仔宾!”
啪!
高宾这一巴掌极为用力,直接打落桂文凯三粒牙齿,左脸颊更是高高肿起。
这回,大家是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啦。
“姚Sir。”
阿霞凄然说道:“我们老爷最相信法治。”
这话说的,周溪年不由看一眼天空,高会长是肯定相信法治的,只不过这个“法”得是高会长自己理解的法。
“这几个贼人便交给你了。”
阿霞讲的是‘你’字,姚木当下拱手:“请太太放心,我一定审的明明白白。”
边上人没想到高家的大太太竟然愿意交出凶手,让他们既叹息又感慨。
阿霞跟着便要下拜:“我家先生与人为善,好心放利家走人,结果利家却派人刺杀我家先生。”
白月嫦、黎宛华等也跟着要下拜。
周刘桂生、雷刘三等人赶紧扶起阿霞她们。
周溪年等人急急道:“大嫂,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们现在心慌慌意乱乱。”
“濠江傅家又跟利家联合。”
阿霞诸女哭道:“各位会长、主席,你们可要为我高家主持公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超过4个女人在哭诉,现场中人头都快炸了。
周溪年心中涌其古怪的感觉,他心想,高会长先前到底是如何摆平这几房太太的?
当此之时,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胡思乱想,便赶紧重新理清下思绪:“大嫂,高会长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至于外面的风风雨雨…”
白月嫦哭道:“周会长,可不是风风雨雨。”
“我家在濠江的产业已经被傅老榕之子傅阴钊强行接手。”
“那边甚至还联系了三山五岳的人马,说要过海打我高家。”
她是江湖大豪之女,又夙来豪爽、活泼。
这话讲出,常跟白月嫦打牌的周刘桂生登记提眉:“简直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傅老榕起于草莽,又捞的偏门,他的生意是一定有三山五岳的人保驾护航的。
会有这动作也不例外。
话又说回来,两江之地的暴利生意基本都脱离不了暴力。
周溪年表态:“大嫂放心,我东莞商会一定与潮州商会共进退。”
“此事,我也必行文濠府谴责。”
“高博士名满香江,是我香江的擎天玉柱。”
简东普思起阿强名声多借博士,眼见如此情况,便咬牙说道:“我必催促港府行文广府,必要利家给一个交代。”
话说了这么多,便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嫂,当务之急,还是让我们见一见高博士。”
“总要知道高博士的情况才好啊。”
此话一出,现场绝大部分人都纷纷点头。
归根到底,所有的核心点全部都在高要身上。
高要,生,那就万事大吉,一切好商量。
高要,死,那就呜呼哀哉,大家得看情况思量了。
黎宛华板着脸说道:“我们谁也不信。”
她是濠江的番婆子,行的是两条处事规则,西方的,跟中方的。
这两条规则是灵活运用的嘛。
在当下,她是最合适出来挡各方质疑的。
这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阿霞这才又叫出高晋:“晋哥,要哥说过,若有事,便由你主持大局。”
她凄然看一下众人:“希望大家能够看在我家先生原来的情分上,多多帮忙。”
阿霞带诸女鞠一下躬后,便返身进了片场临时改出来休息室。
大门砰的一声就已关上,高系人马团团围住,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高晋一下子就被推出前台,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高晋,有点记忆的,便忽然想起,这个靓仔晋确实是高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当年,便是其硬闯西环连宰东福和多位干将,才有潮州帮之崛起。
现在高某人生死未卜,由其来主持大业也是应有之举。
“高总。”
在这种时候,能够真正跟高晋搭话,并有能力影响到高晋的,那一定是东莞商会的会长周溪年!
其他人都不行!
周溪年便上前几步,他问道:“既然已经抓到凶手,是否该解除戒严?”
前面的时候,高系人马四出,要封锁九龙。
周溪年相信,在杂差房的配合下,高系人马是一定有这个能力的。
问题是,这事情犯忌讳啊。
就算高博士真的挂了,高晋等人这么做的话,岂非是授人口实?
周溪年便好心劝道:“我以为…”
高晋忽然说道:“周会长,知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人?”
“阿宾。”
高宾走出,他叫道:“我艇仔宾只不过是码头上做驳运的。”
陆大潮站出:“我陆大潮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
雷官泰甩下燕妮,他看一眼目中含泪的雷刘三,而后鞠躬后走出:“我雷官泰只是个卖杂货的。”
“我林大华是个烂仔。”
一声接一声,叫喊声此起彼伏,高系人马无一不在自报来路。
每有人叫一声,周溪年等人的心便往下跌一分,听到最后,已经跌无可跌。
这些高系的主要干将,十有八九都是贩夫走卒、市井之徒。
虽然说英雄莫问出身,但是若无高博士,他们连个出身都没有!
高晋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掷地有声:“人无忠义,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众人大吼:“没区别!”
<div class="contentadv"> 高晋又问:“现在会长有事。”
众人又吼:“誓为会长报仇雪恨!”
“利贼、傅贼不除…”
高晋拔刀于左手掌心一割,而后在额间一抹。
狰狞的血色便如竖起的眼睛,他大吼:“我高晋誓不为人!”
高宾等人有样学样,纷纷割掌抹血。
“不除利贼、傅贼,誓不为人!”
放眼望去,一片通红!
清水湾,一片肃杀!
周溪年怔立当场,他以为情况再坏,应当也可以谈。
毕竟天底下讲来讲去,讲的就是一个利字。
但是他没有想到,高晋竟然这般决绝,竟效仿白衣渡江,这是要鱼死网破!
周溪年回头看简东普等人,这些香江场上的大亨个个脸色苍白,神气为之所夺!
他们没见过这般死士!
“林大华。”
“晋哥。”
林大华躬身:“请吩咐。”
“我今带队过海,夫人的安危交给你了。”
林大华叫道:“请晋哥放心,就算踩着我林大华的尸体过去,夫人也必无忧。”
“高总!”
周溪年大急。
高晋这模样一看就晓得是要去濠江干仗。
一如当年忠信义取东福和,勇往直前!
问题是,濠江那边有濠府坐镇,这过去那是要搞出外交事故的!
谁担的起?
高晋看一眼周溪年后,手一挥:“出发!”
他当先而行,高宾紧随其后,再便是陆大潮、雷官泰等人。
队伍很快就已汇聚成一条长龙,黄尘漫天。
又有无数渔船如箭一般往清水湾而来,无边无沿,密密麻麻,就好像是给海面附上了黑色。
清水湾宾客们一时为之气夺,尤其是周溪年,他忽的想起先前麦景陶惶惶之状,也不由重复:“糟糕,糟糕,糟糕至极!”
……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铜锣湾东仓公关部办公室内,灰狗正看着左手,那里少了根无名指。
真是个惨痛的教训!
灰狗心想,自己做事不周,又瞻前顾后,应断此指!
蹬蹬瞪,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灰狗立马正襟危坐。
一人闯进:“部长,四海安保的高总发令,即刻过海。”
“好,好。”
灰狗大为振奋:“大决战了。”
他本来安排了诸多计划,却想不到计划忽然提前。
不过老爷说过,计划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破坏的,就好像规矩一样。
便立马说道:“发密电。”
从香江去濠江,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灰狗算一下高家所拥有的水翼船,不够多!
那就代表着大部队到达濠江大概要4个多小时。
“3个小时后,我要濠江变成地狱!”
“广府那边,做事!~”
来人拱手:“是。”
“敢惹高家?”
灰狗目中满是冷芒:“不知天高地厚!”
……
消息最终还是传了出去,香江先按下不表,倒是濠江傅老榕听到后,整个人都懵了:“高博士被枪击?”
他第一时间便认为是小罗保。
没办法,罗保家族有这个传统。
当年老罗保主持濠江的公烟专利拍卖,因为利家没有中标,利希慎认为是老罗保搞地方保护主义,便跟之打官司。
结果还打赢了!
颜面无光的老罗保直接派人枪杀了利希慎!
这是西人的老传统,当面子挂不住的时候,便送对手上西天。
多年来,这一套屡试不爽啊,是西方家族走向成功的必备条件。
现在小罗保有样学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下面人继续汇报:“老爷,谣传是利家派人干的。”
“我顶你个肺。”
傅老榕差点惊掉下巴:“想不到这老太婆竟然还有这手段?”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利家竟然觉醒了?
一人豁然而进,傅老榕一看,便眼带笑意:“阿贤,回来了?”
来人正是贺贤,他现在是刮民党港澳总支部全国党代表兼濠江支部副主席,时常要参与一些会议。
虽然开的会议中十个里倒是有八个没有营养,但是不参加又不行。
既然进了组织,总体还是要讲究团结的嘛。
总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啦。
贺贤略点下头:“榕哥,我有句话想问你。”
傅老榕脸色登时变的郑重。
外人以为贺贤是自己的头马,但是也只有傅老榕自己清楚,那是阿贤讲究,愿意给自己面子。
否则人家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阿贤,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讲。”
傅老榕视贺贤平等,便诚恳道:“你是知道我的,我老傅知无不言。”
贺贤也不见外,他直接问道:“我收到风,香江的高博士被人枪击,生死难料。”
“榕哥,你可曾有参与?”
傅老榕平淡道:“阿贤,我们相交多年,我知你为人,你也应当知我为人。”
“我搞高要,是知我傅家子不争气,”
“若是我不在,他日,高某人必定把手伸入濠江,到时候我傅家子必要退出濠江,这是我傅老用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觉!”
“绝不会错!”
说到这里,傅老榕霸气十足,他到底是斗倒卢九的一代枭雄,多年来搏风浪于商海之上,这判断是绝不会错的。
“但是!”
傅老榕提气:“你要说我派人枪杀高博士?”
他叫道:“我傅老用是赌徒,不是亡命徒!”
“绝不屑做这等事情!”
傅老榕不是不屑,而是生怕事情一旦没有成功,傅家必遭同样手段报复。
濠江这个地方不过是弹丸之地,可真抵挡不住来自暗处的子弹啊。
贺贤沉默下说道:“榕哥,博士麾下现以四海安保高晋为首,已经带人过海。”
“保重!”
他拱下手便既走人。
傅老榕脸色一片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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