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半耳有一句话还是讲到了高要心里,人生于世,宁交一个朋友,少树一个敌人。
巧了,高某人的操守也是这般,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敌人搞的少少的。
而今傅老榕既然跳出来要跟自己斗,那他高要自然要在濠江找几个盟友出来。
高要看似并不关心濠江,也极少过去,不过他心中早有人选。
“泰山身体如何?”
电话那边黎宛华强打精神,她轻声道:“医生说,不是太好。”
当前这个年代,45岁就可以退休,黎登都多少岁了?
能坚持到现在都算不错啦。
高要宽慰:“尽人事。”
“要钱,我们出钱,要力,我们出力。”
“嗯。”
黎家子女众多,正常来讲,这种事是肯定不需要高要这个女婿来操心的啦。
黎宛华心中流过暖流,无论如何,达令心中还有黎家,那便够了。
“达令,听说现在风声很紧。”
高要打断黎宛华的话:“你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个,唯泰山的身体健康最要紧。”
“明日阿宾大婚。”
“你是做大嫂的。”
高要可不会在电话中跟黎宛华说起自己的想法,他直接道:“沾点喜气。”
高某人的书房已经成了临时司令部,人员往来不断,消息往来不断。
“欧州海岸公司烧掉了仓库?”
高要哈哈一笑:“利害,厉害,到底是读过书的。”
他跟着冷笑:“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
“也敢跟粮仓比?”
前朝要烧粮仓,是因为经手之人从上到下,那是一个不落。
如果不烧,不仅地方扛不住,朝廷也扛不住啊。
那盖子实在是太大,没法揭开。
西药又算什么玩意?它最多就是钱赚的稍微多点,打交道打的最多的,无非也就是市政局等。
巧了,高某人他正是市政局的非官守议员,正好能管这件事。
“市民多有反应,说现在市面上劣药横行,不仅钱花的更多,效果还更差。”
既然章家都开始烧仓库了,说明其已经有所准备。
高要甚至能猜出章家后面的手段,定然少不了舆论攻势。
“拿我的帖子去警队。”
虽然赖廉士已经硬逼警务处严查报社,姚木也开始查西药的假药案。
高要认为还不够。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既然已经开始,那就决不能容情。
傅家、小罗保、五邑、洋人?
高要猜测,章家之事极有可能会成为矛盾剧烈的导火索,便有心要让这矛盾更剧烈一点。
“西药街卖西药已经好几年。”
高要跟着吩咐:“必有因药性不对而残疾,又或者治死的。”
“暗地里去查一查。”
林景领命,他跟着又道:“老爷,现在市面上散步谣言的小报日多。”
“暂不得知是谁在背后搞鬼,不过孙社长已经通过关系在查了。”
“不是利家就是傅家。”
高要直接说道:“在港九,有这个实力的,不会这么做。”
“没这个实力的,他没胆子做。”
“一定不在港九。”
高某人看的很准,他冷笑:“跟我玩舆论攻势?”
报纸这个东西还是太阳春白雪,那玩意是给精英阶层看的,目不识丁的街坊也就是人云亦云。
幸好,高要他有个大杀器!
“行文清水湾。”
“我砸了这么多钱,养了这么多人,为的就是今天!”
林景领命,他跟着道:“老爷,贺新已经等许久了。”
高要这才想起有个小透明贺新,这家伙真是遭了池鱼之殃,便笑道:“请他进来。”
贺新此人眉毛粗短,眼睛狭长又睥睨有神,顾盼之间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场。
其人虽然年轻,却已露锋芒。
只不过在高要面前,这锋芒最多也就是一寸。
“新仔。”
高要笑道:“这次真是委屈你了,说吧,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博士慷慨之名,天下皆知!
贺新相信博士说的是真的,也相信博士给的补偿绝对能挽回自己在濠江的损失。
但是他不能要,除非他是傻仔。
幸好贺新是个聪明人,他苦笑道:“要哥,这事跟你无关。”
“其实我那水火公司早被人眼红。”
“原先就有小人作祟。”
一如高要对于濠江的判断,这小地方根本容纳不了两家一起做生意。
贺新既然早早开了水火公司,旁人自然便开不了啦。
濠江再小,那也有几十万人。
一家唯一给几十万人提供煤油的公司,自然财源滚滚。
当年贺新之所以先拉白饭鱼入股,后又拉高要入股,就是要借他们于黑白两道上的威名。
现在白饭鱼去星加坡潇洒,高要又跟傅老榕开战,这水火公司是肯定保不住的。
高要点头,他很高兴新仔能够看清这一点。
不愧是未来能从官泰、叶汉等人手上抢走赌场经营大权的一代赌王!
他微微一笑:“那你有什么打算?”
贺新苦笑:“暂不得知,或许开一个建筑公司也说不定。”
这家伙是搏风浪出来的,又野心勃勃,想着自立门户也正常。
高要微微一笑,贺新到底是贺东的大侄孙,他既回港岛,只是借贺东的威名便能做成相当的买卖。
“新仔,知不知梁昌?”
贺新不假思索说道:“认得。”
“当年我在联昌做事,有一船货被萝卜头扣住,梁昌便在其中。”
“说起来,我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高要笑道:“你这个救命恩人是傅半耳的打斋鹤,专司穿针引线对付我高某人。”
贺新登时汗如雨下:“要哥,我不知此事。”
高要眯下眼睛看着贺新,这家伙可不简单。
不过再不简单也要听自己的。
当下就说道:“阿新,现在局势很乱,大家是朋友。”
“这样。”
高要说道:“我在深水埗海旁街开了个高要办公室,专司为街坊们处理一些需求。”
“原办公室主任刘小姐去了广府,不如你先帮我挑一挑担子?”
贺新原先的时候只是隐约听到些许风声,现在听高要这般讲,还把梁昌搬了出来。
他是熟知濠江事务的人,跟老罗保、傅老榕、梁昌、钟子关等人都非常熟悉。
晓得事情恐怕非常凶险。
<div class="contentadv"> 要哥这是信不过自己啊,怕自己做黄盖?
便一口应下:“要哥抬举,我没问题。”
高要这才展颜微笑:“好兄弟。”
“明日阿宾大婚,大家一起喝酒尽下兴,今天我就不多留你了。”
贺新恭敬退出高公馆,他站高府门口看了小半会儿,眼眸中既有羡慕亦有不甘。
片刻后,贺新出现在了贺东府邸之中。
幼年时,他时常与父亲贺世光来这里,当时其父是东华三院主席、沙宣洋行买办、定例局议员。
来贺东府邸自然也是堂上客。
可惜的是,因贺世光几兄弟太过贪婪,中了洋行的圈套,导致几兄弟尽皆破产。
自那之后,贺新家便颠沛流离,自然也无法再踏进贺东家中。
说起来,自成年后,贺新还是第一次正式踏入贺东府邸!
“伯公!”
贺东已经八十有六,在当前这个时代,他能这般高寿,原因只有一个-——有钱!
“小九?你来啦。”
贺新于家中排行第九,一般行称贺老九,给面子的,就叫九爷咯。
贺新看贺东脸如鸡皮,双眸浑浊,心中不由感慨,任何等英雄也斗不过时间啊。
他心中既惧又满是斗志。
大好青年,正要借时青云直上才对!
“是的,伯公,我来了。”
贺新已得嘱咐,晓得贺东如今年老体衰,听力下降,便提高嗓门:“侄孙看您健在,心里就好高兴。”
贺东满面微笑:“自濠江一行后,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
“我听老十说,你在那边做生意做的很好,我也替你高兴。”
年轻的时候,贺东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在他眼中,钱就是一切。
现在年纪大了,欲望也有所减少。
不过他还是认为赚钱才是男人最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这老十名贺婉琪,是贺新的胞妹,其于1942年时曾偕同父亲一同前往安南西贡生活,至1945年回港,其后便一直留在港岛。
其人已经结婚生子,倒是经常会出没贺东家中。
“谢谢伯公关心。”
贺新问候贺东几句便准备走人。
贺东开口:“小九,你轻易不来,现在既然来了,定然是心里有顾虑。”
“何妨说来听听。”
贺新沉吟。
“我虽然年纪大了,也没瞎没聋。”
贺东平淡道:“讲吧。”
虎倒不散架,更何况贺东也是一时的风云人物。
在很多年间,贺家在他的带领下,可都是号称香江第一名门的!
贺新不再迟疑,便据实说了濠江以及在高家之事。
“我们这位高博士啊…”
贺东叹息一声:“他就是生错了时代。”
他认为高某人是乱世之枭雄!
贺新怔住,他万万想不到,伯公对于要哥的评价竟然这般之高。
“最要紧是你自己怎么想?”
贺东对于傅家以及高家之争不予置评,在他人生的岁月之争,这等争斗并不少见。
想要做庄家,那肯定要把其它下注的杀的底裤朝天,否则开什么庄?
做慈善乜?
贺东温和说道:“我到底是你伯公,如果你不想,我去卖一卖老脸,高博士是肯定会卖我面子的。”
“无非也就是欠个人情。”
他这般大的年纪,人情就太大了,如果还不了,贺家的其他人是要为此负责的。
贺新恍然大悟,是了,要哥就是这个意思。
拿自己作饵,要伯公欠下人情,那伯公这一圈的人自然便要于此厮斗中作壁上观!
贺新立马清楚,这件事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归根到底是要哥跟伯公两人的意志。
便恭恭敬敬说道:“我都听伯公的。”
贺东呵呵笑一下:“老十说你是只小狐狸,确实如此。”
贺新有点羞涩:“伯公,被你看出来了。”
贺东爽朗大笑:“好,好,贺家后继有人。”
“将来抗贺家大旗的一定是你了。”
贺新忙道:“伯公言重,听说三伯已是冀热辽边区剿匪司令部中将副总司令,同时兼任秦葫港口司令部加挂秦葫运输指挥部牌子。”
贺新说的三伯名贺世礼,是贺东三子,时年42岁。
其人于1927年1月被贺东托人安排为大英皇家坦克兵团成员,次年放弃英籍,进入方丁布鲁炮兵军事学校深造,其后回港。
在回港后,贺东亲自写信给东北少帅,向其推荐自己的儿子贺世礼。
少帅亲自批示电覆:无任欢迎,即请命驾。
贺世礼遂进入大元帅府,职衔为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上尉侍从副官。
贺东投桃报李,表示愿意带资助东北军购进各种火炮,组建1-2个炮兵师,并组建两个机械旅,以加强东北军实力。
在贺东强大财力的帮助下,贺世礼一路青云直上,历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中将高级参谋、后勤部中将副总司令、远征军总部补给司令等。
目前其为联合后勤总司令部中将副总司令。
“你这几个叔、伯于商界难以成事。”
贺东对自己的儿子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对贺新说道:“小九,钱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银纸抓不稳,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伯公教诲,铭记于心。”
贺新非常理解贺东讲的这些话,因为三伯贺世礼的升迁路就非常体现了银纸的重要性。
在战争的硝烟下,贺世礼一路青云直上,而且都是做的后勤工作。
这要不是贺家有钱有人,哪来这么好的位置?
“我们这位高博士的胃口很大,心也很大。”
贺东叹息声:“可惜我贺家后继无人。”
其实贺家树大根深,开枝散叶,贺东的意思是,后辈之中无人如高要这般标青。
实在是难以抗衡!
贺新既羞又愧又激动:“伯公。”
“凡事都有两面性。”
贺东说道:“做的好就是一步登天,做不好比如钢丝绳上行走,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小九,你自己思量。”
贺新沉思,自己能够发迹是因为伯公推荐的缘故,纵然如此也是因为够胆。
否则得伯公推荐的人也不少,为何就自己能够年入百万?
是因为敢搏风浪啊!
他不再迟疑,而是掷地有声:“伯公,我想跟着要哥闯一闯。”
“好!”
贺东也不意外,他说道:“前路漫漫亦灿灿。”
“拿出胆子去搏,伯公还能撑几年,会帮你看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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