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这里是……”张若怜纳闷,“你带我来黎王府做什么?”
“进去吧。”
“进去?井工你开什么玩笑?”
张若怜一个后退,“你我不被乱棍打出去都算是好的。”
“那就进去看看你我会不会被乱棍打出去。”
“哎哎哎……等等……”
井春直接便往里走,张若怜自然跟了上去,根本不容张若怜半点推辞。
“王妃娘娘安。”
“殿下呢?”
“回娘娘,殿下在后庭花园。”
张若怜听着井春与黎王府中丫鬟如此熟悉且自然对话,大脑像是慢了半拍,看了看面前的丫鬟,又看了看井春。
“她说的王妃娘娘是谁?”
井春往后庭走去,“张工觉得呢?”
反正丫鬟肯定不会是叫他张若怜“王妃娘娘”。
“啊?”张若怜没反应过来。
井春学着张若怜的话也回了一个字,“啊?”
“是你?”
“是我。”
张若怜自动的步伐恍然间手动刹车,反手拉住了井春的手臂,一个激灵后瞬间松开。
“啊!”
张若怜现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井春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张若怜的脑海中闪现了从两人入京兆府共事的过往,神情从惊讶忽而便到了慌张,“井工,不对,王妃娘娘!平日里我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前往别往心里去。”
井春可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记仇,“我是欺瞒张工在先,何谈兴师问罪之说?”
井春又补充道:“还叫我井工就行,一句王妃娘娘我像是比张工大了好几轮一样。”
张若怜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带着些许陌生神情地看着前方。
见井春似乎和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王妃的架子,张若怜也暗自放下心来。
可阶级的差距却是张若怜无法消解的,望着怎么大的黎王府,且往来都是奴仆侍卫的,就连井春也悄然成为了黎王妃娘娘。
原本两个人还都是一起共事的画工,如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张若怜的心中可谈不上轻松,感觉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张若怜揖了礼,“在下如今已经知道了王妃娘娘与誉王殿下的叔嫂关系,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就好像有一环无法触碰的篱笆,试图将张若怜圈进,缩紧……
张若怜转而便向门口的走去,他小心谨慎地呼吸着,直至走出黎王府的大门,心中才算是吐了一口长气。
兴许有那么一点……
自卑与妒忌……
清水里坠入了一滴墨渍,如飘散的绸带般瞬间扩散。
兴许不是一点……
张若怜只觉得自己与井春的距离拉出了许多。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么一想,井春是翰林画院井待诏大人的长女,而张若怜却只是一个平民子弟,如此出身便更是有着大大的不同了。
张若怜心中怅然,又想起许多先前与井春之间的玩笑来,谁能知道井春竟然真的就是黎王妃呢?
“张工这是准备回家?”井春不知何时也出了王府,打断了张若怜的思绪。
张若怜回头望了望,距离黎王府已经有了一里地了,“井、井工跟上来做什么?”
张若怜没有改口,他心中依旧堵着气,这样平等的称呼似乎才能消解张若怜心中的不甘。
“我不回家能去哪?”
井春含笑,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路,“张工是怨我骗了你?”
张若怜没有回答,一时间自惭形愧,他被井春戳中了心事,比起井春的欺骗,他更难接受的是两个人身份地位的不平等。
井春并不介怀张若怜的埋怨,毕竟是井春隐瞒在先,就算张若怜打算把井春是黎王妃的事实告知于京兆府众人,井春也不会去怨恨张若怜半分。
井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真的瞒不下去,那她自己也无法在京兆府容身。
毕竟哪个府衙中敢容纳一个王妃呢?
“想必张工是真心把我当做朋友的,我也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我才想告诉张工实情。”
将心中之事说出口,井春心情已然好了大半。
“若是今日誉王殿下没有来京兆府,井工是不是会一直瞒下去?”
“也不会,此事瞒不了多久的,”井春如同自嘲一般,“今后认识我的人会越来越多……”
就算姜哲不来,他日也会有其他人出现……
“那你为什么会来当个画工,做个王妃不是挺好的吗?”
张若怜问出了困惑,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一个王妃的身份地位要远远大于一个微不足道的画工啊。
“可我是先选的画工,后来才被选上了王妃,”井春眼中难掩落寞,“也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很可笑吧……”
张若怜恍然大悟,的确如此,井春先是进了京兆府,而后才是黎王殿下与井府长女成婚。
“所以,容不得我选择,不过我倒是尝试过和黎王殿下商讨过能不能退婚,只是最后没能说通,然后就成了张工看到了这番景象,我是京兆府的画工,也是黎王府的王妃。”
“哪又何如?黎王府的一时的富贵抵过画工几辈子的富贵,做个王妃有什么不好的?”
井春笑了笑,且看向了远方,远方晚霞悠悠,在地表建筑上蔓延一种无垠的光带,延伸前行至井春的脚下。
遥远而广袤的一切让人油然地产生一种憧憬。
可是却有一种不知名的黯淡笼罩在井春的心上,她幽幽出口道:“很好吗?”
这话像是井春在问自己,又好像在反问张若怜一般。
井春时而会迫切地想要一种身份,再或者是一句话,再或者是一个目光。
听起来有些任性或者有些自大,但她又知道,有些东西只能井春自己给自己。
“如果张工是我,会愿意做个王妃娘娘是吗?”
张若怜也被这突然一问变得有些错愕,他随着井春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天空高远,彩霞迷迭。
“或许如此,毕竟那样的富贵是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即使会放弃张工那么多年学画的功底,张工也不会觉得可惜吗?”
张若怜忽而明白,身侧的井春能够在那么多的案子上有自己明确的想法与意图,又怎么会在这件事情没有清晰的定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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