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罪不至死
见白秋弦来京兆府自首,宋一问便托井春去请黎王殿下,井春自然也不敢怠慢,急忙去了黎王府,可却经过黎王府后门的时候,眼见着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裸露的一手倒是有颗痣。
井春本就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也没有惧怕什么,况且像黎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又岂会躲掉生老病死这样的世界定律?
直至那遮的脸白布被露出来,井春才知道,面前的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严怀,如今已经面无血色。
严怀!
前几日刚被重用的严怀!
你告诉井春严怀的死是意外?
不,绝对不会是意外!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和姜和瑾脱不了干系!
井春脑海中恍然浮现姜和瑾的容貌,顿时向后退了两步,心中胆颤着,就像弹簧一样窜跳着,整个死亡的气息向井春袭来!
井春的畏惧远在于看见严怀的死亡,而是透过严怀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
井春竭力保持自己的镇定,近乎是用颤抖的腿脚踏过礼王府后门的台阶。
才一步,井春就退了下来,她不能进黎王府。
她还有这准黎王妃的身份,若是今日见过她的容貌,日后真的进了黎王府不就相当于自爆画工的身份吗?
这个节骨眼上她绝不能在允许自己出丝毫的差错。
井春看着来往的为严怀收尸的人,深呼了一口气,托丧仪之人通报吕池一声,“就说是京兆府的井画工找他……”
好在那些丧仪的也都是外人,并没有认出井春是井府长女的事,便顺口通报了一声。
井春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门外,眼神涣散,只听门内的人道:“这严怀也不是一个能享福的人,才被重用了几天就这样了?”
“我看是他不知好歹!”那奴仆也不忘啐了一口,“吱”的一声便将后门关上……
井春靠着墙才能支撑起双腿,强忍着看见尸体的胆怵,她不是怕死人,而是觉得这座黎王府可怕。
严怀有罪,但罪不至死。
井春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个黎王府,富丽堂皇的外貌却有着死寂的气息,这里绝对不是井春能待的地方……
吕池推门便见到井春两眼的神色不对,望着一个方向,而方才用板车拉走的正是严怀。
吕池挡在了井春的面前,问道:“井画工,你找殿下?”
井春恍然反应过来,只是身体还忍不住地发抖,反应过来,道:“是宋大人……白秋弦来京兆府了,宋大人让我叫你们过去……”
吕池没有多说,只道:“你等着,我向殿下通报……”
“不、不用……我这就走……”
说罢,井春便要走,任凭身后的吕池如何叫喊。
直至井春走到了阳光之下,井春的心跳才没有跳得那么快,只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严怀死尸的画面……
井春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通常情况下心理疏解的方法,呼吸着开导了自己许久,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京兆府。
而也在这时,黎王府的马车刚好到了京兆府,井春望着正在下车的姜和瑾,心中思量了许久,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严怀的死和姜和瑾又到底有没有关系。
两人相互对视着,如同彼此试探一般,各有各的冷漠,各有各的不屑。
府衙内一片肃静,白秋弦跪地,面上依旧白净,衣服也不沾上一丝灰尘。
府内的衙狱已经从白秋弦的家内已经找到了身亡的白婆婆,柜子里还留着半包砒霜,仵作也验过了,的确是有人毒害,而且还在家中找到了当日行窃所穿的鞋子。
众人即是咂舌,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白净的戏子竟然会杀了自己的养母,不是说这白秋弦向来待养母不薄啊。
白秋弦面色从容,道:“草民于今日去药铺买了二两砒霜,在为养母熬制汤药的的时候放了一半进去。”
一小吏也将半包砒霜和剩下的药渣奉在了宋一问的面前,宋一问看着面前的药渣,极大的药草的味道。
仵作道:“这药渣里有葛根、黄芪、红景天、天山雪莲、五味子……”
等等?
天山雪莲?
井春显然没有想到这白秋弦竟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赃物”?这不是上赶着送命吗?
宋一问一惊,先是偷瞄了姜和瑾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余光,“你把天山雪莲……给你养母吃了?”
白秋弦点了点头,竟有着无法想象的平静,这白秋弦就像个冷血的木偶,没有一丝的人情味,仿佛死的人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姜和瑾表面也是波澜不惊,但眼神却紧盯着跪地的白秋弦,连句话也不问,那蔓延出来的杀意已经在伺机等候着。
“即是你的养母,养育之恩大于天,她可有待你不薄之处?”
白秋弦摇了摇头,眼神略有些呆滞,“没有。”
“那你为何杀她?”
“若是她孤身一人留世,岂不是比杀了她更可怕?”
宋一问顿时怒了,道:“这是什么理由?你有什么权力剥脱他人的生命?”
白秋弦嘴角不禁冷笑,问道:“大人又有什么权力能让家母活下去?我是有罪之人,即使不杀我,我在牢狱之中不知要过多少年,那家母沦落何处?又有谁照顾?谁又会照顾一个痴傻的老妪?”
白秋弦的话看似平静,却字字诛心。
井春听着其中的意思,忽而想到前几日白秋弦说到的问题,为什么虞姬会选择自刎,而白秋弦给出的答案是不愿拖累。
“那你当初就不该偷盗!”
白秋弦自嘲地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姜和瑾的面前。
众多捕衙纷纷护在姜和瑾身边,拔刀,生怕白秋弦做出什么可怕之举。
“黎王殿下可还记得我?”
姜和瑾一脸平静,反问道:“本王该记住你吗?”
无论是戏坊的白秋弦还是偷窃的窃贼,哪一个都不值得姜和瑾去记住。
白秋弦恍然间有些失神,竟然会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天山雪莲本就是我先看到了,也是我先定下,我也是花了银子的,为了那些银子,我……”
白秋弦继续说道:“可是啊……就因为您是皇亲国戚?就因为您权势滔天?我不服,我为这天山雪莲付出那么多,凭什么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仅仅说了一句话,那天山雪莲就归您了,凭什么呢?”
白秋弦的质问是无力,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宋一问怒道:“这就是你偷盗了理由简直可笑至极!”
“看看,你就是你们当官的,凭什么觉得我本应该得到的东西失去了就是可笑?我扒开自己伤口给你们看以为会得到你们的怜惜,你们却只说一句可笑,我努力应得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可笑?你们应该笑的是他!”
白秋弦所指的,正是端坐在椅子上的姜和瑾,安之若素地听着白秋弦的控诉,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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