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南头城。
地处珠江入海口东岸,濒临南海,是历代岭南沿海地区行政管理中心,是我国古代南海海防重镇,也是海上丝绸之路贸易文化的重要节点和对外贸易的集散地。
在海防方面,南头城以其处于珠江口的地理位置和所拥有的地形条件,承担了重要军事功能;不管是在抵御海盗还是在抵御外敌入侵时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开放海禁之后,在对外贸易方面,南头一带凭借着天然水路优势,与广州相配合,同样是大明重要的门户。
同样由于沿海原故。
南头城多小渔村。
凌晨,海边。
天还未亮。
一个妇人就已经跑到了海边,她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大海。
还未彻底散去的夜色,笼罩着远处海面,让人看不清海上的情况。
她在等一艘出海捕鱼的渔船。
这艘渔船已经有五天没有回来了。
她嫁给了一个渔夫。
每天清晨她就会像今天这样跑到海边,迎接他的丈夫归来,然后帮忙将满船的鱼获给搬下来,每次看着那满船的鱼获,是她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候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都会这样子下去了。
可那天,她丈夫的渔船出海后,便再没有回来。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朝着南头城方向驶去。
一个老者掀开了车帘,看到远处海边那道略显孤独的身影,开口问道:“这是.”
车夫是一个看起来干练沉稳的男子,他朝着老者的视线看了一眼,开口回道:“应该是附近渔村的渔民,正等着渔船回来。因为海上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因此出海捕鱼的船只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当天回来,可守在岸边的人,却必须每天都在岸边守候。”
守着,是因为心里有期望。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车帘。
重归平静。
四周只剩下,“嗒嗒”的马蹄,以及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海浪的拍打声。
距离小琉球海域附近,漂浮着一些残缺的木板。
看起来像是一艘被撞毁的船只。
远处一艘大船正在离开。
黑暗的海水里,一个男子静静地躲在水下,调整着呼吸,小心抓住一块木板。
尽量安静地不让自己发出动静,耐心地等待着那艘大船离去。
在心里默数着数,等到确认对方离开后。
哗!
男子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月光下。
可以看见,男子额头上破了口,殷红的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男子看着眼前破碎的船只,以及另外两个永远沉入海底的同伴,脸上满是悲伤。
可他心中清楚,眼下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男子抓着木板,凭借着他多年的海上经验,在辨别清楚方向后,开始朝着大明方向游去。
来到大明后,这么多年,杨宪做了很多事情,如今需要等待的就只是结果而已。
很多事情已经开始慢慢发芽。
甚至开花、结果。
广州府。
一群地痞流氓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公然向那些商家们收受保护费。
却无一人敢反抗。
原因很简单,因为带头的这个满脸横肉,叫罗承仁的胖子,他的妹妹是永嘉侯朱亮祖的第十七房姨太太。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罗承仁在广州地界,那还不是横着走路。
在罗承仁的带领下,一群地痞流浪就这样走进一家酒楼。
“罗爷,这是我孝敬您的。”酒楼掌柜的,见到罗承仁一伙,哭丧着一张脸,立马从柜台里拿出几张一千文的大明宝钞递了过去。
“就这么点?”罗承仁伸手接过,用手中的大明宝钞拍打着酒楼掌柜的脸,开口问道。
“是啊,生意不好做,钱难赚啊。”酒楼掌管陪笑道。
“我看吴老板今天生意很好啊,不像是不好做的样子。”罗承仁脸上带着笑,拿起柜台上一坛子酒,开口道。“兄弟们,让吴老板见识一下,什么样子才算是生意不好做。”
啪!
罗承仁右手一松,手中的酒坛掉落到地上,应声砸成了碎片。
于此同时,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们也仿佛接到了命令一般,开始在酒楼大堂上开始打砸起来。
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
此时正有两名衙役从外头走过,也注意到了酒楼里的混乱。
酒楼吴掌柜看到这种情况,立马是跪在了罗承仁身旁,不断磕头求饶。
可酒楼里面,踢打喝骂之声不停。
先不谈这些桌椅盘碗的损失,这些受了飞来横祸的客人们被打伤后,汤药钱谁来付。
最后不还得落到他们酒楼们。
而且经过这么一闹,以后还有谁愿意再来这里吃饭。
那名年长的衙役或许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大概是不想管,就想拉着身旁的伙伴离开。
他伸手去拉了一下,却发现压根拉不动。
下一秒。
他那个伙伴更是直接往酒楼里走去。
年长的衙役心里暗喊了一声不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都给我住手!”年轻的衙役大声喊道。
毕竟是衙役,那些地痞流氓们在内心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在看到两名衙役后,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罗承仁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大声道:“继续!出什么事,我担着!”
那群地痞流氓们得到了罗承仁的这句话,相互看了一眼,不再理会走进酒楼的两名衙役,继续他们打砸动作。
这场景,看起来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我说给我住手!”
<div class="contentadv"> 哗!
年轻的衙役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看到对方动刀,这些地痞流氓们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罗承仁视线越过这名动刀的年轻人,看向那名年长的衙役,开口道:“黄班头,你这手下小弟,新入行的吧?”
年长的衙役,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把刀给收起来。
然后看向罗承仁,开口道:“罗爷,差不多得了,再这样打下去,也不好收场。”
罗承仁脸上带着笑,随后抬了抬手,示意他手底下那帮子弟兄到此为止。
“好,我罗承仁向来都是一个奉公守法之人,今日就给你黄班头一个面子,便算是酒楼吴老板欠我钱,是我有理在先,现在也不追究了,只是你今后可得管好你这新来的小兄弟,随便拔刀吓死人怎么办!?”
罗承仁伸出手指朝着那名年轻衙役的额头无声点了点头,态度嚣张至极。
酒楼的吴老板则是还在不断磕头,道:“不足的数,我一定给,一定给”
说完,罗承仁就要带着手下往酒楼外走去。
而这时一柄出鞘的刀,却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哪都不能去!”
“除了衙门的班房!”
“你疯了,这罗爷是永嘉侯朱将军的大舅哥。”黄班头连忙拽着那名年轻衙役的手,想要将他手中的刀给拽下来。
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
那名年轻的衙役,死死盯着罗承仁他们,开口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如今触犯了大明律法,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今天,我要是就这样放着他们离开,那就对不起我身上的这身制服,对不起当初参加政务员考试的自己,对不起朝廷,更对不起这些被地痞流氓欺辱的百姓们!”
三个月后。
大明发生了两起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刘伯温终于结束了对于驸马欧阳伦管家周保打人一事的所有调查,秘密回京。
还是在一个夜里。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早已是在皇宫门口等候多时。
“卑职见过刘大人。”毛骧对着刘伯温行礼道。
对于刘伯温,毛骧还是很佩服的。
因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原因,对于满朝文武的底细,他心中多少都清楚。
有些大臣是越调查就越鄙夷。
而刘伯温却恰恰相反,毛骧对他的了解越多,就越佩服。
对于毛骧知道自己今晚回京,刘伯温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随行的人员中就有锦衣卫。
“陛下知道刘大人今晚回京,因此并未休息,已在太和殿等候多时了。”毛骧开口道。
“那就有劳毛大人带路了。”刘伯温开口道。
皇宫,太和殿。
还是与三月前那天晚上一样。
君臣对坐。
“刘先生啊,辛苦你了。”朱元璋发自肺腑关切道。
因为不过短短分别三月时间,刘伯温看起来要比上一次见面时老多了,也憔悴多了。
走时腿脚利索,如今回来时,却是已经拄着一根拐杖。
很显然,这次的案件调查,让刘伯温心力憔悴,心神俱疲。
“不辛苦。”刘伯温轻轻摇了摇头。
与这件案子的真相相比,就算是再苦十倍,刘伯温也愿意。
“禀陛下,臣此次出行,耗时三个半月,巡查了三省六府二十一县,驸马欧阳伦一案.”说到这刘伯温顿了顿,看向了大殿内侍奉的内侍官和宫女们。
朱元璋瞥了一眼,开口道:“你放心说,我已经给他们立过规矩了,在这座殿内讲的话,但凡被传出去一句话,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刘伯温听朱元璋这么一说,这才开口道:“欧阳伦一案,臣已经查清楚了。都在这份奏章里面,请陛下御览。”
说着刘伯温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裹打开,将一个木匣子推了过去。
朱元璋接过,亲自打开木匣子,然后就被里面厚厚的奏章给惊到了。
“咱当皇帝十多年了,从来没看过这么厚的奏章啊。”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那份厚厚的奏章,感慨道。
“这个,等咱之后慢慢地看,你先捡要紧的说。”
这么厚的奏章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刘伯温点了点头,开口道:“陛下,驸马都尉欧阳伦违反朝廷海关走私禁令,利用职权指使家仆走私,将大明羊毛衣、丝绸、棉衣、玻璃制品等等卖往海外。然后从海外走私各种珍奇回大明售卖。”
“仅一次,一进一出,偷逃的税款,就高达上万两白银。”
“这一次,是广州市舶司一名政务员发现了其夹带在木箱夹层的走私物品,家仆周保将其杀人灭口。与此案有关的供词证物,都已经在奏章里载明了。”
“他们以为抹除了广州通商口一处的证据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走私并非仅在广州口一处。全国各处通商口岸,都留有他们作案证据。”
朱元璋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沉声道:“欧阳伦胆大包天啊,咱非砍了他不可!”
坐在对面的刘伯温接着开口说道:“事已至此,本可以结案了。但臣心存疑惑,即便他周保是驸马府的管家,可凭他一人,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的走私生意,在大明所有通商口岸,畅行无阻,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发现啊。”
“难道我们所有通商口岸的市舶司,都形同虚设吗。”
“于是臣沿着周保的走私之路,一路追查下去,结果发现,周保只是一个线头。在他的身后遍布着南北八省十九府的网络。从京城六部,到各个海关哨所,都有人参与其中啊。助其走私,分享赃银!”
“陛下,涉嫌三品以上大臣二人,七品以上文武大臣二十九人,总共朝廷命官三十一人!”
朱元璋都听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眼皮底下,他的好女婿,竟然联合他的好臣子们给他搞了这么一出大戏。
刘伯温继续说道:“但臣估计,涉嫌者恐怕不止这些,但臣实在是查不动了。”
刘伯温和朱元璋所说的涉嫌官员名单,里头的人,都是他掌握了一些实质证据的。
而且七品以下的官员,以及那些胥吏们,刘伯温也并没有去追查。
因为真要铺开来,那么范围就实在是太大了,正如刘伯温自己所说,他一个人之力,实在是查不动了。
这三个月时间来,刘伯温是越查越心惊,越查越心寒。
这也是为什么短短三个多月时间,他看起来会像是直接老了十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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