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连续厮杀了十天,旗鼓相当,各自损伤了数万兵马。
兖州战场硬是被郭嘉以出色的排兵布阵能力,将劣势扳了回来。
然而青州战线上,曹仁的青州军却陷入苦战。
曹仁对阵的,乃是从幽州南下的袁熙兵马。
袁熙的兵马虽然不多,但大都是从两年前的变异人入侵之战中存活下来的百战老兵,跟曹操临时招募的青州兵比起来,战力明显高出一大截。
袁熙亲自领兵,以郭援,张南为左右前锋大将,从泰山与乐安二郡同时发动进攻,一路以优势兵力破开曹仁防守,兵锋直逼青州首府临淄。
这个时候,曹操连年战争导致后备兵源不足的问题开始显现。
豫州兖州全部的资源用来应付白马一带的袁军已经是捉襟见肘,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支援青州。
不得已,曹操,只能让曹仁且战且退,以空间换时间。
只要拖到冬季,袁绍大军远程作战,物资供应不上,加上冬天北方本来就难以行军,到时候大雪封路,粮草供应不上,袁绍自然只能退兵。
可是眼下只是深秋,离天寒地冻至少还要两个月的时间。
兖州还好说,双方人马胶着,一时难分胜负。
可是青州的袁熙两路兵马皆已突破曹仁防线,正在青州境内攻城略地。
袁熙并没有强攻临淄,而是继续兵分两路,沿着乐安,泰山郡,绕过临淄攻入东莱郡与城阳郡。
曹仁剩余的兵马疲于应付,根本无法对袁熙造成有效的堵截,然而因为兵力被分散,数次交战之中又被袁熙吃掉了一部份兵力。
袁熙在青州的策略很明显,那就是攻城略地,以战养战。
曹操这边缺乏有效的阻击手段后,袁熙大军如入无人之境,每攻陷一城,必将府库粮仓劫掠一空。
半个多月的时间,袁熙抢劫的物资已经够幽州大军一个多月的用度。
袁绍在邺城得知袁熙的战绩,高兴得病痛都好了大半,亲自派遣主簿前往青州犒劳袁熙大军,并当着三军之面夸赞了袁熙一番。
经此一战,袁熙声名大噪。原本因为袁谭之死,袁绍气急攻心大病一场,这次也因为袁熙的崭露头角,让袁绍再次振作起来。
袁熙在三兄弟之中算是最务实的一位。
袁谭身为老大却不是袁绍最喜欢的儿子,
袁尚虽然得袁绍之意,偏偏是个幼子,
自古废长立幼乃是家族大忌,袁绍帐下的田丰沮授等人都极力反对袁尚接班袁绍。
所以直到袁谭死的时候,袁绍都没有定下接班人选。
反倒是袁谭死后,因为没人与袁尚相争,袁绍又身体不适,若是再不定下接班人,万一袁绍出事,袁家可能就真的乱了。
所以袁尚顺理成章的接下了袁家的基业,成为内定的袁绍接班人。至于袁熙,从小就是个小透明,又远在幽州,即便有那么几个谋臣武将有这想法,也不会主动去提,万一真的是袁尚继位,岂不是平白触了霉头。
兖州,濮阳。
曹操因为青州战场的失利。
愁得夙夜难眠,头发都白了许多。
议事厅的荀彧程昱等人看着曹操憔悴的样子,都有些默默无言。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替曹操处理好各州的政务。
荀彧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硬是凭着兖州青州加上豫州北部这并不广阔的领土,解决了曹操前线数十万大军的军需问题。
只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大军作战,后勤固然重要,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前线的战斗结果。
“你们最近也都操劳过度,都下去歇息吧,我军已经做得够好了,接下来的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一向雄心勃勃的曹操,也说出了听天命的话,可见对这场战争,曹操也是有心无力。
荀彧和程昱等人默默的施了一礼,慢慢退出了议事厅。
临出门前,又被曹操叫住。
“哦,对了,奉孝的病情可好些了?”
荀彧沉声应道:“回主公,奉孝本来身体抱恙,这段时日劳心劳力,病情加重,已然卧床不起。”
曹操顿了顿,叹了口气道:“那就让他安心养病,战场的事暂时不要让他知晓。”
然而曹操刚交代完,外面的亲卫便传报:“主公,军师郭嘉遣人递了书信来给主公。”
曹操赶紧起身招了招手,“快,快递上来。”
亲卫将书信递了上来,曹操接过细细一看,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主公,奉孝说什么了?”荀彧好奇的问。
“奉孝待我,真是一片赤诚,身体如此不堪的情况下,依旧在精心为我筹谋,他在信中说,已有退敌之策,但身体卧床不起,请我过府细谈。”
荀彧闻言哈哈一笑,“好一个郭奉孝,竟敢让主公亲自过府去找他,也就是他郭嘉,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主公的近卫会过府去直接把人给提来。”
曹操也笑了笑,“无妨,奉孝卧病榻上,仍为我苦心思虑,莫说让我过府一趟,便是让我伺候他起居,我也乐意。”
说罢,曹操手一扬,“文若,你与我同去。”
两人来到郭嘉府中,看到郭嘉瘦削的脸上几无血色,眼窝深陷,看样子身体虽然是在养病,但心绪却片刻没停。
曹操见郭嘉如此,也不禁心下一阵难过,
“奉孝,前线之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有文若他们在,可保前线不失。你且安心养好身体才是啊。”
郭嘉艰难的从榻上撑起身子,“咳咳咳,郭嘉谢主公体谅,不过前线之危不解决,郭嘉哪有心思养病。”
曹操还想说什么,被郭嘉一抬手打住,
“主公,我难得清醒片刻,且让我把重要的事说完。”
郭嘉挣了挣身子,从枕下抽出一封信来,交给曹操,
“我知道主公所虑者,乃是青州之事,这封信,我原本是计划等到双方最后决战之时再用,可当神来之笔。不过看眼下的情况,现在不得不用了。”
郭嘉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眸之中仍精光盈盈,
“这封信若是使用得当,足以让袁军元气大伤,最不济,也可退青州之兵。”
曹操激动的接过郭嘉手中的书信,打开一看,
眼中的激动之色更甚,将书信递给了一旁的荀彧,
“文若,此事便由你去安排,切莫辜负了奉孝的苦心谋划。”
荀彧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便知晓其中奥妙。
<div class="contentadv"> 嘴角嘲弄般扬起一笑,“若非袁绍早有废长立幼之心,又何至于让袁家兄弟自相残杀。”
青州,袁熙率领幽州大军再次攻克一座青州城池,袁绍也毫不吝啬的再次发来嘉奖令。
而这时,袁熙收到了兖州袁尚的信报,让他率青州军往靠近兖州的济北国移动。
意在两军在兖州青州交界处会师,然后合兵一处,以优势兵力合力击溃曹操兖州之兵,则兖州可一战而下。
这种战术安排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甚至袁熙看到这个方案,也不禁为袁尚的布局而赞叹。
正准备率大军出发时,营中却突然来了一个神秘人,自称是袁谭的门客,有要事密谈。
门客出言便是劝阻袁熙出兵西进与袁尚汇合,然后,将一封手书递给了袁熙。
这一封手书,正是上一次袁曹之战时,郭嘉收到的那封神秘信件。
信中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关于袁谭率八千铁甲营将走山路秘密前往濮阳与袁绍大军汇合。
并且行军的线路图和时间也说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的事,袁熙自然也知晓。
袁谭按照袁绍的调令秘密前往濮阳,却在葫芦口山谷遭曹军埋伏,八千铁甲营连带主帅袁谭,无一人生还。
袁熙看了这封手书,顿时背上生出一股寒意。
他被袁绍派往幽州,虽然没有与袁谭袁尚争宠之意,可是大哥和三弟争夺继承权之事,他并非不知道。
但是袁熙只是个老二,相比之下,也没那么得袁绍欢心,自然也就绝了夺嫡之念。
袁谭意外身亡,袁熙刚刚泛起的一丝野心,也随着袁绍迅速确立袁尚为接班人而再次消散。
可是现在,他在青州屡立战功,而袁尚却被曹军死死拖在白马一带,要说袁熙没有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然而还不待他这只是想法刚刚萌芽,袁尚那边却已经有了动作。
上一次袁曹之战,袁谭率铁甲军所向披靡,而袁尚跟着袁绍在濮阳城外苦战,然后袁谭就被调往濮阳。
这一次,他袁熙在青州攻城拔寨,袁尚被牵制在白马,却又一次调动袁熙的兵马。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袁熙盯着那封手书看了数遍,即便他再傻,也知道袁尚打得什么主意。
这三弟平日看着乖巧活泼,心思却歹毒如蛇。
这时,麾下部将进帐来,
“二公子,大军已整顿完毕,何时出发?”
袁熙将书信折好藏在身上,“即刻出发。”
“遵命,大军即刻出发济北国,前往兖州会师。”
“不,”袁熙冷冷的打断道,“出发,回幽州。”
部将一阵愕然,“啊?不是,去兖州支援三公子吗?”
“支援个屁,”袁熙愤然道,“我替他卖命,他要我的命,我可去他的吧。”
“全军撤出青州,回幽州去。”
一夜之间,袁熙的数万大军直接从青州退了出去,满载着从青州劫掠的物资,一路毫不停留的撤往幽州。
袁尚还在白马战线鏖战,就等着袁熙的大军从兖州后方给曹操来个包圆,好在寒冬来临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没想到没有等来袁熙大军,却等来信使回报,
袁熙突然从青州撤军,已经回了幽州去了。
同时等到的,还有袁绍的一纸调令,着令袁尚即刻回邺城见袁绍。
袁尚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只好让麾下部队往北回撤,退到了黎阳附近安营扎寨,然后才带着亲兵急急忙忙的回了邺城。
回到邺城,袁尚立刻就被袁绍的亲兵拿下,直接带到了袁绍的面前。
虽然有手书为证,而且袁谭之死,与这封手书上所描述的计划严丝合缝,完全吻合,但是袁绍仍旧不愿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所以房中,只有袁绍一人审讯袁尚。
既是想给袁尚一次辩驳的机会,也是为了家丑不至于外扬。
“显甫,现在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你如实招来,这封手书,是不是你写给曹操的。”
袁绍虽然身体抱恙,但多年以来身居高位养成的威严还在,阶下的袁尚跪伏在地,被袁绍威严赫赫的逼问之下,身体瑟瑟发抖,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我只是想让大哥吃一次败仗,让我显得不那么没用而已,没想到大哥八千铁甲营在手,却逃不出包围圈。”
袁尚可怜兮兮的哭道,
“父亲,孩儿自幼跟随在您身边,事事以父亲为榜样,以父亲为荣,我也想像父亲一样威风凛凛,执掌半壁江山,可是父亲的文臣武将都支持大哥,我根本没有机会啊。”
“父亲,大哥已经不在了,就让我来为父亲分忧,将袁家基业发扬光大,父亲,给孩儿一次机会吧呜呜~~”
袁绍深深呼出一口气,一掌砸在座椅扶手上,
“糊涂,糊涂至极,你大哥虽然不在了,可是你二哥还在,这封手书,就是他交给我的。我若是对你宽容,如何能让你二哥安心?又如何能服众?”
袁绍皱眉看着阶下痛哭的袁尚,不禁头疼得闭上眼睛,缓缓道,
“你做出这种事,已经不配作为我袁绍的继承人,我会将你继承人之位废去,改立你二哥显雍为继承人。如此,既能让显雍不再追究此事,也没有废长立幼之嫌,大家便不会逮着你的过失不放。”
“也怪我平日对你太过溺爱,今后,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修习吧。”
袁尚听闻自己的继承人之位被废去,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幽幽的抬起头来,“父亲,人孰无过,真的就不能给孩儿一次机会吗?”
袁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这已经是给你机会了,若是以我过去的脾气,定将你杖毙于此,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不忘惦记着权势吗?”
“父亲,孩儿为了这点权势,费劲了心思,如今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孩儿心有不甘呐。”
袁尚一边说着,一边往袁绍脚下爬过去,
“父亲,孩儿还有一法,可解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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