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说服崔信
郑重其事的一番话,给了崔信一个猝不及防。
崔信上前几步,连忙扶起跪着的霍祈:“霍姑娘可是折煞崔某了。在下曾有耳闻,霍家大少爷几年前去了塞外驻守,并不在京师,自是平安,如何说得上搭救一词?”
这话似乎是戳着了霍祈的心窝子,她眼里闪过一抹悲愤:“我大哥不日便会回到京师。但霍炽,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二哥,恐怕会在我大哥回京途中下毒手。所以,小女拼了命来这东雁岭,就是为了面见将军,救我大哥一命。”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崔信没想到,自己和霍祈萍水相逢,霍祈便毫不掩饰地将霍家的腌臜事全吐了出来,外人皆传霍如海霍如山两兄弟兄友弟恭,可听霍祈这么一说,里面的水恐怕深得很。
崔信见霍祈将事态说得如此严重,心下一阵压力的同时,又有些尴尬:“霍姑娘是如何知道霍大少爷将要回京的?崔某却未曾听说塞外哪只军队要回京。另外,霍姑娘又如何笃定霍家二少爷会害大少爷呢?”
“崔将军,如果我说,是直觉,你肯信我吗?”霍祈难得露出脆弱的神色。
崔信怔住,喉头发堵。
他只觉霍祈就像一个捉摸不透的谜团,说话神神叨叨,几乎算得上是胡言乱语,可神色清明,眼神坚定,让人又觉得她说的好像是真的。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贸然出手相帮。于情,他和霍家并没有什么交情;于利,此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于理,此事全是霍祈一面之词,若随意调兵,出了什么事情,他也难逃干系。
心中计较一番,崔信只好摆手推辞:“霍姑娘,实在不是在下不肯帮这个忙。只是,调兵并非小事,若在下为了姑娘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私自动用权力,只怕陛下以后也难以信任。还请霍姑娘体谅一二,另请高明。”
说完此话,崔信忍不住打量面前少女的神色。他本以为霍祈被拒绝后,会尴尬,会愤怒,抑或是悲痛。毕竟,霍祈再怎么冷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罢了。
可霍祈好似是清醒了过来,转而换了一副又云淡风轻之色:“小女并非不通世情之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纵使崔将军心思澄明,有情有义,但也绝不可能为了我这一两句话随意调兵,崔将军拒绝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我说,我能给崔将军一样梦寐以求之物,不知崔将军可否能够改变主意?”
“哦?”崔信有些惊讶霍祈反应的淡定,不甚在意地一笑,“姑娘倒是说说,崔某梦寐以求之物是什么?”
“崔将军,小女听说,崔夫人三年前产子生下一对龙凤胎,只是遭人暗害,其中的女童被人抱走,不知可有此事?”霍祈一动不动地盯着崔信。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崔信眼睛瞪得浑圆,呼吸陡然急促,一改之前的镇定。
霍祈目光幽幽,记忆回到了上一世。
当年,崔信奉旨前往南国打仗,因骁勇善战,又善谋略,屡战屡胜。南国奸细见战况不妙,便对崔信留在京师待产的夫人下了毒手,生生害得崔夫人小产不说,还趁人不备偷走了生下的女童。
崔夫人却担心影响崔信南国战事,愣是将此事瞒死,等到崔信回京,才告知此事,可女童早已下落不明,难以追回。南国一役,崔信虽打了胜仗,节节高升,可这个失踪的孩子却一直是夫妇二人的心病。
自从孩子失踪后,崔信动用自己所有势力暗处寻找,都无功而返。不过,寻女一事一事都在暗处进行。毕竟,崔信朝中树敌颇多,若此事泄露出去,难保不会有人拿来做筏子。
上一世,崔信是在女儿失踪九年后寻回的。苍天有眼,南国奸细掳走崔信之女后,将其发卖到江南苏州的济慈庄,后来被一个瞎了眼的农妇收养。日子虽苦,但崔信之女也算是健康平安长到了九岁。
此事闹得轰轰烈烈,几乎朝野皆知。
崔信为国效力而痛失女儿,一朝寻回,孝文帝为了安抚崔信,加封其女为嘉成县主,赐名崔之幸。
不过,回了崔府后,抚养崔之幸的农妇便突然暴毙,崔之幸认为是崔信对养母下了毒手,又和养母母女情深,和崔氏夫妇便有了隔阂,后来不到两年,竟郁郁而终。因为汪氏和崔夫人的表妹有些交情,霍祈才知晓此事细节。
霍祈本想,崔信历经磨难寻回的女儿不到两年就暴毙,比起寻不到女儿,得而复失反而对他是个更大的打击。她本想三缄其口,遵循天命,可如今事态紧急,只好先抛出这个筹码。
“姑娘?”崔信见霍祈微微走神,有些紧张地催促道。
霍祈回过神来,目光锐利:“我不仅知道此事,我还知道令嫒的下落。”
“小女在哪?”崔信飞快追问。
“不急。只要崔将军愿意救我大哥,我定会将令嫒的下落和盘托出。”和崔信的着急相比,霍祈显得实在是淡定极了。
“你!姑娘空口无凭,让我如何信你?”
其实,崔信虽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早就信了七八分。此事没有几个人知道,霍祈既然能说出此事,必然有些眉目,他这么说也是想使个激将法。
“崔将军既然不信,那便罢了。”霍祈转身作势要走,竟完全不上钩。
崔信又气又急,抬手挽留:“霍姑娘留步!”
少女眉眼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她太清楚了,对于崔信这种人,若她一味乞求,将自己摆在低位,是无法取信于人的。不如做出些虚虚实实,不被拿捏的态度,反而更加奏效。
霍祈扯了扯嘴角,转身又说:“那女童右肩上,有一处青色胎记,乃是早产留下来的先天不足之症。霍祈言尽于此,这信与不信,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在下愿意相信姑娘所言,只是,小女失踪时,姑娘才十岁出头,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霍祈说出胎记一事后,崔信全然信了她的话,只是心下仍有疑虑。霍祈背后是偌大的宁国公府,若说霍如海授意霍祈,拿宁远将军府秘密逼他私自调兵,做下什么陷阱也未可知。
“直觉”,霍祈的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崔将军放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关乎第三人。”
又是直觉。
那就是不肯直说了。
简单的两个字,反而让崔信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若霍祈真想坑害他,必定会准备一番天衣无缝的说辞游说他调兵,而不是用轻飘飘的“直觉”二字带过。
崔信也是个聪明人,他不再追问,只是反问:“姑娘既然早知小女下落,为何不提前告知崔某,反而到现在才拿此事做砝码要挟于在下?”
语气虽算得上客气,可总有些责怪的意味。
霍祈闻言,眉眼冷了几分:“我不肯提前言明的理由,与崔将军一早不肯相帮的理由是一样的,将军可能明白?”
崔信怔住,望着霍祈平静无波的冷眼,一阵心虚,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赧然。是啊,他不愿意无条件帮霍祈,又怎么能厚颜无耻要求霍祈来帮他?
他默然地望着霍祈,对这女子又敬又畏,语气不复之前的强硬,反而带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讨好:“霍姑娘是在责怪在下吗?”
霍祈浑不在意地一笑,可那笑容,却像是过了一遍黄连水一般。
她眼睫低垂,喃喃道:“其实,我与将军的处境并无半分区别,我们不曾作恶,可狼子野心之人却要来暗害我们的至亲,不是吗?小女自然能体恤将军处境,又谈何责怪?”
崔信无言,霍祈时而强硬,时而又好似十分柔弱,让人看不明白,不过到底让他先低了头:“霍姑娘希望在下怎么做?”
“十日后,京郊怀林,酉时。我要崔将军调兵一百,在暗处提前将此地团团包围,营救我大哥霍羡性命,活捉我二哥霍炽,将他交到我手上。事成后,我会将令嫒的下落和盘托出。”霍祈一字一句道。
“好,此事不难,也希望姑娘恪守信用。”崔信终于点头。
霍祈又说:“这是自然。对了,崔将军,此事要做到绝对的保密,万不能泄露出去,您能明白吗?”
崔信似乎是有些心虚,朝侧边的屏风暗暗睃了一眼,才喃喃道:“崔某明白。”
“如此我便放心了。若崔将军有任何进展,可将信笺放在宁国公府后门旁的狗洞,我自会派人去取。”霍祈道。
崔信点了点头:“崔某明白。”
“此事既然已经谈拢,霍祈不耽误将军时间,先告辞。”说罢,霍祈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幄帐。
待霍祈走后,沈聿宁自屏风后走了出来,不知他到底在背后听了多久,此时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望而生畏。
崔信见沈聿宁现身,神经绷得更紧,额角微微沁出几滴热汗,作揖道:“殿下。”
崔信对这个七殿下是越来越琢磨不透。昨日深夜,沈聿宁派了亲信程畅前来他的幄帐传话。他本以为程畅是来交代围猎收尾之事,却不想竟是要求他今日与霍家大小姐相见。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沈聿宁今日前脚刚到他的幄帐,后脚霍祈便悄然而至。若不是今日和霍祈的一席话,他恐怕会以为这二人是约着一前一后来他这儿喝茶。
“她说的,都是真的?”沈聿宁负手而立,睨了崔信一眼。
崔信微微颌首:“正是,三年前,内人诞下的实际上是一双龙凤胎,其中女孩被奸人抱走,至今下落不明。只是此事到底是微臣家事,因此未曾和殿下禀明内情。昨夜,殿下特意安排卑职和霍家小姐相见,可是知晓今日霍家小姐目的?”
沈聿宁转了转左手扳指,微眯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霍祈手上的底牌层出不穷,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先前,霍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怡香院情丝绕的秘密,将了钩月一军。后又摸进袁显之书房,偷了镇远侯府印鉴。这印鉴,恐怕连他那个五哥都不知晓其存在。
如今她又未卜先知,得知了霍羡回京的消息,就连崔信女儿失踪这样的秘辛,她都能将此事细节一一说出。桩桩件件,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实在奇怪。
崔信见沈聿宁沉默不语,又道:“殿下,此事涉及小女的下落,卑职没有办法不答应霍家小姐的条件,还请殿下原宥卑职不报先行之罪。”
“此事你自然无罪,既如此,你便去做吧。只是切记,不要留下尾巴。”沈聿宁道。
“卑职明白。另外,卑职还有一事要禀。”崔信语气逐渐变弱,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霍姑娘活了两世,肯定知道得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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