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国家不同,中国在美国有着重要的商业利益。陆雨晨此行来美国,亦要着力推动两国的商业合作。
十几年前,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以前,伍氏家族还是举世公认的世界首富,在美国银行、铁路、证券等行业有着大量的投资。
美国人非常欢迎伍氏的投资,因为伍氏钱多,只关心投资收益,并不插手投资企业的实际运营。再加上中美远隔重洋,伍氏家族在美国商界的实际影响力很有限,与投资规模并不相称。
这并不影响伍氏家族在美国民众心目中的地位。美国人把伍氏家族的核心人物,即伍崇曜的父亲伍秉鉴,尊称为“教父”。美国华尔街也公开承认,伍秉鉴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首富,其财富是美国首富的四倍多。
这次出使欧美,伍秉鉴的孙子,即伍崇曜的儿子伍德彝也是使团成员。美国商界对他非常欢迎,特意举办了盛大的酒会,招待陆雨晨、伍德彝等使团成员。
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礼遇。中国使团在欧洲访问时,英法普等国也组织了类似的欢迎酒会。但欧洲的酒会形式更为简单,常常合并举行其他活动。
相比之下,美国商界组织的欢迎酒会规模更多,花费更高,参加的商人身份更高。
这也不难理解,因为伍氏家族在美国商界的投资着实惊人。而越国成立以来,大力支持怡和公司扩张。怡和公司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令美国商界大为眼红。
负责筹办酒会的,是美国的“铁路大王”约翰・穆瑞・福布斯。福布斯与伍氏家族渊源很深,参与创办了旗昌洋行。在伍氏家族资助下,福布斯主导建设了密歇根中央铁路、柏林敦和密苏里河三条铁路,在美国铁路界举足轻重。
在酒会上,陆雨晨作为中国公使、伍德彝作为伍秉鉴的孙子,备受瞩目。
福布斯是东道主,抢在众多商人前面,与陆雨晨、伍德彝攀谈起来。他并不讳言自己的发迹史,说道:
“伍先生,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倚老卖老,但你不要生气。论辈分,你恐怕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
陆雨晨也很疑惑,转念一想,或许是福布斯与伍秉鉴有交谊。
果然,只听福布斯说道:“我年轻时来中国广州闯荡,在洋行里担任一名卖茶的学徒。那时候,伍秉鉴先生是中国,也是全世界最大的茶商。
“伍秉鉴先生对我很好,宛如父辈。我按照中国习俗,认伍秉鉴先生为义父。他也对我谆谆教诲,帮助甚大。创立旗昌洋行时,我遇到了很多困难。
“伍秉鉴先生不仅为旗昌洋行提供资金,还帮我介绍客户。旗昌洋行之所以能够主持修建密歇根中央铁路、柏林敦和密苏里河三条铁路,伍秉鉴先生的帮助功不可没。”
不难看出,福布斯对伍秉鉴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陆雨晨说道:
“旗昌洋行在中国设有分行,一向摒弃鸦片贸易,与我国军政府、革命军颇有渊源。如今,旗昌洋行在中国的业务日趋扩大,我们也一定能够加深合作,再续友谊。”
福布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对伍德彝说道:“伍秉鉴先生晚年曾写信给我,说打算移居美国。没想到,他最终没能来到美国。倒是伍先生来到美国,替祖父圆了美国之行。”
伍德彝年纪轻轻,还不擅长这种外交辞令,这次却非常机灵,说道:
“福布斯先生也不妨回中国看看,中国日新月异,与福布斯先生在时大为不同。越王鼓励外国商人来华投资,福布斯先生一定会受到越王的欢迎。”
福布斯笑笑,说道:“一定,一定。我必会返回中国,扩大在华投资,报答伍秉鉴先生的恩情。”
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挤了过来,吸收了众多美国商人的目光。这就是小阿斯特,美国前首富阿斯特的儿子。
老阿斯特曾到广州冒险,刚开始生意失败,欠十三行12万银元。粤海关负责监督十三行,禁止阿斯特离开广州。当时,伍秉鉴为十三行首,当着阿斯特的面,把阿斯特的债条撕毁,放阿斯特回国。
因为这次关系,老阿斯特对伍秉鉴感激涕零,于伍秉鉴开展了深层次的商业合作。伍秉鉴在美国的投资,很大一部分由老阿斯特负责管理。
老阿斯特经商比较激进,开始时帮伍秉鉴获利200万美元。这在当时的美国,绝对是一笔巨款。后来,老阿斯特又欠下巨额债务,一度濒临破产。
伍秉鉴则始终信任他,放手让阿斯特管理自己在美国的巨额投资。在阿斯特的书房里,一直挂着这样一句话:“华盛顿给了我一个国家,而伍秉鉴却给了我全部的人生”。
1848年,老阿斯特去世,为小阿斯特留下了高达2000万美元的遗产。
有了这层关系,伍氏家族与阿斯特家族关系极睦。伍德彝与小阿斯特也有过多次通信,这次却是第一次见面。
小阿斯特与伍德彝握手良久,直言不讳地问道:“伍先生,我们两家交好,就不必多客气了。你这边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提。”
伍德彝与陆雨晨对视一眼,说道:“两个方面,一是请阿斯特先生在我国加大投资,重点是造船、铁路、纺织、桥梁、冶金、教育等行业。
“我家在美国的投资,希望阿斯特先生帮忙抽出一半,我准备带回中国,为我的祖国建设提供资金。”
小阿斯特略一思索,说道:“贵家族在美国的投资,由我家经营管理的,目前估价不少于400万美元。我想办法抽出200万美元的资产,或以现金,或以技术、工厂等实物,打包回中国。
“我这边再出200万美元,作为阿斯特家族在中国的投资,帮助中国发展工商业。”
两家交情太深,伍德彝无需多感谢,便提出第二个请求:“第二个方面,是想请阿斯特帮忙,帮怡和公司在美国开拓化工市场。我们两家合作在美国建设钢铁厂,已经打开了市场。当前比较紧要的,下步要努力的,则是火药市场。
“我们的军工技术比美国现有技术要先进,一旦在美国投资设厂,不愁没人买,关键是要得到美国火药的销售网络。”
阿斯特笑笑,说道:“这个无需多虑,稍等片刻。”
阿斯特离开伍德彝,没过多久,带回来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他介绍道:“这位是‘亨利将军’,杜邦家族现任掌门人。”
美国开国时,与英国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争,才迫使英国走上谈判桌,签订了《巴黎和约》。
当时,老杜邦是法国贵族,代表法国参与巴黎谈判,帮助美国人实现独立,与美国开国先贤杰斐逊等人私交甚笃。
法国大革命期间,杜邦家族持保皇派立场,被拿破仑一世驱逐出境,全家移民美国,之后创立杜邦公司,主要制造火药等化工产品。
时至1853年,杜邦公司已成为美国境内举足轻重的化工企业。当下的家族掌门人名叫亨利.杜邦,毕业于西点军校,在杜邦公司推行军事化管理,故被美国人戏为“亨利将军”。
亨利并不欢迎中国火药进入美国市场,但他精明果断,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只得说道:
“古代中国发明了火药,现代中国改进了火药。我代表美国火药公会,愿意与怡和公司合作坦诚而深入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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