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寨墟后,一师官兵终于得空休息片刻。吃过干粮,天已大黑,杨田连夜分派人马,布置防御,防备敌人可能即将到来的反攻。
清军原有的营寨都可加以利用,作为步兵一师抵御清军冲击的重要据点。除此之外,杨田还吸收了清军的教训,在周围山头布置了炮位、守兵。
清军主力都在寨墟以西,若要反攻寨墟,最可能会从西面攻过来。因此,杨田着重加强了西面的防御,把兵马重点配置西面营寨,又在西侧山头上布置了火枪火炮。
忙到晚上十时,各部兵马都分派已毕,各处营寨也逐渐沉寂下来。
杨田终于顶不住了,倒在中军帐内睡了起来。
凌晨十二时,一队骑兵从西面疾驰而来。黑旗军西侧营寨的哨兵顿时警惕起来,赶紧派人报告上峰。
一团在一师中战斗力最强,负责守卫最为重要的西侧营寨。团长冯海洋本已睡着,听说有骑兵靠近,立刻爬了起来。
不多时,骑兵放慢速度,十来个火把由远及近,在寨门外停住马。
夜色诲暗,彼此看不清脸面。
对方喊道:“老何呢?让他出来说话。”
听口气,对方与寨墟守军很熟,必是清军无疑。
冯海洋喝道:“哪个部分的?”
对方喝道:“提标营的!”
提标营是提督的亲兵营。绿营制度,总督、巡抚、提督、总兵皆有直属部队,分别称为总督标、巡抚标、提督标、总兵标,简称督标、抚标、提标、镇标。
一标往往只有一营,故提标又被称为提标营。作为提督的嫡系部队,提标营自然要比一般绿营兵尊贵一些,战斗力也要强一些。
对方是提标营,说明提督陶煜已经注意到了寨墟。说不定,他正在朝寨墟赶来呢!
这可是条大鱼,冯海洋精神一振,回道:“既是提标营的,可有军台的手令?”
对方十分不悦,口气差了许多,说道:“军情紧急,哪有什么手令?我与你们老何相熟,你把他叫过来一对即可。”
冯海洋哪认识什么老何?他应变极快,推辞道:
“何老爷已经被上峰调到北面那座营寨了。听说黑旗贼在北面的大岭登陆了,上峰担心他们从北面偷袭,从各处营寨抽调人手,加强北面营寨。”
那人笑道:“听说你们搞了个梅花阵,还真有点意思。”
冯海洋决心把他们赚入营寨,说道:“不知提标营的兄弟来这儿有何贵干?若是不急,何不进寨吃口热饭,喝点小酒解乏。”
对方一听有酒菜,顿时来了兴趣。可他们似有怀疑,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咕半天。
冯海洋已经动了杀机,吩咐亲兵准备信号。一旦形势有变,亲兵就会向山上发去信号。届时,山上守军会截断敌军退路,把他们一网打尽。
对方改用粤语,说道:“我且问你,军台最喜欢的一道菜是什么?”
陶煜嗜食羊肚,在广东绿营兵里可是出了名的。黑旗军的《敌情汇纂》里亦曾提过此事。
杨烜非常重视情报工作,专门组建了敌工处这个情报机关,隶属于黑旗军军政部。敌工处广为搜集敌军情报,汇编成一本《敌情汇纂》,对两广清朝文武大员的性格、经历、背景做了详细的剖析。
熟读《敌情汇纂》,是黑旗军中高级军官的必修课。冯海洋年纪轻轻便荣膺团长,被视作是黑旗军中第一流的团长,自然不会不熟读《敌情汇纂》。
他是广东佛山镇人,此刻便用一口流利的粤语说道:
“军台最喜欢吃羊肚,军中无人不知。碰巧我们寨内养了几只羊,几位何不进寨,我让人现杀一只羊,给几位烧个烤全羊。”
说罢,冯海洋下令打开寨门。
清军骑兵略作商量,派一员骑兵返回报信,剩下几人鱼贯进入营寨。
进了黑旗军的营寨,冯海洋一声唿哨,寨门紧闭,几十个黑旗军官兵把清军骑兵团团围住。清军大惊,策马就想逃窜,却被黑旗军一一捉拿。
冯海洋急于套取情报,就在帐外审问俘虏。没想到,这几个俘虏相当口硬,叫嚣着宁死不降,决不吐露半字。
原来,陶煜早年追随杨遇春,颇得杨遇春的驭人之术。这些提标亲兵对陶煜忠心耿耿,并不愿出卖陶煜。
冯海洋见状,问道:“你们既然宁死不降,哪个先死?”
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傲然说道:“黑旗贼,我愿先死!”
冯海洋冷笑道:“想死,没那么简单。来人,砍去他的右手。”
黑旗军主张善待俘虏,却只针对那些愿意投降的人。对于敌人中的顽冥不灵者,黑旗军是决不留情的。
若是一刀死了,也就罢了。若要砍去人的右手,就让人生不如死了。
两个黑旗军士兵按住愣头青的右手,另一个士兵拿来腰刀,一刀砍了下去。
关键时刻,愣头青拼命挣扎起来。黑旗军士兵手起刀落,斩断愣头青半个手掌。
愣头青惨叫一声,痛不欲生。
冯海洋喝道:“闭嘴,再叫出一声来,我再斩断你的手臂。”
那愣头青吓瘫了,再也不敢逞能。
冯海洋环顾众俘虏,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陶军门的亲兵。陶军门是杨忠武侯的部将,我们杨大帅又是杨忠武侯的嫡孙。
“有这层关系在,我们杨大帅一定会善待陶军门。况且,大家都是汉人,何必要给满人卖命呢?
“我们黑旗军善待俘虏,只要你们老实回话,我不仅放你们一条生路,还要奖你们一笔盘缠。要是你们不识抬举,可休怪我讲武德了。”
众俘虏面面相觑,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冯海洋见状,把俘虏分开,派人分头审问。他亲自审问一个军官模样的俘虏,说道:
“兄弟,军情紧急,我也不跟你费话了。你不说,你那些同袍会说。你如实回答,我放你一条生路。你拒不回答,或者故意回答错误,我会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且问你,陶军门现在何处?刚才回去那个骑兵,是给谁报信的?清军是不是要从寨墟撤退?什么时候能到?”
那俘虏犹豫片刻,最终向冯海洋和盘托出。原来,陶煜准备退守寨墟,派了三千骑兵先行出发,过来加强寨墟防御,确保清军退路。
三千骑兵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抵达寨墟。这几个俘虏是过来报信的,要寨墟守军做好准备,迎接清军骑兵。至于刚才那个返回的骑兵,正是给骑兵报信的。
冯海洋闻讯大惊。陶煜反应这么快,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即拉响警报,要部队准备迎战清军,又派人向主营寨报信,请求援军。
部队累了一天,很多官兵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却也只能爬起来,准备迎战清军。好在大家都是年轻小伙子,体力恢复很快,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又变得生龙活虎的。
听说清军骑兵马上就要到达,黑旗军官兵再次忙碌起来。杨田放心不下,从主营寨那里带来一千官兵,加强西侧营寨的防御。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机动性、冲击性都远胜过步兵,在野战中很占优势。要想阻止骑兵冲进寨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挖掘深壕。
现在时间紧迫,黑旗军已经来不及挖掘堑壕了,只在官道两侧的山头上埋伏了许多伏兵,增设了炮位。
凌晨二时,清军骑兵走得又累又渴,逼近了寨墟。绿营兵一向没有夜间行军的习惯,只因军情紧急,上峰逼迫得紧,他们才连夜赶往寨墟。
从出发地到寨墟,他们已经骑马走了八十公里。骑马固然要比走路轻松,但连骑八十公里,也是一件苦差事。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马奔跑时,人也跟着上下颠簸。骑手必须随时调整坐姿,使臀部和马鞍似触非触,身体随着马的节奏上下起伏。
骑马在山路上急行军八十公里,清军骑兵早已累坏。加之提前得过信,他们戒备不严,也不派前锋过去侦察,便直奔西侧营寨而去。
果然,营寨大门洞开,门外站着几个官兵,似乎正在欢迎清军骑兵。
清军骑兵大喜,终于抵达寨墟了,终于能够休息了。当头几个骑兵,当即快马加鞭,想尽快进入营寨内休息吃饭。
就在营寨门前,一道绊马索隐没在黑暗中。最前面的清军骑兵纷纷跌倒。
这时,咚隆一声炮响,黑旗军发起了突袭信号。上百门火炮,有布设在营寨上的,有布设在山上的,有清军遗留的劈山炮,有黑旗军自己的线膛炮,纷纷把炮弹打向敌军。
清军猝不及防,顿时被炮弹打得人仰马翻。他们根本想不到黑旗军已经攻占了寨墟,更想不到黑旗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山头上埋伏了炮兵。
三千个骑兵,队伍拉得很长,挤在一条狭长的官道上。往前,是黑旗军的营寨,炮火密集;两侧,是陡峭的山坡,山头上同样有黑旗军。
正是半夜,黑灯瞎火的,清军不敢往前冲进寨墟,只得向后撤退。
杨田见状,向山上守军发出信号,要他们下山冲击,截断清军退路;营寨内的黑旗军亦开门追击,从背后掩杀过去。
战至黎明,清军三千骑兵损失一半,余众败逃。黑旗军大获全胜,开始在营寨外挖掘堑壕,完善防御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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