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寒让他平身。
恒阳王府这数月生活,他也定不容易。
不过有才之人在何处都能生存,恒阳王会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救他,想来待他是极好的。
萧惊寒最牵挂的,是慕晚吟,“吟儿还好吗?你来信说她性命无碍,一直养在恒阳王府,她……”
萧惊寒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骤然听到慕晚吟还活着的消息,他几天几夜都合不上眼,一闭眼,便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织,吟儿摔下山崖时的决绝和恐惧,不断的折磨着他,几乎要将他的心脏一点点磨碎。
慕晚临也是明白的,他起身之后,仔细与萧惊寒说了姐姐在王府的情况:“老王爷很疼爱姐姐,请了高人为姐姐救命,姐姐性命无碍,如今身体也渐渐康复起来,只是,她没有记忆了,不仅仅是人和事,她连医术方面的事,都记不起来一点,过往种种,皆消散了。”
“失忆?全忘了?”
萧惊寒颇为震惊,他知道重伤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创伤,可唯独这失忆……
竟让她连自己精通的医术都忘了个干净?
“那她可还记得……”
“姐姐不记得王爷了,我曾与她说过的。”慕晚临也没有隐瞒,对萧惊寒如实相告。
他曾告诉过姐姐,她有个心爱的人,与他相知相许,一路走过了很多艰难险阻,他们都快要成婚了。
可慕晚吟眼里是一片茫然,“我不记得爱过谁,发生过什么事,我出事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慕晚临不知道,只是听恒阳王说,他是在边境的悬崖边救下慕晚吟的,他既不知道慕晚吟和萧惊寒为什么会到边境崖边去,也不知道萧惊寒怎么会让慕晚吟一个人掉落悬崖。
如今见面,他正好相问。
不过他也不确定,萧惊寒是否愿意告诉他。
萧惊寒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慕谦藏进了密林之中,裴珩也想抓到他,本王与裴珩都受了伤,与猛兽相争,几乎都要丧命,吟儿冲了出来,将猛兽撞下山崖,救下了本王和裴珩。”
她是为了他,才牺牲自己的。
慕晚临心口一窒,这般过程,也当真是难为了姐姐了。
不怪她如今,连萧惊寒都想不起来了。
“王爷,晚临视您为尊,也相信你真心爱护姐姐,可是现在,大周境内,姐姐的身份是恒阳王的外孙女,恒阳王府的表小姐,还请王爷行事之前,多为姐姐的名声和亲族考虑。”
慕晚临恳求萧惊寒。
在大晟朝时,萧惊寒位高权重,叱咤风云,但姐姐的名声不好,又一直未能做名正言顺的宸王妃,这一直是他心头的忧虑。
如今萧惊寒若要带回姐姐,他希望他能顾全她在大周的声誉,多为她考虑一些。
萧惊寒明白他敬爱慕晚吟的心,“你放心吧,本王行事会思虑周全的,如今你自己作何打算?”
是要跟他回大晟,还是直接留在大周为臣?
他知道,如今的恒阳王有从龙之功,恒阳王府一时煊赫,柳程若器重他,他在大周会有极好的发展。
慕晚临掀袍跪下,郑重行礼,“慕晚临生于大晟朝,此生只为大晟朝尽忠,绝无二心!”
“起来吧。”萧惊寒扶了他一把,“既如此,你的身份便是大晟朝的臣子,本王也算能够派遣你的人了。”
“但凭王爷吩咐。”
“你如今不必在本王身边,依旧留在恒阳王府,恒阳王那边,不必表露心迹,本王要为皇上联姻,且会在大周多盘桓些时日。”
慕晚临颔首,“是,谨遵王爷吩咐,我留在恒阳王府,也能多照料照料姐姐,内宅之事,姐姐在王府里多有不便。”
“内宅?”这点是萧惊寒没想到的,他让慕晚临把恒阳王府的人事,都先告诉他一遍。
恒阳王府的结构并不复杂,老王爷没有妾室,内宅之中以老王妃沈氏为尊,三子一女皆是老王妃所生,老王妃最疼爱的便是柳茹,慕晚吟的母亲,所以待慕晚吟是极好的,吃穿用度都与家中嫡女一样,慕晚吟也敬爱她老人家,时常陪伴。
但老王妃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王府中馈是大夫人秦氏掌着,秦氏膝下二子一女,长子柳敬殊,任职都察院,次子柳旭,在国子监读书,女儿柳含盈,今年刚被封为湖阳郡主,是丹阳城贵女之中的佼佼者,在家里集千万宠爱于一身。
因为是家中独女,所以全家人的宠爱都给了她,但自从慕晚吟到了恒阳王府之后,便有与她相争之势,所以柳含盈对慕晚吟并不好,还常常找麻烦。
慕晚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日常都是避让柳含盈的,从不与她起冲突,怕令外祖父和外祖母为难。
现下,柳含盈的人都挑衅到她面前去了,她也只是关着院子,闭门不出。
慕晚临自己在恒阳王府身份也很尴尬,所以他只能多陪姐姐,却并不能帮她说话。
萧惊寒也担忧她的处境,不过听慕晚临说的越多,他便越想见吟儿一面,哪怕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想见她。
“明日便是裴珩为本王设的宫宴,吟儿她会去的,你且好生陪着她。”萧惊寒淡淡吩咐。
“可姐姐说,她并不想去。”
“依你所言,那柳含盈这么针对她,这样盛大的场面,她又岂会放过让吟儿丢脸的机会,本王会去找裴珩谈,你出门前看好她,到了宫中便无事了。”
萧惊寒这么一说,慕晚临心里便轻松了。
他只需要保护姐姐,在出门前无恙就好了。
至于入宫……
萧惊寒都能找裴珩直接商谈了,想必不会让姐姐出事的。
慕晚临回恒阳王府的路上还在好奇,萧惊寒是男子,怎么会对内宅妇人的手段,这般清楚。
他碾了碾指尖,想起自己之前打听荣暮云的事,也是一直为她着想的,也未曾伤她清誉。
他们男人虽不常在内宅,可若真想爱护一个女子,总归是能想出周到的法子来的。
也不知道,荣暮云如今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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