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姜茉冷冷扯了扯唇角，“你替我杀人？”
顾季臣朝她笑了笑：“很简单。”
是啊，很简单。
对于顾季臣这样的人来说，不管做什么都是无比简单的，哪怕杀人。
“有什么差别吗？”姜茉问，“我做和你替我做，都是我的主观意志。”
“噢，也不对。”她喃喃自语，“我杀了她，我连愧疚感都不会有。但若是你替我杀的，我会自责内疚，我会觉得我害了你。”
姜茉是相信因果报应的，她相信一个人如果做了错事没有立刻遭到报应，那也是会损阴德的。
陆紫蕙和顾季臣无冤无仇，她当然不能让顾季臣替她做。
所以，她抬头，朝着顾季臣笑了笑：“不用了，我忽然不想动她了。”
顾季臣的眼神幽沉似海，里边蕴含的情绪太深、太沉，让姜茉几乎看不懂。
宛如深冬里，广袤无垠的汪洋。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蕴含着可以掀翻一起的滔天巨浪。
姜茉想，他应该是生气的。
自己这样在他眼中，是真的有些不识抬举了。
顾季臣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屡次拒绝他的好意，他应该已经不耐烦了。
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病房内的气氛无比沉寂。顾季臣的神情冷凝得如同冬日寒冰，姜茉觉得下一刻，这尖锐的冰凌就会割破她的喉管。
铺天盖地的微压裹挟着巨大的危险扑面而来，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身体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栗，神志也跟着开始恍惚，就连额角也渗出了冷汗，濡湿了她细润精致的发。
“没关系，姜茉，没有关系。”她听见了顾季臣的声音，“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来。”
姜茉轻轻眨了眨眼，想确认刚才那温柔的声音是不是她的错觉。
顾季臣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弯腰，视线和她齐平，认真说：“综艺你不想录，我们就不录。陆紫蕙你不想动，我们就不动，我尊重你的意愿，没有关系。”
对于姜茉来说，顾季臣的温和包容比对她发一通脾气，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她大概是真的有病，姜茉想。此时此刻，她竟然希望顾季臣骂她一通，甚至扇她一耳光，才会让她觉得痛快一些。
否则现在这样，会显得她特别不知好歹。
“顾季臣。”姜茉轻轻眨了眨眼，“对不起。”
顾季臣唇线绷直：“你是在为你刚才和我吵架道歉，还是因为拒绝了我帮你处理陆紫蕙？”
姜茉纤长的眼睫快速眨了眨，像是一只不小心落入蛛网从而不断振翅的蝶。
“都有。”姜茉的语调更轻了，“对不起。”
“我说过，没关系。”顾季臣道，“从今往后，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这三个字。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没错的。”
姜茉心脏狂跳，喉间发痒，想吞一口口水，却宛如被哽住。
她无比慌乱，心脏像是被一根绳子吊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惶恐不安，觉得有些事情正在不断朝着她的掌控之外发展。
“你永远是没错的”简直是她听过最温柔最有力最有包容性的话语。
她没再看顾季臣，也没有回应这句话，转身出了陆紫蕙的病房。
顾季臣的目光缓缓从她的背影，落到病床上的陆紫蕙上，里边的温和尽数褪去，转为无比的冷漠凌寒。
既然她说植物人也好，那就也好。
他会替她办好。
——
陆青巍精疲力尽地回到家，脱力般地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直接惊醒了沙发另一侧躺着的陆东程。
“怎么只有你自己？你妈呢？”陆东程问。
陆青巍无比疲惫地摇了摇头。
“还没有接回来？警局还没放人？这都快一星期了！”陆东程大吼。
陆青巍无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警方说还要妈妈配合调查，暂时不能放她出来。”
“什么配合调查，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已经被陆橙依收买了，就是想磋磨你妈！”
陆青巍是真的觉得厌倦。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她身上。
他都觉得可怜。
“其实我觉得我妈在里边呆着也挺好的。”
陆东程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想让你妈呆在拘留所里？”
“不然呢？你让妈出来以后怎么面对紫蕙？谁要把紫蕙真实的情况告诉我妈？”
陆东程沉默了。
陆青巍在前天晚上深更半夜接到了医院里的电话，说陆紫蕙做完了最后一次手术。
陆青巍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期盼着电话里的声音能为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然而医院说的是，陆紫蕙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她非常大的概率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陆东程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始辱骂姜茉。
在听到“她这个扫把星当初早该将她掐死”这句话的时候，陆青巍彻底忍不住了。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将局面弄成今天这样的吗？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不要去招惹陆橙依，你们都听了吗？你们屡次对她出手，害她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现在竟然还指望着她能对你们感恩戴德？爸爸，要是有朝一日陆家没了，我只能说一句活该。”
“你个满口胡话的小兔崽子！”陆东程脸颊肌肉抽了抽，瞪着眼睛扇上了陆青巍的脸，“这话是你该对你爸说的？吃里扒外的东西！”
陆青巍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他索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目没有焦距地看着右前方的虚空。
“我没有在胡言乱语，爸爸，我可能救不了我们家公司了。我们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现在我连一百块的融资都拉不到。”
陆东程心下一惊：“谁？是谁要害我？这不是要让我们公司破产吗？”
“不知道，我查不到幕后具体的人，但是我可以猜个大概。”
陆青巍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担忧与落寞，反而透露出一种轻松的愉悦。
他一直不觉得接手陆家的公司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不对陆家公司现在的危机感到焦虑，反而无比轻松。
因为他知道，偷来的东西，是不会长久的。而陆家的公司，就是陆东程偷过来的。
要是以后陆家公司能无归原主，他甚至会感到很高兴。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将陆家的公司还给姜茉，是不是姜茉就会改掉对他的偏见，原谅他，说不定还会叫他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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