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酒是刚开的，满瓶一斤，分毫未动。
而且是五十度的烈酒。
姜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周围人的注视和顾季臣饱含压迫感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明天还有拍摄，要是我干了，怕是就爬不起来了。”姜茉扯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容。
“无所谓，拍摄时间可以再调整。”顾季臣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刚刚都说了荣幸，总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看了出来，顾季臣这是在为难姜茉。
刚才敬酒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顾总都一笑而过。怎么到了姜茉这里，顾总就抓着不放了？
姜茉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顾总？
让一个女孩子干掉一整瓶烈酒，这也太为难人了。
赵利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挡在了顾季臣和姜茉中间：“顾总，茉茉她酒量不行，这样，我替她，这一瓶，我替她干了，您觉得怎么样？”
“你替她？”顾季臣轻嗤一声，漠然地瞥向赵利，“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替她？”
赵利头皮一紧，混沌的酒意顿时也清醒了大半。
他明显是来救场的，一般人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没想到顾季臣竟然这么不给面子，难道他还非得整治姜茉？
既然已经过来了，赵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陪笑：“哈哈哈哈，片场的这些小后生们都是我们得关照的。茉茉要是一不小心喝出个好歹来，这第一个要负责的就是我们。要不这样，我和茉茉分摊，我们一人一半！”
他说完，急忙给制片人使眼色，制片人心领神会，也笑着凑了过来：“算上我，咱们三个分了这瓶好酒，好好敬一敬顾总！”
“好，好。”赵利大笑着，伸手去握酒瓶。
顾季臣却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他俊眉微扬，语调犀利而不留情面，“我说让她一个人喝，你们算什么东西，上赶着凑过来？”
赵利和制片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也都是被小演员们敬着的，哪里被人这么直白而不留情面地打过脸？顿时，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气氛骤然变得更加凝滞，仿佛有一股莫名的火药味充斥其间，让人几欲窒息。
姜茉深吸一口气，上前。
她笑吟吟地说：“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么好的酒，我也是第一次见，想喝得很，就不和您二位分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单独请您二位。”
制片人急忙顺坡下驴：“小姜，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以后可别食言啊！”
“忘不了，而且赵导肯定也给我记着。”
赵利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着应了：“那是。”
这两人重新坐回座位里，姜茉转头看向顾季臣。
她脸上笑容微收，捏过了那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精致酒瓶。
沁凉的冷意从手心传递，直达心底。
顾季臣这是赤裸裸的刁难，她知道。不过她想不到顾季臣这么做的理由。
是想让她喝多了出丑？还是让她求他说自己喝不了？还是就是单纯的，想为难她，想让她难受？
总而言之，就是他在为难自己。
或许和前两天的新闻有关？姜茉猜测，他看见程怡被自己为难了，所以帮程怡出气。
那他对程怡还真是“用情至深”，姜茉无不讽刺地想，程怡有过那么多黑历史，他还是愿意护着她。
真是难得。
“顾总，我敬您。”她唇边挂着讥讽的笑，朝顾季臣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她没用酒杯，直接仰头，对瓶吹。
辛辣的酒水顺着口腔，经过喉管，蔓延到胃里，整片胸腔顿时宛如火烧一般，辣到发痛。
无所谓，无论他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刁难她，她照单全收。
姜茉平时是喜欢喝酒，不过也只是小酌，而且都是度数很低的调制酒。这么烈的酒，她是第一次喝，更何况喝得还这么猛、这么急。
一不留神忽然被呛到，她停了下来，剧烈咳嗽。
她白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毛细血管都仿佛要爆开。她微微弓着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沁出了泪。
落针可闻的包厢内，只有她压抑而沉闷的咳嗽声，一声一声，像是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
有些人别开眼神，不忍看她。没有人替她说话，仿佛她就是一个正在受刑的死刑犯，谁替她求一句情，就会惹怒权势滔天的君王。
顾季臣冷眼看着她，食指不紧不慢地在膝头轻敲。他想，只要她服软，只要她低头说自己喝不下了，他就放过她。
他莫名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一面对他就梗着脖子的死样子，让他萌生出一股恶趣味，非得想要摧折她的脊梁。
他倒是要看看她喝完后，还笑不笑的出来。
但是他想错了，一个被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向他求救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瓶酒就低声下气。
姜茉止了咳嗽，继续灌剩下的酒。
其实她酒意上头，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晰，整个世界在她眼中旋转、颠倒，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什么都看不清。
她就像是一个机械的机器，味觉和嗅觉都已经麻木，只知道不停地吞咽。
即便每吞一口，喉咙都像被刀割一样疼痛，她却还是不停。
眼角有生理泪水流下，她茫然不知。
那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隐入她乌黑的鬓发中，留下一道在灯光下分外显眼的水渍。
顾季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一下。
“可以了。”他忽然出声。
姜茉却依然没停。
顾季臣眼神和声调俱沉，带着让人心惊的寒意：“我说可以了。”
骆红峰急忙走上前来，一把抢过了姜茉手里的酒瓶：“顾总说可以了，别喝了！”
姜茉又咳了两声。
她面颊通红，眼尾更是像染了最浓烈的胭脂，呈现出一种极致妖娆的媚态。
姜茉胳膊轻微发抖，却还是稳稳撑着桌子。另外一只手捏着酒瓶，缓缓将瓶口倒了过来。
瓶口向下，没有一滴液体流出。
她喝完了。
她松手，酒瓶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往前踉跄了一步，凑近顾季臣。
她现在对距离并没有什么概念，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几乎要和顾季臣贴在一起。两人的脸相对，中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姜茉吃吃笑了起来。她的视线是模糊的，眼神却十足的尖锐明晰，甚至带着如火般明烈的挑衅：“我喝完了，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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