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扔了颗茯苓,怎么,他的牙齿被我震碎了?
沈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颤抖着,指头微微蜷缩。
她心中大约猜到了原因,指尖虚虚地搭在案桌上。
——轰隆!
沈鸢听到巨大的响声,她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
尘雾退散,沈鸢迷茫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咋舌。
她方才不过是轻轻扶了一下的案桌,竟轰然倒塌了。
案桌折断成了一块块粗硕敦实的木板,长短不一,尖钝不均,仿佛是被一把苍劲有力的武器劈碎了一般,木板的错节,一片片,一丝丝,落在幼小又伤残的小女孩身前,显得雄伟逶迤。
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是哪里来的奇怪的力量!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和神情,镇静下来。
牙齿躺在地上血淋淋的,亮晶晶的,与灰黄色的土地交相辉映,显得十分惊悚。
沈鸢嘴角向外扯,扯成了方形。
“殿下!”一群黑衣侍卫蜂拥而至。
朱顺遂也放下茶盏,关切地上前查探。
“啧啧啧,牙都被人打掉了,惨得很。”朱顺遂看得揪心。
唐见春闻言,表情逐渐僵硬。
一股浓烈的气焰在眼眸深处涌动着。
那群黑衣卫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沈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世上人人都会遇到自己的一生之敌,因着技不如人,成为手下败将。
但眼前这位威武的殿下是不会的。
没人可能敏捷超过他,以至于这么明晃晃的暗器他都不躲。
没人可能谨慎超过他,以至于扮猪吃老虎,私藏武艺能瞒过他的眼。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似乎都在啪啪打脸。
殿下不再是举世无双的了!他的一生之敌出现了!
竟是一个满身缠着纱布和夹板,连动都不能动弹的半残疾少女?
众黑衣卫向她投来诧异的眼神。
而后,那眼神转变为敬畏。
看来这王妃娘娘也是个狠人!
沈鸢瞧着他嘴角含血,像是发怒的吸血鬼,不敢靠近。
但,唐见春缓缓抬眸,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朝她露出一个惊悚的笑容。
那气急的模样,沈鸢很害怕自己会被剁了手指,裹到卷席里,扔进乱葬岗。
周遭的黑侍卫也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希望场面等会别太难看。
她不得不忍着恐惧上前关心。
“你没事吧?”
唐见春已然站起了身,他雪白而细长的指节横过双唇,抹了抹,笑了。
“娘娘同情我?”
沈鸢没想到他眼中的怒火在一开***竟然全散了。
有些不明所以,她心不在焉地回:“我可不敢同情你,我同情自己都来不及……”
看着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想到他这般宽宏大量,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唐见春意外地掀了掀眼皮:“哦?怎么负责?”
众人皆是吃瓜看戏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我跟你回去。”
沈鸢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
一切本该如此发展。
唐见春这个人虽然势利,但是应当还是念旧情的,否则在刚才被她打碎了牙齿的时候就一刀直接把她结果了。
所以她这样子进燕王府,应该也能得到一些保护,总不至于像刚才这样被打得全身碎骨更惨了。
“娘娘想通了就好,这普天之下,没有地方是燕王府搜不到的。”唐见春虽是没了几颗牙,但说话依旧傲气得很。
他把玩着那颗致命的茯苓,心中似乎若有所思,却是慵懒地瞧了她一眼,笑着补完最后一句。
“娘娘真傻,娘娘根本无处可逃。”
“我确是傻了……”
语毕,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秀帕,嘱咐身边的白衣小厮道:“能帮我沾些盐水,将牙齿拾起,放进去包起来吗?”
“是,娘娘。”那人一头雾水地应了。
比起唐见春从前所受的伤来说,这不过是些小把戏。他全然未放在心上,但见着眼前之人如此凝重地捣鼓着什么,不免好奇。
“从身上掉出去的物什,捡回来做什么?”
沈鸢敷衍道:“说了你也不懂,这牙齿好好存着,能做即刻再植,若是晚了几秒,恐怕牙齿没了活性,种回去也不能使了。”
唐见春不解其意,却是轻轻一笑:“娘娘从前是干这行的?”
沈鸢微微一怔,点点头:“老本行了。”
“哦?”唐见春意外地笑了笑,寻了句冠冕堂皇的话来说,“娘娘绝技傍身,实乃燕王府之幸。”
朱顺遂听了,也来了兴致,凑上前去看。
“银针,细线,热酒,细布,草药,手套......”沈鸢一样一样地清点,满意地笑道,“嗯,齐全了。”
唐见春眯了眯眼:“娘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做法事?”
“给你做即刻牙再植。”沈鸢说得严肃。
全场皆是一惊。
这什么玩意儿啊?从来没听说过。
沈鸢看着黑衣侍卫剑上的血还没干,结结巴巴地补了一句:“在那之前,你……不许杀我。”
唐见春被她逗笑了,锦袖被微风轻轻吹起。
“娘娘把我的牙都打掉了,这儿哪还有人谁敢动娘娘?”
他面上笑着,却是笑里藏刀。
沈鸢从前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唐见春,明明说着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噙着笑意,但却能让人由心底深处开始胆寒。
他怎么了?还是他经历了什么吗?
沈鸢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了他,或是背叛了他,就算是她主动放弃了结盟关系,将红玉扳指还给了他,但是她可从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
沈鸢有一种直觉,他笑得越明媚,越是危险。
沈鸢将装好的牙齿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桌上,巴巴地望着他,“殿下......我动不了,烦请您纡尊降贵?”
待他走近,沈鸢小小的身影立马就拢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沈鸢觉着还是有些够不着,难为情道:“能否再近一些?”
唐见春俯下身,鼻息在她脸上游荡,她略感不适。
“娘娘若是心中盘算着耍什么花招,最好不要,否则,”他笑得邪魅,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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