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云的眼睛灰蒙蒙的,脸上的表情冷飕飕的,令人生畏。
可当他看到沈鸢正仰着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立马柔和下来。
“鸢......”萧行云还没说完,沈鸢便双臂搂住了他的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江朝和钱三看得目瞪口呆。
沈鸢用力地抱着眼前这个男子,温暖的体温传来,夹杂着久违的玉簪花香,沈鸢低头看着地下,她发现脚下坚实的土地并没有变成一片黑暗,她惊讶地眨了眨眼,难道不是梦吗?
每一次梦到他的时候,沈鸢都没能真正抱住他,因为在看到他的下一秒钟,漆黑而浑浊的水就会卷着她的身体往下拖,她在刺骨的冰冷之中徒劳地挣扎,双腿沉重得好像变成了石头,她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动弹不了,最终,她的身体会沉入黝黑静谧的水底,漫长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沈鸢明白,如果当初自己并没有将掉入冰窟的阿河救起来,那么这将是他最后要面临的痛苦的死亡。
身体中的空气就像被榨干一样,沈鸢喘息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觉得她快要窒息,而梦中那片未知的海域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她的坟墓。
萧行云身体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沈鸢会突然抱住他,而且越抱越紧,就像第一次在地牢之中一样,甚至比那次更加紧了。
就像一条蜿蜒的小蛇,拼命地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要将他的躯体压碎。
萧行云的一双大手自然地抚上了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地安抚着她。
沈鸢拥着他,更紧了。
沈鸢感受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她慢慢地呼吸,庆幸地感受到空气充满了自己的身体。
噩梦太真实了,她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恐惧、悲伤和沮丧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她的梦境被噙着血红双眼的男子所占据。而在她此刻如此清醒的时候,那个男子竟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样不对。
她感到自己的眼睛又湿润了。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他面前哭了,她好像已经学不会坚强了。这真的是很糟糕啊。
真是个差劲的人。
难道离开他,她真的会死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声音在沈鸢的心中响起。
他将你抛下了,这是他的错,他没有遵守战友的承诺,他没有和你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不值得你现在这般热络。
另一个声音却说,可是他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也许他要去做的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他将你放进煜王府,一开始就是为了你的安全保障,你不能要求他想到蛮夷会进攻湘城,而且他现在克服将千辛万苦来找你不是吗?
他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难民营之中人多嘴杂,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那么他就会将自己放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
她的心跳又变得极快无比,她的噩梦,她的记忆,她的每一次
心跳,好像都刻上了他的印记。
她想起来灵芝说过,他很残忍。
是的,眼下看来灵芝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的确很残忍。
残忍地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又残忍地将她抛下。
比如现在,他居然在她泣不成声的时候露出这么明媚的微笑。
他怎么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她内心的所有都占据的?
这是正确的选择吗?
沈鸢半信半疑。
钱三看着黑衣男子和那个奇怪的小男孩抱在一起,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抱上了?”
钱三见这两人会说话,也没有疯言疯语,心放下了一半。
远远地,他看着那两人,警惕如一只小猫,道:“......我朝哥担心你弟弟失了家乡,一时想不开要掘土自埋,你倒是恩将仇报,将人扣在地上,良心被狗吃了吗?”
钱三站得近了些,萧行云站起身,箭袖轻袍,信步而来,一袭黑衣掩不住他修长的身量,衣角虽是沾了血,手臂处也有些破烂,但却十分规整,想来是被他整理过。
萧行云垂目瞥了一眼钱三,袖口上藏青的带子在他修长的指间逶迤翻转,衬得他指结分明,玉白月洁。
他略感抱歉:“下手重了些,不知脖子还能不能用。”
钱三听完赶忙上前去查看江朝。
江朝的脖子受压,血流不畅,几乎到了那截脖子就要坏死成腐肉的程度。
歪脖江朝和钱三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寒气。
江朝记好不记坏,他戳了戳
萧行云的胳膊,歪着脖子笑嘻嘻道:“你们若是无亲无故,倒是可以与我们一同谋生路。看你身段修长,手劲......”说到这里,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脖子开始抽搐,“手劲也大,干活定是十分麻利,做个茶楼小厮倒是不错的。”
萧行云蹙眉:“茶楼......小厮?”
“不错吧?不必谢我指点,嘿嘿,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恩情,我叫江朝,他是我兄弟,钱三,”江朝虽是脖子生疼,却一点也不影响他说话,“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萧行云随口一回:“张何。”
钱三听完,漆黑的双眸微亮:“当真叫这名?这活人名讳,可不得胡诌,万一阎王就抓错了人,喉头松了,气也顺不过来,说死可就死了。话说这张何,可是燕王的准岳父!”
江朝一惊:“什么!可光看年纪,根本对不上啊!”
“怎么办呢......”萧行云沉吟,“我爹姓张,我娘姓何,他俩一合计,就给取了这名,说是潇洒。眼下倒是让人咒怨了,这可怎么办好。”
钱三一听,愧疚不已,道:“......这名字好,死了阎王也不愿收。”
见萧行云不耐烦,沈鸢接过了话茬:“为什么说阎王要收了这个张何?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钱三也顾不上这小兄弟说话像个女儿家一样,脆生生的,只道:“那可不嘛,谁不知道燕王性情暴躁,还是
个老瞎子,这个张何不仅硬生生拆散了自己女儿的好姻缘,还逼自己的亲女嫁恶鬼,这不是坏到头了吗?据说啊,这张府的千金宁死不屈,还上吊了好几回!”
江朝轻咳了一声,钱三见状立马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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