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便是“等”。等有朝一日圣上心情大好,大赦天下,便可得以恩免。即便如此,究竟赦免哪些官奴婢,赦免之后能否成为平民,也还是上头人说了算,说不定根本轮不到她。
其他的特殊法子都是没保障的,主要看运气。
比如立下战功,再比如家主赦免,家主赦免主要是丞相大人的赦免,可即便丞相大人能赦免,她也是不符合条件的。
其一,因为她在刑部有案底,其二,四大家族的朝臣家婢属于官婢,买入自由,放出那就要过皇上的眼。
她已经知道自己脱籍除了立功这条,其余几乎被堵死。
所以不能立功这件事对于沈鸢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距离被幽灵香算计已经过去了数月,沈鸢一无所获。
而那个小兵就像随着萧行云一起人间蒸发了一样,竟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时,风铃从骑兵营外迈着大步走来,她轻轻地挥手,沈鸢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看着她,半晌才看明白她的意思,便上前几步凑近她一些。
“有个立功的机会来了。”风铃说得小声,生怕周围有心人听了去,同时,她将一封信塞给了沈鸢。
沈鸢瞄了一眼封面,是唐见春的笔迹。
她一向在风铃面前都是不躲不藏的,她撕开了信笺,同时回应着风铃的话:“什么立功的机会?”
“你听说了吗,六道风前几日突发恶疾....
..”
沈鸢瞪大眼睛看她:“死了?”
“没有,你想什么呢,”风铃继续说,“吐了血,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可能活不长了......”
沈鸢没有料到这件事的走向竟然是这般儿戏,“你是说,六道风很有可能,不需要我们对付......就这么死了?”
风铃摇头:“光解决六道风还不够,他手下有个野心很大的人,叫白衣,说不定六道风一死,他就立马上任......”
听了“白衣”这两个字,沈鸢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起来了。
白衣这个名字,饶是过了一整世,她也不会忘记。
上一次看见这个人,还是前世亲手杀了他为哥哥报仇的时候。
她看着风铃:“六道风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风铃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人,才道:“据外面疯传的消息,是说他的嘴无缘无故疼得张不开......也有传言,说是他杀人太多,说了太多惹怒阎王的话,所以才遭此报应......”
沈鸢面色严肃起来。
前世她为了治疗小哑巴阿河的哑疾,看了不少颌面部相关的医书,由此对于整个颌面部相关的疾病,她几乎了然于心。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人是六道风,是敌军首领......她巴不得他赶紧死掉。
风铃看透了沈鸢的眼神,主动问:“你是不是能救他?萧大人最近在和杨县尉商量怎么和六道风的流民谈
判讲和,或许你能帮上他的忙。”
沈鸢大吃一惊:“讲和?为什么?”
“你也知道,三少爷一下干掉了南匈奴部落的两个重要人物,匈奴人对他可谓是恨得咬牙,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立即出兵吗?”
沈鸢想了想,明白了一些,“匈奴人打仗,很看重时机。”
匈奴骑兵不打仗时,靠放马牧羊生活。草原畜牧业是周期性的,每年冬末到春季是马、牛、羊等牲畜集中产仔的季节,此时骑兵们都忙于为生产中的母畜接生。
沈鸢和风铃接生几只小猪仔已经是十分费力,很难想象匈奴人还要将成群结队的牲口赶到春夏季的牧场,让刚刚经历过严冬、变得瘦弱的牲畜吃草新草。
如此一来,多数骑兵要在草场劳作,无法形成战斗力。只有到了秋季之后,牲畜吃的肥壮,幼畜也基本长大,青壮年才能从草场脱身,集中力量听从首领的召唤。
也就是说,匈奴能够对外作战的时间,仅有秋季那三个月。
眼下还是盛夏,匈奴人不是不敢贸然出兵,是不能贸然出兵。
风铃和她交换了眼神:“所以我们必须在秋季到来之前,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解决掉六道风这个大麻烦,三少爷他似乎并不想打仗,他前几日刚刚调遣了接近六七千干活兵去修路......想要采矿......”
风铃越说越小声,自己都不敢相信。
三少爷从京都集结了这么多兵马来
到北漠,人人都以为他想在这建功立业,大干一番,结果他一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兵修路......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少爷干事,说干就干,令人猝不及防,就比如突然要杀萨蛮,突然要杀进阿尔坎宫去干掉呼衍摩......外人若是来干这件事,一定会被冠上冲动莽撞之名,但他萧行云来做,却是让人觉得不按常人的章法行事,实在很狡猾。
沈鸢重复问了一遍:“采矿?”
风铃是个只会打架的愣头青,她当然不知道采矿要做什么,沈鸢可太清楚了......做武器,做刀剑,反正不可能采矿来吃就是了。
风铃意识到两人越说越跑题,立马拉回话题:“总之,若是你能治好六道风的恶疾,说不定他会与我们讲和?”
沈鸢纠正:“不,理应先讲和,再治病。”
风铃想了想,自觉十分有理。
定要等这个六道风确认愿意谈和,才能给他治病,否则,这么阴险恶毒的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事。
风铃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自己还要练兵,也没时间在此久留,便告辞了。
风铃走了没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清朗的声音。
沈鸢侧身一看,竟是九十兵团的副指挥,祈今朝。
他一身甲胄,上前来行礼:“参见沈姑娘。”
祈今朝看向沈鸢。
“属下方才在后面听了许久,沈姑娘说得不错,这六
道风,是要救的,但不能白白救了。”
沈鸢疑惑:“你的意思是?”
他想了想:“鸿门宴。”
沈鸢当即拍膝:“不可!”
“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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