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的话像一阵流水,拂过了风铃躁动不安的心,她压抑许久的情感好似洪水破溃,一瞬间尽数奔涌出来。
至此,她从小建构的认知和心理防线被沈鸢一步步碾压、撕碎,她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和双腿,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呆滞地看了沈鸢许久,小小的脸上盈满了无助,她喉咙哽咽,嘴唇忍不住哆嗦。
“我、我想救他们!”
风铃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三少爷知晓我一直用自己的月供养着城外的难民同乡,便允许我每月有四次固定日自由出府,为了保证府中运转正常,一旦到了时间,张管事就会将通行令牌提前一日给我,而我必须当日回府......被大夫人抓捕的那夜,正巧是我准备第二日出府的时刻......”
“我没有盗窃令牌,我没有私通,我只是想把这个月的俸禄给他们,我想让他们有东西可吃......但我的月供没了,呜呜呜......我不知道怎么跟大夫人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
风铃压抑已久的情绪好像终于释放出来,大滴大滴滚烫的热泪落下砸在沈鸢的手臂上,滴入漆黑的泥土之中。
沈鸢抱住痛哭的风铃,心如刀绞,无尽的心酸和痛楚涌上心头。
她温柔地拍打她的背,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风铃,这件事因我
而起,我一定会处理好。我不会让城外那些小家伙挨饿,我一定会替你洗清冤屈,相信我。”
冷风凄惨,穿透风铃的哭声,枯木婆娑,萦绕无尽的苦楚。
风铃逐渐平静了下来,沈鸢朝她递去一张手帕。
“好像......”风铃泛红的眼睛看向另一边,“有人朝这边来了。”
沈鸢一下子警惕起来,她下意识朝门口望去,正对上阿荷的眼神。
阿荷冲沈鸢摇头。
沈鸢诧异地盯着风铃:“你听得到?”
风铃点点头:“方圆几里的动静,我基本都能听到。”
沈鸢眼睛瞪大了,三院果真是卧虎藏龙。
萧行云私下里究竟在培养什么怪物!
“什么人?大概多久到?”沈鸢问。
风铃擦了擦哭红的鼻头,尽力竖着耳朵听。
“应该还要一会,听脚步,像个丫鬟。”
沈鸢透过柴房的窗户,看到了屋外的天色。
她思虑良久,最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通行令牌,递到风铃手里:“拿着它,赶紧走。夜半之时,记得回来,我在这里替你掩护。”
风铃眼睛忽而瞪大:“你怎么会有?”
看着风铃吃惊的模样,沈鸢笑了笑,将通行令牌和身上仅有的碎银子重重地塞进了她的怀中,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做出禁言的动作,道:“别问,快去。”
风铃点头,没有再说话。
沈鸢一声叫唤,阿荷利落地将门打开。
阿荷的脸上显然布满了担忧。
毕竟她在门前,什么都听得
见。
“你真的要把通行令牌给她吗?你不怕她转头就去向大夫人告发你?这件事非同寻常,若是被发现,就不止处罚这么简单了,搞不好命都要丢掉!(os)”
阿荷着急地用手势解释着自己心中所想,沈鸢却是向她摆手,叫她不必担心。
风铃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阿荷赶忙去扶人。
沈鸢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快步上前,蹲下,一把掀开风铃的裤裙,发现她乳白的双腿全是红一片紫一片的淤血块。
沈鸢眼底猩红,强压着怒意:“怎么回事?”
风铃低了低头,没说话,沈鸢却是什么都知道了。
沈鸢看向阿荷:“先扶她出府,这里留我一人就行。”
阿荷瞳孔微缩。
沈鸢面上阴沉,压着声音:“带她走。”
阿荷扶紧了风铃,不再说话。
临走之时,风铃侧身看了沈鸢一眼,眼中意味复杂。
阿荷看着这一切,想到了地府走一遭后,沈鸢推过来的那碗姜汤,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兴许那晚姜汤,就是她始终舍弃不掉的善良。
......
杏仁走在通往柴房的小径上,面色不耐到了极点。
看守柴房的家丁佝偻着身子,一脸恭敬讨好的模样,迈着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后。
那家丁腆着脸,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落后她小半步的姿态。
“不知杏仁姐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莫非是五小姐又有何吩咐?小的可是
完全遵照她的旨意,将人看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家丁偷瞄了杏仁一眼,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情。
杏仁迈着大步在前面走着,看都没朝他看一眼。
“阿权,这小姐的心思,我劝你别瞎猜。我们不过是小姐的一条狗,你以为她当真会什么事都对狗解释一遍?”
虽是玩笑话,阿权却一下子明了杏仁的意思,身子更低了。
“是是是,杏仁姐姐说得在理,小的不该随意揣测五小姐的意思。”
杏仁享受着阿权的讨好,心情稍微愉悦些。
她远远地看着那柴房,不满道:“一个贱婢的情况,有什么好天天巡查的?莫非她还能半夜长了双翅膀,从窗户飞走了不成?”
阿权见她面色不悦,迎合道:“那个不是哑巴胜是哑巴的风铃?她身份还不如您尊贵呢,却要麻烦您大半夜来照看,真是晦气!”
这话可是戳着了杏仁的心窝,她心中的不满和烦躁再也藏不住,怒道:“贱命一条,活着让人心烦,死了一了百了,怎么还不去死?”
阿权心里有了些分寸,纾解道:“许是五小姐害怕风铃这边出什么差池,杏仁姐姐,你顺顺气,别气坏了身子。”
“事情失败本与我无关,可她劈头盖脸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杏仁发出一声讥笑,“也对,我不过是她的一条狗,她就算气急要杀了我,那也是自认倒霉!”
阿权低着头,也不敢多言,两
人就这么走到了柴房。
门口的小厮被人拖走了,阿权见他们不在位上守着,以为他们偷懒去了,只得对着杏仁赔笑:“这看门的,我回头教训教训!杏仁姐姐可千万别再动了气!”
杏仁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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