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自己的顶头上司做媒,将掌上明珠许配给他,这无疑是对方对自己看重的表现。”
“正常人就算不感激涕零的答应下来,也会斟酌用词,委婉拒绝,免得惹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悦,后面给他穿小鞋。”
可那时候的尤刺史刚刚进入官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恃才傲物,自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闯出一片天。
故而面对上司拉拢,有意将家中的庶女许配给他的举动,他并不认为是上司对他的看重,反而觉得这是上司对他能力的侮辱。
“大丈夫就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只有无能者才需要靠裙带关系往上爬,这是尤刺史年轻时候拒绝顶头上司做媒的原话。”
“可他不知道,他的上司出身微寒,年轻时就是得了上司器重,将家中女儿许配给他,看在姻亲关系上,时不时的拉扯他一把,让他步步高升。”
“所以——不管那时候尤刺史到底知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就是他口中靠着裙带关系才能步步高升的人之一,他的话已经将人得罪死了。”
“能在官场站稳脚跟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旁人一看尤刺史得罪了顶头上司,就知道他将来难有出头之日,都对他避之不及。”
“所以他在官场上也没有什么知己好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比较孤僻不合群,直到他是在三年前被外放到宣城上任。”
“我有几个问题。”
苏浅曦听完后,思索了一会,发现有一个疑点。
“尤刺史被外放之前,做过什么出色的政绩,亦或者有什么旁人难以替代的一技之长,再不济,他是不是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你觉得一个能被顶头上司压了这么多年,能有你口中出色的政绩,或者是有深厚背景?”
墨泽宸有些只觉得有些好笑,苏浅曦这两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
“但凡他有点背景,他的上司即便是被他的话伤了面子,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面子这东西,可大可小。”
“至于他有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关于他的档案记录没有写,也不曾听外人说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很好。”苏浅曦点点头,“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没有做过什么出色的政绩,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一技之长,更没有什么让人不能轻易得罪的背景,那——”
“他凭什么一上任就是刺史?”
外放上任,不都是从小官做起的吗?
虽然说宣城比较贫瘠,可刺史不是小官,而是三品官位,这已经算是大官了。
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下,说是当地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的人,凭什么一上任就是刺史?
墨泽宸被苏浅曦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这件事确实有问题。
官员外放上任,官职的大小都是有特定的标准要求,就像苏浅曦说的,尤刺史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凭什么一上任就是刺史?
吏部的人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定然是有人收买了吏部的人!
想到这,墨泽宸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作为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的吏部,平时偷偷摸摸收钱,给一些送他们钱的外放官员安排了比较富庶的上任地方也就罢了。
他们居然敢无视规定,胡乱安排官位!
等他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回去后他定要在陛下面前参吏部一本。
“我觉得,你要是能查到是谁让尤刺史成为宣城的刺史的话,就能找到尤刺史背后的靠山。”
苏浅曦将自己的话总结后,得出结论。
“不出意外,被尤刺史弄走的金矿和铁矿,应该也在对方手中。”
“你为什么断定,被运走的金矿和铁矿,是在尤刺史背后的靠山手中,万一尤刺史是将铁矿背地里倒卖给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墨泽宸收回思绪,按照苏浅曦的推断,尤刺史背后的靠山,顶多就是有嫌疑罢了。
他实在是不解苏浅曦语气中的自信从哪里来?
“这个判断依据,我可不是信口雌黄,是有一定依据的。”
苏浅曦盛了一碗汤,喝一口润润嗓子,才继续往下说。
“你说尤刺史也有可能是将铁矿倒卖给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人,这个可能性确实是有,但是我觉得可以排除。”
“毕竟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如果尤刺史当真这么做,他为什么不招供?”
“有句俗话叫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今大部分事情已经明朗,尤刺史招不招供,都无法改变他必死的结局。”
“可他要是将功折罪,告发暗地里有反心的人是谁,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饶了尤刺史的九族。”
“可他经历了严刑拷打,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尤刺史至于为了一群不过是利益往来的外人这么拼命吗?”
“从这一点就不难推断出,他的拒不招供,是为了保护他背后的靠山。”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尤刺史如果是将铁矿倒卖出去,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钱。”
“可问题是,你之前不是派人去搜查了尤刺史的府邸,连一粒金子都没翻出来,这就证明尤刺史本人过着的是两袖清风的生活。”
“既然他对钱财没有那么看重,又为什么会为了钱倒卖铁矿呢?”
墨泽宸开口道,“万一是他背后的靠山指使他这么做的呢?”
苏浅曦浅浅一笑,点头认可墨泽宸这个猜测。
“有这个可能,既然如此,问题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尤刺史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只要找出这个人,所有此刻困惑的事情,都会有答案,不是吗?”
“你说得对,还是得找到尤刺史背后的靠山才行。”
听苏浅曦这么一分析,墨泽宸也觉得自己或许本末倒置了。
从一开始,自己就应该将重点放在调查尤刺史背后的靠山是谁才对。
只有尤刺史背后的靠山被抓出来,尤刺史知道自己的靠山倒了,自然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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