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厮想加入锦衣卫,怪不得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没有言语,陆松皱皱眉头,道:“雨春,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再说!”夏雨春脸色通红,讪讪的去做纪录。
我来锦衣卫日子久了,多少了解些锦衣卫。太祖皇帝把亲军转化为锦衣卫,采取了世袭罔替的做法,就是说,进了锦衣卫的人,只要你有儿子、孙子,将来都可以成为锦衣卫,而且不允许你做别的当,祖祖辈辈都当锦衣卫。除此之外,有军功等特殊功劳的,可以经批准,加入锦衣卫。我是张公公的子弟,得以入锦衣卫,哈代应该是父辈军功入职,一般寻常人想入锦衣卫,还是挺不容易的。
我怕二人尬尴,赶紧转移话题,问陆松道:“陆兄,你在锦衣卫多少年了?”陆松明白我的意思,故意大声道:“我家事世袭锦衣卫,家父为南京锦衣卫千户陆涛,我入门五年了,目前惭愧,还是个小旗,不像张总旗,少年才俊,入门便做了总旗。”
看来,我的底细他都清楚,这样不奇怪,每个新入门的锦衣卫,都会有相关纪录存档,有点位置的人,都会看到。南京锦衣卫虽然比不上北京锦衣卫,但也是赫赫有名,我连忙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陆千户是你父亲,听说十月份调档时,本来想把陆千户调到北京来,陆千户一口回绝,依旧留在南京。”
陆松眼睛一亮,道:“承蒙皇上恩赐,家父有机会来北京,只是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受不了北方寒冷的气候,便留在了南京,过些日子,我也去那里,一来照顾父亲,二来照顾妻小。”
夏雨春一旁插口道:“陆大哥刚得了一个儿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呀!”陆松听了,掩饰不住笑容,道:“陆家单传三代人了,如今有了儿子,我也是放了心。陆家早年跟随太宗皇帝,多少立了些功劳,太宗皇帝赐了丹书铁卷,做了锦衣卫的千户,陆家不敢大意呀,好歹我家娘子还算争气,生下炳儿,也算是陆家有后了。”
陆松说得高兴,瘦削的脸上布满了笑容,还咳嗽了几声,脸色当中竟然有一种绯红。我是郎中出身,看得出他有病容,和肺气有关,当下笑道:“恭喜陆兄喜得贵子,但陆兄也要保重身体呀!”陆松一愣,明白我说他的身体,继而拱手道:“多谢总旗大人,属下身有顽疾,久治不愈,常年犯病,也是没有办法。在南方好过些,来京城了,身子骨就有些受不了了。”我点点头,道:“这里天寒地冻,北方人还算适应,陆兄来自南方,怕是不习惯,多穿些,平时喝些清肺汤,再进补一些。若有空闲,到镇抚司找我,我好好给你看看。”
陆松大为感激,道:“多谢,多谢,我能在京中盘旋几日,到时候一定去找您。”那夏雨春听了半天,道:“大人精通医术,若能治好陆兄,那可是陆家有福呀!”我摆摆手,道:“家传医术,并不见得多高明,只是想试一试,毕竟京城名医众多,陆兄可以走走看看。”
因五城兵马司在这里,我还有事,便与陆松及夏雨春告别,回奔京师。回京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我心中疑惑,暗想哈代早该把消息告诉廖建忠了,出了这么大事,怎么没有人去查呢?
日暮时分,我到了京城西门,眼见得几个士兵在一校尉指挥下,正在关闭城门,只是悬在半空。往日,城门要到戌时方才落钥,今天早早关门,确实非同寻常。
我赶紧催马上前,有士兵上下打量我几眼,拦住我道:“城门关了,明天再进城吧!”往日我穿着飞鱼服,便可畅通无阻,今日换了衣裳,便行不通了。我瞧那城门还没有完全关上,想想道:“我是锦衣卫镇抚司总旗张英,奉命出差,有要事进城,还请行个方便,让我过去!”说着,我把腰牌拿了出来,那校尉在不远处听到,赶紧过来,看过腰牌,满脸堆笑道:“原是上差,快快请进!”一面说着,一面指挥人把城门往上提了提。
我笑着点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今日怎么关这么早城门?”校尉低声道:“这个小人不知,上面传过话来,让酉时关门,虽然这座城门进出人不如其他城门,但今日人确实少了许多!”我又问:“城里有大事情吗?”校尉四处看看,低声道:“听说朝堂上大臣们和内廷公公们吵架了,整个京城都开始戒严了。”
“可知是哪些人吵架吗?”我试探着问问。
那校尉看看我,道:“听说是阁老们,还有户部尚书韩大人,一起上书,要求皇上处理八位公公!”
我心一惊,想起林生得知消息后,神色慌张,近来确实有不少消息,说朝臣们看不惯八虎飞扬跋扈,要求皇上处理他们。这个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个属实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又问校尉为何只落半扇门,校尉道:“上面说,东厂派人去南京接人,一会要走这里,让我留好门。瞧,他们来了!”
我闻声望去,果然城外飞驰几匹骏马,转眼就到,除了一个穿青袍的中年人外,其余惧是黑衣,披着大氅,为首之人正是那刘通,上次截杀牟斌不利,谷大用非常恼怒,很快便从锦衣卫调走,不想他竟然去了东厂,这里面的事情真是奇了又奇,我赶紧上前施礼,道:“刘大人!好久不见!”
刘通看见我,着实一愣,继而又一笑,道:“张英呀,你不是去居庸关了吗?怎么回来了?在这里做什么?”
我忙回答道:“属下奉命回京,刚刚回到这里。大人这是外出公干?”刘通回过身来,用马鞭一指马上之人,道:“我也是奉命护送王大人回京!”
未及我说话,马上之人呵呵一笑,道:“刘大人,您还真不错,别人把我恨得牙咬咬着,您都没说我是朝廷钦犯!”此人相貌堂堂,沉稳自然。刘通笑道:“王大人,您现在依旧是兵部主事大人,我自然不敢得罪;待到东厂,我就不知道您还是不是了!”那王大人哈哈一笑,道:“我在哪里都是王守仁!”
马上之人竟然是王守仁,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位王守仁虽然年龄不过三十余岁,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成化八年王守仁出生于浙江余姚一个显赫的家庭,父亲王华是成化十七年状元,现任礼部左侍郎。王守仁天生有特殊的气质,据说他的母亲怀孕十四个月才分娩,在他诞生之前,他的祖母梦见天神衣绯玉,云中鼓吹,抱一赤子,从天而降,祖父遂为他取名为“云”,并给他居住的地方起名为“瑞云楼”。
王守仁五岁仍不会说话,但已默记祖父所读过的书。有一高僧过其家,摸着他的头说“好个孩儿,可惜道破。”祖父根据《论语·卫灵公》所云“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为他改名为“守仁”,随后他就开口说话了。他的父亲王华喜爱绍兴的山水,便举家离开余姚,移居绍兴。幼年的王守仁,有着良好的家世,也因此拥有一个非常优越的学习环境。十二岁时,王守仁正式就读师塾。十三岁那年,母亲郑氏去世,幼年失去母亲,是非常不幸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挫折。但他志存高远,心思不同常人,依旧孜孜不倦。
一次与塾师先生讨论何为天下最要紧之事,他就不同凡俗,认为“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天下最要紧的是读书做一个圣贤的人。当时国家朝政腐败,民变迭起。正统年间,英宗被蒙古瓦剌部所俘。这件事情在王守仁幼小的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他发誓一定要学好兵法,为国效忠。十五岁时就屡次上书皇帝,献策平定民变,未果。同年,他出游居庸关、山海关一月之久,纵观塞外,那时已经有经略四方之志。弘治元年,王守仁十七岁时,他到南昌与诸养和之女诸氏成婚,可在结婚的当天,大家都找不到他。原来这天他闲逛中遇见一道士在那里打坐,他就向道士请教,道士给他讲了一回养生术,他便与道士相对静坐忘归,直到第二天岳父才把他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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