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南村三位老人的诡异离世,以花家突现光柱后又快速消散而暂告结束。
但是花纹,狗剩和土猪三人身上的疑团却越来越深,更奇怪地是,村子里经历过或目睹过那晚异象的当事人们,对这事儿绝口不提,好像看破不说破,还能做好乡邻一样。
土猪的爷爷手记中写道:世间有些事正在悄然发生,不承认不能代表它没真实发生过,不提及也不能代表其没有忘记过,不管人们愿不愿意去相信和接受,事情已然来临,或被裹挟其中,或永远不会释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沉淀,事情会过期变成事件,最后被称为传说一样,不可信,也不可不信。
胜南村六害正常上下学,他们也像是忘记了这件事儿,就像选择性失忆了一样,花纹还是不理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
呈呈早就听说了那晚发生的事情,对花纹身上的特质越发好奇,期末考试后放学,她专门在回村的路口堵住花纹: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不说话是吧!”呈呈上前一步,抓住花纹的领口:“那我帮你脱脱看!”
花纹用眼神反抗手脚阻止,心里早就开始恼怒:妈蛋!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真是烦死人。
呈呈站在路边,冷的搓手哈气:“好啊!我看谁能耗过谁!反正我就是专门堵着你的,不满足我的好奇心,你就别想回家!”
“别以为你不讲话就没事了,你看现在还有谁再敢跟你们三个玩?”呈呈有些恼怒这小子只是站着无动于衷:“你到底脱不脱?哦,我听海军说你喜欢我?呸!谁要你喜欢!”
“我现在光看着你就感觉周遭冰冷,你这么不正常,谁敢让你喜欢!行,真行,等我看过了土猪和狗剩的再来看你的!”对峙了两个小时后,灰蒙的天空开始飘落雪片,呈呈无奈只能放下狠话,看着花纹走开:“哼!我就不信看不到!”
“我只见过海军他妈扒他男人的衣服,却没见过小丫头竟然也会这一出!这是家族遗传么!”花纹跑开后不安转头,看着呈呈张牙舞抓的样子打冷颤,等到了家门口才算松了一口气,仍心有余悸,暗自嘀咕:“真让人难为情!海军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狗剩还是土猪说的?”
“蚊子,跟谁说话呢?”花母站在大木门后,揉着正在进门的花纹的脑袋问,见对方不理会,她疑惑地伸头瞅了瞅外面,又返回厨屋。
“这臭小子!”花母拿着勺子继续烧菜,正在帮忙烧火的花镇海抽出锅膛里的一根草棒点燃香烟,叹了口气问:
“还是不讲话么?”
“嗯!”花母往锅里洒盐:“怎么办呢?”
“你已经放过一次盐了吧?”花镇海提醒道:“就在你刚才出门前!”
“噢!”花母慌忙停手,用勺子舀出一部分菜,然后发现盐洒的又比较均匀,最终摇头放弃。
“不要紧的!”花镇海安慰道:“多喝点水的事儿!”
花母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住了很多年的老房子:
“听狗剩他爹说,年后我们就要搬家了?”
“嗯,原本是春节前搬的,施工队年前也进不来,所以拖到年后!”花镇海想了一下,说道:“也不远,就是东边两公里外新建的那片楼!”
“好好的,拆什么迁!”
“顺应时代发展嘛!”
花纹回到房间,打开上锁的柜子,取出老头们的手记,翻到做好记号的那一页,看到的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八卦之兑卦:“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此刻的他就像狗见到了缩成一团的刺猬似的,尽管很伤脑筋,但还是愿意去尝试:
“泽无水,困。两泽遇而无水,这是什么意思?两泽遇为什么无水?泽为水,泽泽上下,应为两泽相连,交流互通,可为什么会无水,为什么困?”
花纹闭着眼睛,脸色涨红,脑中闪过好几个熟悉念头,就是抓不住。
“下雪了!嗯,春节快到了,好好好吃的多了!”土猪仰起脸回答他花娘的问话,花纹听到声音后放下卦爻手记,双手一按爬上书桌,然后伸头透过窗户看向厨屋,土猪正在门口羞涩腼腆地表述着。
“这小胖子!”花纹咧嘴笑着:“就喜欢吃!”
花镇海开心,摇着烟盒对狗剩叫道:“狗剩快来,给爷点根烟!”
狗剩把饼子叼在嘴里,还没跑进厨屋就已经掏出身上的火柴盒,人到即火到,动作老练,熟稔无比。
土猪看了看锅里,又看了看狗剩嘴里的半截肉馅饼子,陷入纠结。
花镇海吐出一口烟,被土猪的表情逗笑:“哈哈哈哈,这猪儿!”
“一会花娘再烧个猪肘子,就给我猪儿一个人吃,你要有耐心好不好?”花母盛出萝卜炖肉,捏出肥瘦相间的一块吹了几下,递给土猪:
“张嘴!嗯,猪儿真乖!”
“谢谢谢谢花娘!”土猪嘴巴撑满幸福,嘴角流着快乐,舌头正在眩晕,狗剩看土猪吃肉,直接扔掉半截肉饼,张嘴等着:
“花花花娘,我也要吃肉!”
“别别别学我!”土猪恼怒,不知道是为了称呼,还是即将减少的幸福,他用胳膊肘怼着狗剩:“上一边去!”
“欸?食物可不许乱扔!”花镇海说着就捡起被狗剩啃到一半,没多少肉馅的饼子,掸掉草灰放在嘴里咬着:
“哎哟!你娘还是舍不得在饼子里多放点陷儿,这饼子硬的,差点把老子的牙给硌掉!”
花母把盘子放在锅台,问:“谁帮花娘端菜?”
“我我我来!”土猪上前,手还没出碰到盘子,就被狗剩一把拽住,端起盘子自豪道:
“我!”
花纹心烦意乱,跳下书桌后踢着凳子,看着卦爻嘟囔:“泽泽无水如土猪无肉!”
第二天清晨,一个身影沿着运河边的土堤越跑越快,河道的冰面上反射出太阳升起时的耀眼光芒,又折射到他冒着热气的脸庞上,生机盎然。
花纹从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河道交接处折返,最后冲刺完成,在老柳树前停下脚步,他迎着初升的旭日展开手臂,剧烈的喘着粗气,汗珠顺着鬓角和耳根下滑,洇湿了薄袄的领口。
“持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花纹突然心生豪迈,对着升起的太阳大喊:“转乾坤赦令!”
不远处的河道冰面下,隐隐有一道青黑色的影子,在水草中蜿蜒而过,花纹察觉眼皮下有道黑影,快速滑下河堤,站在古河道边,盯着冰面下模糊的泥沙痕迹,和浑浊的河水出神。
他干脆迈出一步踏上冰面,踩实了以后又蹦了几下,试探冰层的厚度,最后沿着逐渐消散的浑浊河水,勘寻冰面下未知的踪迹,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距离近反而看不清楚,尽管老河道的冰面很清透。
时间久了,花纹身上的汗珠就被棉袄里的衬衣裤吸干,微风一吹就感觉有些冷,他试着在冰面上跑动,熟悉了冰面的摩擦以后,他就顺着惯性在冰面上滑步。
花纹的身体在冰面上滑行的过程中,有一条跟他身体差不多宽的蛇影,也在冰层的下方逶迤游动,他的脚步滑到了哪里,水下的暗影就跟着游到哪里,堤坝的老柳树上,几只麻雀不安的蹦跶,对着冰面上的人影鸣奏着杂乱无章的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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