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
杨芸忽然害羞地笑起来：“哈哈哈，你舅舅说的没错，你真的不小了……我那最多算个作坊，连小厂都不算，怎么敢叫公司哦。但是你说话好听，我喜欢……走着！”
杨芸起身了，罗敏洪也跟着起身。
两人都准备走了，唯独李昱没动。
李昱看向刘一手：“刘哥有空么？”
李昱就这一句，别的话没有多说。
刘一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不忙，而且有我堂客看着。”
“多谢刘哥了。”
“谢什么，都是兄弟。”
刘一手比李昱也就大十岁左右，称叔叔又小了，称兄弟又大了。
不过本人不在意的话，多大年龄也不碍事。
杨芸见刘一手被叫上，一下子明白了李昱的用意。
她无奈地笑道：“小伙子，你的防备心理也太重了吧，真的不至于这样。”
“我就一点小钱，不像你们那么容易挣钱，当然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昱自然不好说，是对她始终不信任。
哪怕她做出了让步，拿出了所谓的诚意。
但那始终止步于口头，还没落到实处，所有的承诺都不算数。
一行四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远离火车站批发市场一公里外的一处破旧厂房。
进入厂房，有不少工人正在干活。
角落里废弃的光碟堆积成山，新的光碟是用箱子装好，在墙角码得整整齐齐。
七八个年轻小伙坐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刻录。
每次刻录，也就一分钟左右。
还有几台电视机和DVD，专门用来抽检。
所有抽检合格的，会送到打包台统一进行打包。
包装用的塑料外壳和包装纸，也是提前就做好了的。
可以说是一条完整的生产链，还是流水线式的。
能搞这么多设备，足以说明其投入大，打算做长久生意。
这下李昱算是明白，杨芸敢说先给一半货钱的话了。
毕竟这种生意，不是只做李昱一个人。
恐怕全省的盗版光碟批发，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现在在刻录任贤齐的专辑，他的专辑最好卖，老少皆宜。我建议你拿货的话，多拿点他的，稳赚不赔。”
杨芸的建议是没错，可惜任贤齐的专辑，现在早就烂大街了。
现在才卖他的，会买的人也不多了。
就算要进任贤齐的专辑，那也只是一小部分，重点肯定不在他身上。
不过李昱并没反驳她的建议，而是问道：“可以随机抽取几张放放吗？”
这是客户来抽检，完了才会决定要不要下单。
杨芸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着众人面，随机抽取几张，拿到DVD设备里面播放。
彩色电视机亮了起来，首先出现的是暖色的天空，右边是繁体字的‘任贤斉春天花會開’几个字，还搞了黑色的一条龙作为修边装饰。
一声吉他拨弄的声音后，任贤齐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为你献唱春天花会开，我的爱。”
然后便是一长串旋律，任贤齐开始唱歌了。
罗敏洪听得正嗨，李昱切了歌，而且连续切了好几首。
“哎呀，能不能听完再换啊？”
李昱不理他，又让杨芸换了几张光碟。
不但重复以上操作，还有反复关掉DVD机器，突然断电等等行为。
整个过程中，杨芸都是笑吟吟的，没有说不悦，也没有说阻止。
甚至看着李昱的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丝惊讶。
一个看着就不像成年人的孩子，做起生意来居然一点不含糊。
认真、谨慎，必须多成年人老板，都要更像生意人。
其实，杨芸要是知道，李昱身上拢共一万的货款，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小心仔细了。
别的老板不怕亏，就算这次亏了，下次还可以赚回来。
李昱要是亏了，又得回去拉客。
一拉就是一个月，谁顶得住呀。
拉客只能积攒一些资本，长久干只能糊口。
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发财，必须干别的生意。
抽检几次下来，居然没发现有问题的光碟。
杨芸骄傲道：“不是我跟你吹牛逼，就连广东那边的光碟商都没我们做得好，别看我们只是小作坊。正因为小，所以认真，要是质量不过关，完全没有生存空间。我们做的是口碑，不为了挣钱。”
一般一个人开始吹牛逼的时候，第一句话往往是‘不是我跟你吹’。
她之所以这样说，不外乎为了让李昱相信她，从而在她这里订货。
但是，自始至终，李昱就没相信过她。
第一印象，很重要。
也就是没别的更好的选择，否则李昱在粉馆见到杨芸时，会当场离开，而不会跟她一起过来。
李昱背着手，像个大人：“不挣钱那是扯蛋的，做生意哪有不挣钱的，又不是搞慈善的。你就别在这跟我开玩笑了，合作就诚心一点，没必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很没意思。”
杨芸大呼冤枉：“兄弟，我还不诚心啊？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之前我也说了，你可以只付一半货款就能把全部货物带走。这要还没诚意，那你的生意我真做不了。”
刘一手也劝道：“可以了小兄弟，我们是同乡，了解她的为人，你放心好了。”
然后，精彩的来了。
两人语速飞快，唇枪舌战。
“怎么拿货？”
“随机发货，各种明星各种年代的专辑都有。指定明星指定专辑，价格翻倍。”
“具体价格。”
“随机一块，指定两块。”
“指定，一块。”
“一块八。”
“八毛。”
“一块六。”
“六毛！”
“嗯？”
杨芸瞪大眼睛，以为听错了。
怎么还有反向砍价的？
罗敏洪和刘一手也是一呆，还可以这样玩儿？
他们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砍价方式。
正常来说，杨芸喊一块八，李昱应该往高了喊，喊一块二，或者更高一点儿。
没有往下降的道理，这不是像诚心做生意。
可李昱极其认真，一点不开玩笑。
杨芸不悦道：“你认真的？”
李昱嘴角微微上翘，“这样，我给你一个建议，保证你能赚得更多。而我的价格依然没变，还是指定一块，如何？”
杨芸想起刚刚她给李昱提建议，他根本不搭理，现在反过来给她提建议，是在这里等着了吗？
这绒毛都还没退的小子，有点意思哈。
于是，杨芸也来劲了，争锋相对道：
“没问题。但是，如果建议不行，那么就是两块，一分不降，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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