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把申城黄市长,天津的高书记,张市长,请到自己的休息间。
他还真没想到黄市长能亲自过来,按理说他派一个主持工业的副市长参会就完全可以。他级别高,又是身兼两职。
至于渝城的孙书记,刘市长,还有沈阳的两位,仲市长几个人都是副部,在一群书记市长里地位肯定高,但是在张铁军面前就不够看了。
这样的场合张铁军也不可能邀请他们,只能各自去休息,该打电话打电话,该商量的组成小团体密谋。
事实上,包括黄市和天津这两位都算上,这个时候的这些城市管理者们,基本上都是从工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
对企业内部的环境风气那些东西了如指掌。都是内行。不说技术和管理,日常那些弯弯绕绕上都是内行。
很多事情其实他们并不是不懂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又要考虑各种人情面子,只要不出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了。
讲的就是一个难得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再说自己当初是怎么爬上来的心里肯定有数。
很多人就把这种行为美其名为中庸,说这是我们的传统,大道。其实并不是,扯蛋的。我们的管理层事实上文化低的可怜。
“黄市,真没想到你亲自过来开会,弄的我心里压力老大了。”
张铁军亲自动手泡茶,给黄市,高书记和刘市长沏上:“高书记,张市,咱们见面不多,感谢你们能来捧场。”
“你就不用往脸上抹粉了,”黄市长笑呵呵的端起茶杯:“我们几个是要参加明天的工作会,今天这就是没事做。”
几个人都笑起来,高书记说:“可别这么说,你老黄这么说没毛病,我和老张可不敢。”
张铁军说:“我年纪小,容易冲动,刚才说的话有点不经大脑,几位叔叔伯伯千万别挑我理。
对于申城和天津来说,虽然也叫城市,但是毕竟不同,差异还是挺大的,日常工作这一块也有差别,这个我都能理解。”
黄市长笑着说:“不用解释,你的工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申城和天津也一样,都是肉长的。
不管怎么说怎么论,事实就是事实,这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谁都得承认。
我们几个都是从工厂里一步一步上来的,对工厂的了解不比你少,有些事情……啧,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张市长说:“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不太一样,咱们那个时候总体来说还是很单纯的,大家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都为了生产。
现在……我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什么都在变,变化很大,现在的人想法上也和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摸不透了。”
高书记喝了口茶,看着茶汤里的茶叶,说:“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我是从学校出来的,毕业留校,然后进了行政。
我对工厂企业的了解不太多,但就从时代来说,确实变化太大,现在的学校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一样是人情大于世故。”
“你大学是在大连读的吧?”黄市问了一句。
“是,大连工学院。当初考东北工学院分数没够,可比不上你们清华北大的。”高书记笑了笑:“说起来底气都不足。”
“那个时候东工和大工可不差,”张市长说:“八大院哪一个不是人才济济,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再加上一些,因素。
这个不好比。我们那个时候想读大学都不行,能读书,能参加工作就是好的。现在多好。”
“没事儿张市,”张铁军笑着给张市长递了根烟:“有我陪着你呢,我也是技工学校毕业的,咱们自成一派。”
几个人都笑起来,黄市长说:“你的那个技工学校和老张读的技工学校可不是一回事儿,你不能硬贴。”
“不不不,”张市长摆摆手:“那个时候冶金技术这一块主要就是在辽东,在本市,当时还是冶金部部属的专业学校,我们不能比的。”
五六十年代,一切为工业让路,国家为此专门成立了八所工业学校,也就是八大院,八大院的核心有两所,东北工学院和大连工学院。
东北这两所工学院做为当时最大最全面的工业学府,为国家工业培养了大批的工业人才和,工业专业教师、技师和研究人员。
可以这么说,风光并不比清华北大低,甚至在那个年代还隐隐更在其上,只不过专业性太强。
“张主任,”开了几句玩笑,黄市长把话题说到了正事上:“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这个怕是不太好搞。”
张铁军从桌子上拿起一撂子材料:“这里是四十八份材料,二十四个城市每个城市两份,我随意抽的。
二十四个城市,市属五百人规模以上企业一共是八百六十三家,全部材料都在我办公桌上放着。
八百六十三家工厂,厂长,副厂长,处长,科长,车间主任,等等吧,主要人员的资料都应该是齐全的。
谁是谁的谁,谁又是谁的什么人,和市里局里哪位领导是什么关系,近五年的升迁变动,等等。
关系网这个东西是最好调查的,都不用刻意的去找,随便哪个工人都可以如数家珍,包括谁和谁好,谁是谁的人,谁有几个情妇。
谁是怎么升迁的,得到了谁的提拔,谁给谁送了多少礼送的什么,这些都是家属区里耳熟能详的公开消息。
在普通工人和老百姓面前,这些人都是春风得意高高在上的,表现的都是最真实的一面,因为他用不着掩饰,完全不怕。
这里面涉及到不少官员,涉及到各种生活里正常存在的关系,人情,写成电视剧至少能拍上个几百集。
还都不带重样的,而且故事性特别强,亲情,友情,爱情,偷情,金钱,情色,卖官,官场文化搭配市井规则。黑白两道。
恩怨情仇,打压报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性的险恶丑陋和美好善良集于一堂。
我打算请几个好编剧好导演,就从这些材料里找素材出一部电视连续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企业官场实录。”
张铁军把材料放到桌子上,笑着说:“黄市你是了解我的,一没根基二没人脉,所以我也就不用顾及太多,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用在意。”
黄市长嘴巴动了动,还是啥也没说出来。
张铁军说:“没事儿,我啥也不怕,大不了就不干了。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对当不当官的没什么所谓。
而且我说句实话,就算我这个官不做了,也没有人敢动我。谁也不行。”
张铁军拍了拍厚厚的材料,黄市他们三个人的目光在材料上扫过,都莫名的沉默起来。各怀心思。
有些事说着容易听着简单,但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会有多难。就比如这些材料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手段搜集整理上来的。
要知道这可是八百多家企业工厂,分散在全国二十四座城市,就是一家一家走一遍也得几个月一年时间了。
至于这个数字的真实性不用考虑,几个人心里都有数。
这个数字并不包括国属部属企业,也不包含地方性的集体企业,对规模也是有要求的。
几个人根本不会相信这是张铁军自己搜集的材料,更愿意相信这是特殊部门提供的,那就说的通了。而且,
这个代表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另一边。
江主任和李总正坐在一起抽着烟喝茶说话,工作人员送过来一张纸。
李总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递给江主任:“你看一看,小家伙在发脾气。到是敢说。”
江主任拿起来看了看,随手放到一边:“你怎么看?”
“我等着看,让他折腾吧,也该整治一下了。小家伙在经济和商业上的表现很优秀,也正好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江主任点了点头:“如果能把这一块问题解决掉,也是大好事。大功一件。”
李总也点了点头:“正好也精简一下下面,反复强调了两年,一直还是超员严重,企业这一块占主要原因,只是一直没想到好办法。”
“小家伙这是弄的有点烦了,年轻人就是坐不住,”江主任笑着说:“现在他是巴不得回家当他的富家翁什么也不管。”
李总点点头,拢了拢头发:“还是年纪小了些,可惜了。”
江主任摇摇头:“年轻气盛有活力,胆气也壮,敢说敢做敢下手不用考虑太多的人情世故,我感觉这是好事儿。
而且这个小家伙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思路见地独具一格,我很欣赏。就让他折腾吧,我们把好舵,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总又点头:“小家伙做事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就是,怕是会有老同志有意见,少不得又得闹一闹。”
江主任摆摆手:“这个没什么担心的,道理总能讲明白。明天一起去米粮库探望一下吧?”
“好。”
……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会议重新开始。
这一次,所有与会人员从态度到心情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二十分钟,会议中心的几十部电话就没停过,更有不少老资格在各个休息室之间来回乱窜打探消息串连意见。
私下里的想法和心思谁也不知道,背里的暗流完全不在张铁军的考虑之内。
总之,接下来的会议进程就有效多了,发言也不再是假大空的套话,虽然达不到有啥说啥,但也可以说是干货。半干吧。
会议记录员看向张铁军的目光中充满了佩服和敬仰,都闪起小星星了。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半,张铁军最后做了总结。
结构优化,首先要优化管理层,让有能力的人上来,排除裙带关系和行政干扰,要优化企业的自主权,不再做提款机。
他强调,要保障企业的自主运营自主发展和发展资金,主管单位不要把自己当成企业的管理者,要起到服务监督的作用,只持股不干扰。
至于如何打破现行企业管理层的裙带关系,怎么优化管理团队,原来的那些关系户怎么安置,他没有提。
这会儿到新年还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到时候在座的这些城市不管怎么操作,自然都会有一个结果。
现在多说无用,一切以结果说话。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如果这些人还像以前那样拿这种会议不当什么事儿我行我素,张铁军自然会让他们认识到什么是力度。
不作为,那就不用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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