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家这套老房子是交给了张铁兵的,让他卖,卖出来钱就是他的大学资金。
张铁军也和张铁兵说过尚中文有买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张铁兵这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卖了。
价钱确实没多要,房子比眼下的价格要便宜点儿,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按原价做了折旧,属于半买半送。
张铁兵智商待考证,情商比张铁军高多了,别看现在小,处理事情想一些东西都能整的特别明白,总会能办的大家都感觉得劲儿。
“你那个车库让老徐买下来了,他打算收拾收拾搬过来,比他家现在那老房子强多了。”
“你给搭的线儿?”
“也不算,我就是在班上说要买你家房子,他就问了那么几句。你家弟弟是个人才呀,小家伙事儿办的透溜。”
“嗯,为人处事这方面我不如他。”张铁军点点头。
闲聊了几句,张铁军和他们交待了一下房子的情况,就开着车去了金坑玻璃矿。
往那边走要从老尾矿坝上面过来,顺着半山腰从地勤团基地大门口过去到金坑火车站,然后穿过金坑村过细河。
金坑的建制是个村,但其实不小,有独立火车站的地方能小哪去?甚至比再往南去的几个镇还要大一些。
但是它就是个村儿,辖地有十几平方公里,比邻它的解放村这会儿只有它的一个零头。
这边过去是金矿,因此得名,这一段的细河流域到今天还是人们热衷于淘金的盛地,多了不敢说,打个戒指耳环什么的还是可以。
从河底的沙土里用漂洗法选筛,直接就能找到金粒。
这边的居住情况也比较好,早早的就都是红砖大瓦房了,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外围才是广阔的田地,火车道和细河并排从中间穿过。
从张铁军家老房子那里到玻璃矿,全程差不多有十几公里,上辈子,小学的时候,张铁军实在是太想要玻璃球了,曾经一个人走来过这边。
他有个同学的爸爸就在玻璃矿上班,总和张铁军显摆他爸爸给拿回来的玻璃球。
玻璃球是用碎玻璃什么的加工出来的,用来做灯泡和工艺品等等,算是一种原料,有那种全透明的,个头也大,还有带彩色花纹的。
全透明的在张铁军家这边叫亮泡子,带花纹的叫花里瓣。花里瓣也分几种,有中心是花瓣的,也有混色的,还有花纹在表面的和全色的。
差别只是因为要加工的东西不一样。
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最爱,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哪个小孩儿花里瓣多都能多交不少‘好朋友’。
后来,大家都上楼了,没有场地了,各种玩具也多起来了,渐渐的玩玻璃球的孩子就少了。
张铁军早晨从家里出来,再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整整走了一天,而且还是从来也没来过的陌生地方,又怕又茫然。
一整天,没吃东西也没有水喝,就是怀着一颗想要玻璃球的心,结果最终也没得到。厂子大门他进不去。
就是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看那一袋子一袋子的玻璃球,然后就被门卫给撵走了。
这件事在他的记忆里相当深刻。
一直到初中,他才有了自己的玻璃球,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玩了。
初中的同学开始打羽毛球,乒乓球,篮球和排球,足球,他还是一样也没有。也不对,乒乓球拍还是有的,就是没人和他玩儿。哭死。
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忆着,顺着坎坎坷坷的沙土路上山下山,来到金坑这边。
火车站的站台上摆着一溜的泛着银光的长条金属箱子,这边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人在意。
也就是些导弹啊什么的,没啥稀奇的。
站台离着空勤基地西大门也就是六百米,后面整面山里都是他们的地盘,至少得有六七平方公里吧,里面有各种设施,公路和山洞。
张铁军小时候还和小朋友们进去过‘探险’,结果被人家抓住,给了水和水果,又给送了出来。
顺着老旧的水泥桥过了河,这边就算是玻璃矿的地盘了。
张铁军老家这边到处都是矿,到处都能看到开矿,也不感觉有什么稀奇的,就是矿山附近的路一般都不会太好走,灰尘特别大。
顺着土路绕着矿山往北走,一直转到山的另一边,就是玻璃矿的家属区。只有两栋三层小楼,都是大平房,和农村院子也没啥区别。
张铁军就想,当初那个小学同学家为什么不在这边住呢?他爸爸每天骑自行车来回二十公里,真不累吗?冬天是怎么过的?
其实这还真不是最远的,选厂的职工住的最远的有十六公里,每天坚持上下班,一干就是几十年。这是什么精神?
只有东北人才知道,每天骑行三十二公里是个什么概念,要知道冬天有整整六个半月。而且全程坑坑洼洼的土路。
该说不说,冬天虽然冷吧,好歹雪把路垫平了,不比柏油路差。就是容易摔。
到了家属区这里,除了去矿上就没有路能让车走了。
张铁军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车停好,锁好车门,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四周看了看,感觉和自己小时候来的那次不大一样了。
厂子扩建了,矿山爆破区也扩大了。
一排一排的房子看上去也都陈旧了不少。
这地方是在山腰的缓坡上,从这里能看到弯弯曲曲的细河,远处的钓鱼台火车大桥。
西边两山之间有个坳口,从那进去就是解放村,以后那里会修建一个旅游景区,叫本市大峡谷,入选了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名单。
七月中,是东北的初夏,山上山下一片新绿,田野里长满了野草和庄稼,清澈的河水缓缓流过,一派田园风光。
张铁军站在那,呼吸着带有清新草味的空气看了一会儿,这才往人家那边走过去。
其实早就有人注意他了,有个大爷站在自家菜地里都盯着他好一会儿了,这也就是没有手机,要不然怕是都得报警。
“你嘎哈的?”没等走近,那大爷就是迎面一声大喝。
“我找张贵珍家,大爷,认识不?”
“谁?”
“张贵珍。”没错,张凤的老爸大名就叫张贵珍,又贵又珍,相当有特色的这么一个名字。
在过去,芝,春,珍,敏,静这些字儿都不是女孩儿专用的,甚至还有男人叫什么凤的,也都正常。
“你有事儿啊?”
“不是,大爷,玻璃矿这边,是不兴外人来呗?你这是审我呀?”
“那不得问问吗?谁知道你嘎哈的呀?你嘎哈的呀?”
“我是张贵珍的姑爷,他家张凤是我媳妇儿。这关系能来不?”
“姑爷啊?那能,那指定是能……小凤不是离了吗?你是哪一茬呢?”
张铁军舔了舔嘴唇,特么的,这个茬字用的就好,太特么生动了:“我特么是现在的,现在这茬。”
“妹听说呀。”大爷咔咔挠了几下后脑勺:“这大事儿没办吗?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听他家人叨咕过呀。你懵我吧?”
“这事儿还有乱认的吗?你说是不?”
“到也是,”大爷点点头:“那不得几镐头把你㨄出来。你一个人啊?这家还开着小车,还以为又是那帮兔崽子来了呢。这整的。”
“谁呀?”
“啥~~基巴,又是水利又是环保的,都是特么整景,好好个厂子就是不想让你好好干呗,那些驴操的玩艺儿。你不是吧?”
“……我不是,我是当兵的。他家怎么走?我没来过,给指个道呗?”
“指道……我带你去吧,怕指不明白。我看看你到底是嘎哈的。”
大爷放下铁锹,顺着半人高的小墙一路绕向大门,张铁军实在是没忍住:“大爷,这墙就这么高,你跨出来不就完了吗?”
“那哪行,那是园子,要夹帐子呢,没看我在那挖坑。”
“你现在不是还没夹吗?”
“今天挖坑,明天一早就夹。”
张铁军来回比划了两下,张张嘴,得了,你爱绕就绕吧,这特么还有点整不明白了。
“你真是他家姑爷子?”
“啊,是。”
“我咋不知道呢?这么大事儿。”
张铁军舔了舔嘴唇。别说你呀,张贵珍自己还不知道呢,这不就是来通知他嘛。
这边的布局和张铁军小时候住的舍宅差不多,就是巷子更宽一些,人家的院子要更大一些,感觉房子也要高一些。
跟着大爷往胡同里走,也就是十来米,第三家,大爷回头看了张铁军一眼,伸手啪啪的拍门:“老疙瘩,老三,开开门。”
喊了几嗓子,院子里有人问:“谁呀?嘎哈玩艺儿?叫丧啊?”
“我叫你麻鄙,赶紧开门,半天二晌的特么在家里捂蛆呀你?家里活干了吗?”
院子门动了几下,打开,张凤她爸披着个大布衫子站在门里:“嘎哈呀?嗷嗷的,谁咬你啦?”
“你媳妇咬的我呗。”大爷往后指了指:“找你家的,说是你姑爷子,看看认识不。”
“你谁呀?”张贵珍看了看张铁军,上下打量了几眼。
“我是张凤对象。”张铁军指了指门里:“不让我进去呀?”
张贵珍盯着张铁军眨了眨眼睛,往边上退了一步:“进来吧。张凤……还活着?几年了没声没响的,我和她妈以为她死外面了呢。”33ýqxsś.ćőm
“你会说点话,哪有特么咒摆孩子的,混蛋玩艺儿。”那大爷骂了张贵珍一句,带头进了院子:“还特么说人家,一天半天二晌的,活活不干。”
“我不干,我家活你给干的呀?”
“谁呀?”张凤她妈站在里面门口往这边看,问了一声。
“你姑爷,来看看吧。”张贵珍背着手往里走,回头扫了张铁军一眼:“进来吧,别在大门口杵着,给谁看?”
“谁?”张凤妈提高了声音,整个动作都静止了。
“你姑爷子了,上门来了。好不?”
“什么玩艺儿就姑爷子?小凤的啊?”老太太看了看张铁军,看了看老头,看了看那大爷:“怎么回事儿啊?”
“啥怎么回事儿?”大爷脸上挤出一堆褶子:“你家老三说你咬我,我来对对账。我认。”
“死你麻鄙去。”张凤妈瞪了他一眼:“你个老逼登,混蛋玩艺儿,怎么不一个跟斗卡死你,谁便宜都想占。”
“怎么的呢?我把你姑爷子带家门了,你不感谢感谢我?”大爷指了指张铁军:“小伙溜光水滑的,行,多好啊。
还开台大轿子,这波你们家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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