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洋洋洒洒的雪花与冷冽如刀的寒风,丝毫没能影响到各城百姓对军功的渴望与上阵的意愿。
虽然明知道他们只是平日务农,闲暇时抽空操练的农闲兵,是各军后备中的后备。
想要杀敌获取军功,不出意外只能是在外敌打入辽东时,从守城之战中获取。
但这种状况,所有的百姓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有罗一在,只有辽东打别处的份,哪里有别处敢过来撩拨辽东。
但眼看着就要过元日,却突然间发出了要用兵的消息。
从县令张贴辽东要有战事的布告,到下令清点查验各仓中的米粮,仅仅只用了不到一日的功夫。
并且还将他们这些农闲兵与县兵召集到一处一同操练,更没说操练的具体时日。
这明显是有大战,或许还是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战事的前兆。
辽东以往对外再怎么打,就算是对倭人用兵,都没如此紧急的召集他们这些农闲兵。
更何况自打去年大鲜卑山的契丹人归附过来后,辽东的兵力骤然增长的一截,按道理更不需要他们这些农闲兵才对。
可这一次偏偏就在元日之时将他们召集到了一起,可想而知这一次辽东用兵的规模该有多大。
软磨硬泡的打问县令与县尉,都没给个详细说法,更加笃定了这个的猜想。
这让百姓们组成的农闲兵全都兴奋了起来。
不但没有半分大战前那种压抑与紧张,反而个个满是期待。
甚至是为了能参与,或是提早参与进这次大战,这些农闲兵硬生生磨着县尉将操练之地挪到了水泥直道的道旁。
因为他们知道罗一就在都里镇,开战前肯定要走水泥直道回东亭。
打算趁这个机会来好好表现一把,争取入了罗一的眼。
万一被看中直接给划到军中,那可就是天大的美事。
而这样的心思实在太明显,有一城这样做,其他城自然纷纷效仿。
一时间从都里镇到东亭的大唐版高速公路的两侧,尽是操练之声与震天的口号之声。
“首战用吾!用吾必胜!”
“以吾之铁拳,砸碎一切之敌!”
“甘撒腔血,荡尽贼酋!”
“鼓声不止,刀戈不止!舞旗不停,血流不停!”
“宁前而死,不退得生!”
“以吾之血肉,充以利矛!帅旗所指,锋刃所至!”
“使君战令,无一不从,刀剑威威,踏山震月!”
……
一声声震天的口号,以及有模有样的操练,让第一次踏上辽东之地的高仙芝与封常清感慨无比。
这里的尚武之气比之河西安西还要浓烈,战意更是高昂的不止一点半点。
难怪罗一能在辽东大杀四方。
军心上上,士气上上,战意上上,有此军伍何愁不胜。
刚经历了洛阳之败的封常清感慨之余,心中更不是滋味。
如果在洛阳的募兵能有一小半是辽东这样的悍勇百姓,也不会败的那么惨,败的那么不甘心。
这让封常清一路疾驰之下,脸色复杂的将目光在道旁的农闲兵与罗一身上来回打转。
“想起不堪的往事,你自己想想就好,非得往我这总瞅什么。
又不是没答应让你领兵,待到了东亭,给你的那些兵比这些显眼包要强的多。
好歹也是名震西边的名将,别弄得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封常清是什么心境,罗一自然能看出来,但是总这么被盯着,实在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管这些军卒叫显眼包?”高仙芝吃惊的看向罗一,“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些军卒你并不打算用?”
封常清也顾不得罗一的揶揄,既疑惑又惊讶道:“这些军卒于变阵上看着都不错,又有如此高昂的士气,你居然不用他们上阵?
你这是在说笑,还是故意在我们面前吹大气。”
“啧啧,说你没见过世面,你就真往这条道上走。”
罗一再次调侃了一句封常清,咧嘴嘿嘿一乐,“不逗弄你们了。
自家事自家知,这帮家伙不是战意高昂,是对战后虏获的渴望高昂。
辽东各军的兵额有限,只有折损一人补充一人,折损一队补充一队。
久久不能进入军中,全都有些着急,这是故意瞧给我看的。
别看一个个弄的有模有样,平日里全都忙于农事,根本没经过战阵。
这样重要的大战,怎么可能用他们上场。”
顿了顿,罗一轻叹了一声,继续道:“其实也都怪我。
为了鼓舞士气,每战的虏获都分出去不少。
太看重财帛的军伍,其实算不得强军。
没有守家卫国的信念支撑,面对苦战与恶战,很容易出问题。”
罗一的解释,在高仙芝与封常清震惊之余,更有种罗一在炫耀的感觉。
“各军的兵额全都是满的,也就在你这能做到。”斜了一眼罗一,高仙芝撇撇嘴继续道:“各节度的军卒,哪个不是为财帛为吃饱过来投军的,你的自怨自艾与不知足也更像是嘲讽。”
封常清点头附和道:“他这就是在故意炫耀,故意在嘲讽其他各节度之军。”
罗一看了看两人,用马鞭扑了扑落在身上的雪花道:“你们这心思显得心性太不坚韧,也太有愧盛名。
从来没有嘲讽的意思,而是辽东与别处节度不同。
辽东对外皆是放牧的部族,获取战马极为容易。
因地广人稀,又有牧马之地。
辽东各军可谓皆是骑军与步骑。
放着这些军卒不用,用这些农闲兵做什么。
安排他们动起来,是出于未虑胜先虑败的考量。”
目光再次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罗一脸色一正,沉声道:“给你们新立的两军虽然同样都是擅骑擅射的契丹兵,比这些农闲兵要强上不知多少。
但这一次对土护水的契丹人用兵,是存了灭部的心思。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是悍勇的契丹人。
若是陷入绝境,知晓了咱们的用意,绝对会是极其惨烈的一场仗。”
将目光单看向封常清,罗一沉吟了一下道:“知晓你急于正名,但你不能被这种渴望虏获的士气所迷惑。
一旦契丹人被围,肯定是要向北竭力突围。
担子将全都压在你与老马的身上。
不过不用太过思虑,辽东的打法与西军不同。
即便胜不了,想要走脱还是极为容易的。”
封常清看了看罗一,无奈道:“你这特意叮嘱,让我更加急着正名,还不如不提。”
高仙芝晃了晃马鞭,“罗一叮嘱的没错,你也没必要急。
辽东要面对之敌可正经不少,不知道要打上多少场。
不用总想着洛阳之败,那样只会让你畏首畏尾,反而没了以往的沉稳应对。”
封常清知道两人担心他受了之前败仗的影响,都在竭力安抚。
苦笑两声刚想道谢与让两不要担忧,前方不远设在道路一旁的驿站中突然跑出一骑迎面赶了过来。
“使君,有急信传来。”驿站的驿卒拍马靠过来,将飞鸽传过来的两封书信递给了罗一,“按标记分别是从长安与洛阳传回,因此没有打开看过。”
罗一微微颔首,将两封信打开飞快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
“恭喜两位,朝堂的册封下来了。”将长安的书信递给最近的高仙芝,罗一笑眯眯道:“今后你们一个是安边军的军使,一个是靖边军的军使。”
听了罗一所言,高仙芝顾不得惊讶,拍马与封常清靠近并行。
两人同时相对侧着身子快速看过传信后,再一次陷入了震惊。
他们两个的请封不但朝堂真答应了,罗一更是被封为了东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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