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的小殿内,乐声阵阵,舞姬随乐而舞。
在冰块散出的凉气衬托下,不大的殿堂仿佛仙境一般。
李隆基半眯着眼睛一边赏舞赏月,一边将双手放在杨玉环的玉臂之上。
感受如凝脂般嫩滑肌肤的同时,也用清凉的玉臂带走掌心散发出的阵阵热量。
难捱的酷暑,到了李隆基这里成了惬意的享受。
剑南之忧已经彻底解除,河西与九曲之地又稳如磐石。
北地除了下边的人嚷嚷着安禄山会反,同样安稳如常。
安西四镇虽略微有些动乱却都是些疥癣之疾,但问题不大。
唯一算的上大事的就是东边的新罗三国之事。
不过这么久过去,没传来罗一病情加重的书信,可见已经熬了过来。
有罗一去处理,不管是调停还是用兵,都用不到他去操什么心。
而且罗一的矛头钉向了倭人,明年国库将会变得更加充盈。
表面上的天下靖平,让李隆基更加觉得享受才是他该做的事。
当看到杨国忠与高力士出现在殿门口,李隆基根本没往有什么政事上去想,立刻笑吟吟的挥手道:“来的正好,赶紧过来打纸牌。”
“陛下,纸牌稍后再玩,臣有事禀奏。”迈步进殿,杨国忠将手里的行文递给了李隆基,“这是辽东传过来的行文。”
“辽东不是增加了兵额,罗一的身子骨估摸又熬了过来,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挥手屏退乐师与舞姬,李隆基打开行文快速看过后,脸色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就别挑这些小事了。
罗一本就不喜好风流之事,家里就那么四个小娘。
成婚这么久洪秀小娘才有了身孕,怎么能不当个宝贝一样。
况且与契丹人又打了胜仗,这些细枝末节更没法去计较。”
杨国忠确定被罗一装病戏耍后,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报复回去。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从罗一的软肋下手。
不是最在意家里的娘子吗,那就使劲折腾折腾。
召回来的路上累不死,到了长安也是攥在他的手心,能够用来钳制罗一。
但是万万没想到罗一居然会拒绝,并且还直接挑明是怕他使坏。
杨国忠最初气得暴跳如雷,又有些心虚。
但是仔细想想,他又什么都还没做,他心虚什么。
而且明明是罗一违抗诏令,与契丹人的大捷更是与征东大总管的职责背道而驰。
与下边的几个心腹商议了一下,都觉得这是用来扳倒罗一的最佳罪责。
就算暂时扳不倒罗一,也会让圣人心中生出恶感。
见李隆基看过行文与书信,居然不生气还十分偏袒罗一。
杨国忠又气又嫉妒,更加坚定要借着此事弄倒罗一。
“陛下,不是臣心胸狭窄,想要抓住这件事伺机报复。
罗一先是犯了欺君之罪,后又犯了抗旨不做之罪。
再以其行事与所作所为来看,又有不臣之心。”
李隆基听了杨国忠的话,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
原来是对安禄山抓着不放,现在又多了个罗一。
“罗一心疼夫人,这乃是人之常情,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十恶不赦罪过。”指了指一旁的矮凳,李隆基挥手道:“先坐下喝些冰蜜水,消消火气好玩牌。”
杨国忠没有坐下,咬牙继续道:“陛下,辽东如今已经增兵至五万,已经与剑南持平。
在各方镇中已经管不得小,加之又是征东总管,其家眷安顿在京都乃是惯例。
不主动让家眷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违抗诏令。
如果没有不臣之心,他完全可以让罗二郎暂且代替夫人进京。
与契丹人的大捷固然可喜,可新罗三国之事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他却不闻不问。
这与他首要政务南辕北辙,同样是违逆之罪。
而且先前还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转眼间就能领兵征伐松漠。
可见先前的病情就是装出来的,此乃欺君之罪。
臣怀疑罗一与安禄山有联手沆瀣一气之意,不然难以解释种种怪异举动。彡彡訁凊
而两人一旦联手,整个北地将盛兵三十万,将无人能挡。
即便不将其治罪,也该趁早将其调回京都问询,换一可靠之人主政辽东。”
李隆基眉头微微一拧,低头再次看了看手里的行文与书信。
当了几十年帝王,李隆基对权力是什么太了解不过。
权力最大的好处不是什么可以尽情享受,更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是可以毫无忌惮的强迫下边的人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
当臣子生出不想做的事就不去做的心思,证明已经窥探到权权力最大的好处。
这是帝王需要最为警惕的,也是必须要铲除掉的隐患。
杨国忠虽然说得夸张了些,但却有几分道理,而且罗一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十分怪异。
即便是打心里认为罗一不会反,李隆基还是难免生出疑心。
“陛下,杨相收到飞鸽所传的行文与书信并不全。”拿出几份书信递给李隆基,高力士笑吟吟道:“都怪老臣一时疏忽,让杨相生了误会出来。”
高力士陪伴李隆基几十年,太了解这个帝王的心思。
见对罗一已经起了疑心,而且杨国忠也已经言之凿凿的谏言完,将故意隐藏起来的书信拿了出来。
李隆基接过书信看过以后,先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随后目光在高力士与杨国忠的脸上来回扫了扫。
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杨国忠的脸上,李隆基沉吟了一下,只留下一封书信将其余的都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些。”
杨国忠在高力士拿出书信的时候,就预感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接过书信看过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至极。
其中的一封书信,专门解释了为何要打契丹人。
还有一封书信是解释为何罗二郎没有代替洪秀入京都。
最后的一封书信则是冲娘所写,不但将郑昂的一言一行写的清清楚楚,更是话里话外的表达出这都是他杨国忠所指使。
李隆基手里留下的那封书信,杨国忠多少能猜到应该是安插在罗一身边的人所传。
至于内容,应该也是大同小异。
脸色来回变换了一阵,杨国忠觉得这个错不能轻易认,不然以后有关罗一的说辞就算再怎么说都不会被取信。
“或许是臣想的多了些,但这些书信都是辽东一面之词,臣还是觉得有所防备才好。”
高力士不屑的哼了一声,接口道:“辽东有内侍监军,又有冲娘在那里。
再防备的话,恐怕就得杨相亲自过去了。”
杨国忠先是心里发苦,不知道怎么又给高力士得罪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发恨,觉得高力士是彻底倒向了罗一。
既然已经开始给他下绊子,那就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高公所言极是,但奈何朝堂政事繁多,某实在抽不开身。
可辽东事乃边境重事,不得不加以重视。
新罗又涉及三国之事,加之还有攻打倭国的谋划。
罗一不能押质入京始终让人觉得忧心,不若高公亲自走上一趟。
毕竟高公无论是名望还是才干,都是压阵辽东的不二人选。
而且以高公对陛下的忠心,也更能让人安心。”
高力士脸上虽然依旧笑吟吟的,心里却是气得破口大骂。
这厮简直太过目中无人,居然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先是占了东亭与都水监的飞鸽廨舍,现在又出言要把他支走,夺内相之权。
想要开口反击,却看到李隆基眼中闪动了两抹精光,高力士心中立刻就是一沉,改口道:“若是圣人需要,我自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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