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的重甲步卒罗苴子,在隆隆的鼓声下,如同浪潮一般,或是抗着长梯,或是推着云梯与撞车,从四面八方涌沙野城。
侯杰看着特意躲在云梯车板之后的南诏步卒,嘴角微微扬了扬,王盛这个老狗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了?
在加了糖霜的火药面前,这些云梯与撞车全都跟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不过侯杰并没有马上下令将绑着炸药的弩箭射出去,而是下令先将城墙全都泼上了水。
直到南诏步卒身后跟着的车弩越抵越近,到达了城头上床弩的射程,侯杰下令将弩箭集中射向南诏人的车弩。
要在第一时间打掉这个对沙野城的最大的威胁。
其他的守城军卒,则倚仗着居高临下,对躲在云梯之后的南诏步卒进行抛射。
霎那间,粗大床弩弩箭发出的嗡嗡声与密集地如同雨点一样的弓箭发出的嗖嗖声,响彻整片天空。
几息过后,惨叫与哀嚎声替代了弩箭发出的颤音。
又过了几息,加装了滑轮的床弩在士兵的疯狂摇动下,几道粗大的筋弦飞快地再次被上好。
随后放进卡槽里的弩箭毫不犹豫的被再次射了出去。
而天空上再次响起了一片嗡嗡声与嗖嗖声。
侯杰的目光随着弩箭与箭矢一同落到南诏军阵中以后,眉头立刻就是一拧。
弩箭确实射穿了不少操弄车弩的南诏军,但是本该起到最大作用的毒烟球效果却并不理想。
南诏的步卒好似早做了准备,弩箭刚一落地,便被沙土所掩盖。
好在不少的车弩被弩箭射中后,上边的小机关被打得七零八落,暂时无法派上用场。
而弓手抛射出去的箭矢,也因南诏步卒人手一面腾盾而威力大减。
哀嚎声虽然大,实际上一次抛射躺下了三四十人。
另外每面城墙上只留了一团人马,能够抛射的弓手只占一半。
相较于密密麻麻地南诏军卒,也略显单薄了些。
这让侯杰不得不承认对面领军的老狗确实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想出了破解毒烟球的方法。
以往在辽东没什么鸟用的破圆盾,在这里也确实有大用。
看了看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南诏军,侯杰觉得己方这边气势看着骇人,实际伤到的人大为有限。再这么打下去,只会增长贼人的士气。
拧眉略微思索了一下,侯杰立刻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半数床弩继续打贼人的车弩与云梯!另外半数抵近十丈射向地面!弓手放缓抛射,专找扛土的贼军射杀!”
改变了打法后,形势立刻发生了改变。
射到空地上的弩箭因为与扛土的贼军有段距离,草球没能被第一时间扑灭。
毒烟顺风穿过云梯与撞车后,不但云梯与撞车停了下来,南诏冲在最前的整条战线都为之一顿,并且发生了混乱。
不少被毒烟熏到眼睛的南诏步卒,又疼又不能视物之下,从云梯和撞车后乱跑乱撞了出来。
或是与扛土跑过来的军卒撞到了一起,或是挡住了路。
没了东西遮挡,又乱糟糟的一团,对于城上来说,就是最好的靶子。
被弩箭与箭矢射杀的南诏军卒,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纷纷倒毙于地。
只能被动射杀而无法还击的这种惨状,让后边的南诏步卒既胆寒又憋屈。
对身后没有停歇的鼓声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向前跟进。
而这样一来,又引发了连锁反应。
为了减少箭矢与弩箭带来的损失,王盛布的算是微小版的空心方形阵。
前三列是跟着云梯与撞车的罗苴子,以及推着车弩的弩兵,紧随其后的是扛着沙土的乡兵。
间隔十丈的距离,又是三列的步卒与一列扛着沙土的乡兵。
以此类推,整个军阵都是每四列间隔十丈的距离。
第二梯队能够看到前边发生了什么,可以犹犹豫豫的停下,但后边的看不到。
鼓声不停就得继续向前,间隔从逐渐被拉进到最后几乎挤在了一起。
甚至停下的第二梯队,都被后边顶着往前走。
这对于城墙上的剑南守军来说,如同开启了饕餮盛宴。
满眼都是靶子,闭着眼睛将箭矢射出去,都能射到一个南诏军。
而城上的守军要多欢乐,城下的南诏军就有多痛苦。
“这老狗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这么会功夫,四面加一起恐怕得躺下不下一千之数的贼军。”33ýqxsś.ćőm
高腾紫摩挲着别在腰间的震天雷,看着南诏军脚下已经开始变得殷红的土地,咂咂嘴继续道:“当初东亭城要是有这样的准备,楞利实那厮估计得哭着回去。”
侯杰望了望南诏军变得混乱的整个前阵,同样有些惋惜,“若是驻守玄菟那几团,或是川西军那三千人人马在这。
直接奔着老狗的中军冲阵过去,这仗就算打完了。
可惜咱们没有那么多骑军,新团又只有几队在这,不敢撒出去。
不过老狗也是笃定了咱们没有骑军,才会这样布阵。
平心而论,这老狗也真不简单,心思确实够用。
估计马上就该变阵或是先行后撤了。
再攻过来,肯定是有了其他的法子,咱们大意不得。”
高腾紫嘿嘿一乐,不以为意道:“咱们的床弩快赶上步弓的射速了,再加上手里握着雷。
老狗再怎么变花样,也是拿咱们没办法。
不过待会儿咱们恐怕也要打得就没这么畅快了。”
说到这,高腾紫目光越过城下混乱的前军,眺望向远处的中军,脸色一正道:“老狗待会儿排兵绝对不会这样密,而且怕是会轮番过来攻城。
雷又不能轻易使,全靠着弩箭与步弓,咱们怕是要挨累。”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没了车弩,他就得全靠人命往里添。
就不信老狗敢死命逼迫,不然他的脑袋就会有人替咱们摘。”
扭头看向高腾紫,侯杰咧嘴笑了笑,继续道:“后边的话不准备说了?你不说我可权当猜不到了。”
高藤紫哈哈一笑,“我不是怕待会儿吃饭食都没功夫,才打算下去。”
侯杰摇摇头,“这念头消了吧,谁下去咱们新团的人都不能下去。
咱们现在就如当初守东亭时的那些尚家庄的老卒,别管杀不杀敌,杵在这就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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