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飘飞。
身在梨园内的李隆基跟个孩童一样,拉着杨玉环一起,哪里梨树下的落叶多专门踩向哪里。
只为听到脚踏落叶后,足下传来的阵阵细碎声响。
而这种响声又与墙角草根间最后的虫鸣声相互应和,听起来更加的悦耳。
直到高力士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李隆基才恋恋不舍的与杨玉环走向了涌路。
“陛下真是童心未泯,老臣看着都跟着乐呵。”高力士晃了晃手里精美的木盒,笑呵呵道:“罗小子派人给送了炒茶过来,陛下与贵妃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风头确实硬了些,吃着茶也好。”拿出帕子帮着李隆基掸了掸身上的碎叶,杨玉环眼中满是柔情道:“不过奴家可吃不来这清茶,我先回去沐浴。”
李隆基虽然有些不舍,但是高力士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点茶专门到梨园来寻他。
目送着杨玉环离开,李隆基边走边对高力士道:“那小子光送了茶来?就没别的消息?”
从内侍手里接过大氅给李隆基亲手披上,高力士道:“陛下对剑南的战事可是着急了?”
李隆基摇摇头,调侃道:“没动静也是个好消息。
至少证明南诏与蕃人一时半会过不了大渡水。
就是这小子太能沾花惹草,大钦茂家中的小娘都给撩拨了过来。
更是不远千里,不惧劳苦的寻了过去。
我是怕他陷进女色拔不出来,把正事给忘了。”
抬手接过头顶飘下来的一片落叶,李隆基感慨地继续道:“与其说是盼着剑南战事的消息,不如说是盼着这小子早些回来。
自从知晓了他筹措粮草的法子,以及对岭南那些海商的谋划,朕这心里就痒痒的。
不管放出去的两个消息,到底能赚取多少财帛。
这手段却是让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原来财帛还能这样赚取。
总想让这小子先干个一二年的度支使再放他回辽东。
更想当面问问,他这小小年岁,是怎么生出的那些捉钱儿心思的。”
高力士从腰间的佩囊拿出一封领南都水监呈上来的密报递给李隆基,嘿然笑道:“陛下还当面问什么,直接给他个度支使的册封就好。
这小子到了哪都不会耽搁赚钱,到了剑南更是如鱼得水。
这是领南那边都水监送过来的,第一次消息传出去后,绸缎最高到了三千五百钱一匹。
第二次消息放出去后,
绸缎与生丝的价钱儿,只用了两天的功夫就掉了一倍。
估计最终的价钱儿会掉到与往常一样。
马可是七八十万匹的绸缎与生丝,岭南那些海商经年积攒的家底,这次恐怕会全都给掏了出来。”
李隆基低头看了看密报,脸色先是激动,随后又变为了复杂,患得患失道:“这手段比征那些商税还管用。
不管瞒不瞒家资,那些海商都要主动的吐出来。
而以前这样的消息不知有多少,都白白的错过了。”
高力士摆手笑道:“陛下,总这么来的话,这些私自出海的巨商也攒不下这些家底不是。
而且总用这法子,到了以后怕是也不会管用了。”
李隆基哑然失笑道:“是朕贪心了,这一次海商估计吐出来不下二百万贯。
怕是已经元气大伤,再积攒出这些家资,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
顿了顿,李隆基将密报递还给高力士,若有所思道:“按这些海商的家资来看,走海路贩运货品确实要比走陆上商道要强一些。
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让禄儿上书给辽东谋划水军,就是为了这个缘由呢。”
高力士点头感慨道:“恐怕就是这样,这小子还真是掉到钱眼里了。
而且为了谋划财帛,这胆子也真是大到了没边。”
李隆基摆手笑道:“这小子可不是胆子大,是把人的心性给摸透了。
从上自下全都分润的盆满钵满,巴不得都想他胆大的事做的多些。”
想到这样一个懂分寸,做事又有章法的大才差点毁买在李林甫的手里,李隆基脸色骤然一冷。
“李林甫那逆贼的家中眷属,全都流放岭南,包括他家中的大郎也是一样。
先是差点毁了罗小子,后又不知廉耻的想让罗小子护着他的儿郎。
这世上可没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杨国忠回到长安后不到一个月便被任命为右相,彻底成了大唐的宰相之首。
而成为右相后,杨国忠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大肆清洗李林甫的党羽。
高力士对此是有些忧心的,如果朝堂上全是杨国忠的人,那就成了第二个李林甫。
朝堂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出问题。
对于李隆基的这个安排,高力士稍稍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辽东也算是流放之地。
李岫性子淳厚,当初还劝过李林甫,这么折腾一趟,恐怕没太大用处。
而且罗小子下边总归也需要些人做事。”
李隆基扭头猛得看了眼高力士,又缓缓的转回头沉思了起来。
罗一的钞能力,让李隆基有些舍不得将罗一推出去当沙子掺进河北。
更舍不得过早的将罗一立在朝堂上当做钳制各方的棋子。
可高力士的担忧并不无道理。
杨国忠清洗李林甫党羽的声势有些过大,牵连的范围也有些广。
如果任其下去,朝堂上可就没人能与之相互制衡。
此外,罗一与杨国忠走得也近了些。
“朝堂上最近有些乱,甚至很多重臣都人人自危。”李隆基停下脚步,对高力士沉声道:“告诉国忠,莫要折腾的太狠了。”
高力士虽然没得到想到的结果,但李隆基能下令敲打一下杨国忠也还算不错。
笑眯眯的点点头,刚想开口应声,从远处快速趋步走过来的一名内侍打断了高力士。
“启禀圣人,虢国夫人求见。”
“虢国夫人?她入宫还用求见?”李隆基十分好笑道:“她一天差不多要入宫八次,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她有没说是因为什么要见朕。”
内侍迟疑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高力士。
高力士眉头一皱道:“有什么话就说,你就是一个传话的,弄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虢国夫人是来告状的,说是与冲娘在街上相遇堵了路。
两边发生了些不愉快,赶车的马夫用,用马鞭抽打了冲娘,结果马鞭用力之下被毁。
虢国夫人说这马鞭是圣人御赐的,就这样毁坏了,得让冲娘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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