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看到我天朝的大军了,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看不到了。”
“诸位将军,南贼欺人太甚,一定要为我等报仇啊。”
“圣人与朝堂终归是没忘了我们这些百姓,总算是派天军解救我等来了。”
“蛮贼就是养不熟的狼,待他们那么好,回首就咬我们。
将军们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恶狼,不能让嶲州的百姓白白受苦。”
“我等与家人失散,成了这山中野人,皆是蛮贼所制。
恳请将军们万万不敢再败,一定要为我等百姓出口恶气。”
“求天军光复嶲州后,不要忘了那些我等被掳走的家人。”
“蛮贼毁我家园,虏我妻儿,求将军们将我收入军中,我要亲手杀那些蛮贼。”
“一家七口之人,如今只剩了我一个,我也求将军们收我入军,誓死杀那些蛮贼。”
“还有我,我也要入军杀蛮贼!”
“算我一个,双亲皆被蛮贼虐杀,不报此仇不当人子!”
“我,还有我,求入军中杀蛮贼!”
“我,我,我也要入军杀贼!”
……
看着眼前原本以为是南诏军,结果却是一个个衣衫褴褛,悲愤到无以复加的百姓,罗一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些能够逃入山谷的百姓,大多都是青壮的男子。
按道理他们主动投军,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罗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些百姓投军的动力,是从家破人亡的仇恨中得来的。
而这份动力来的太冰冷,太血淋淋。
唯一让人能舒坦点的就是,这些百姓既然能安然的躲在谷里,就不用太担心南诏人会发现大军踪迹。
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又恨又堵的慌的情绪,罗一给被误认为是主将的周口口使了个眼色,示意好好应对百姓。
随后指了指谷口的方向,对身旁的侯杰道:“这里交给他,咱们还得接着干正事,最不济也要在谷口安排些密哨。”
“这些百姓能够遭难,纯属就是人祸。”侯杰用横刀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身旁的荒草,边走边愤愤道:“不说在咱们东亭,就是在河北出了这样的事,那些衙门里做官的都能被百姓给骂死。”
罗一拍了拍侯杰的胳膊,缓声道:“没办法的事。
历朝历代都这样,立国之初皆吏治清明,以民为本快速提升国力。
过了百年后方方面面某沉珂冗长,不做出些改变或是调整朝纲,都会出现这种事情。”
侯杰看看罗一,摇头道:“是大渡水以南的百姓没有咱们东亭的那个福气。
若是由您治理剑南,南诏的都城老早就插上三辰旗了。
真是白瞎了这地界儿,更白瞎了这地界儿上的众多百姓。”
罗一摆摆手,笑骂道:“要夸就好好夸,别这么捧高踩低的。
这话要是传到杨国忠的耳中,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
挺稳重个人,怎么现在说话比我还没把门的。”
“这里又没外人,传不到那厮耳中。”拿着横刀又扫了扫身上的杂草,侯杰不服气道:“反正就是没人比得上您,就连圣人也不行。”
“慎言!”
罗一轻喝了一声,瞥了眼侯杰道:“越说越来劲,越说越下道了是吧。
若是还想日子过得滋润,这话以后就不能再说半句。”
罗一清楚侯杰这话就是单纯的认为他好,没什么其他的心思。
但这个苗头却并不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心思难保不会变得与河北那帮家伙一样。
他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有争霸的那份心。
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是人坐的。
基本上到了末期是谁坐上谁销户,而且还是一销就一摞户口本的那种。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只能是全方位的进行制度改革。
但是单凭一个人去改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首先思想上的碰撞就能把人给碾压成齑粉。
毕竟步子迈得小叫进步,迈得太大就会扯了蛋,叫找死。
另外,制度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事先需要做海量的准备工作。
光是这个活,就能把人活活给累死。
所以这种费力不讨好,甚至是死了都会被人从坟里刨出来的事,罗一可不打算干。
既然不打算干的事,就不能给下边人带有任何希望。
警告了侯杰两句,罗一为了彻底掐死苗头,故意调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性子。
治理东亭,那是因为家就在那,哪能不好好拾掇拾掇,好好管一管。
来剑南的缘由你应该也知晓,不尽心尽力做事,就容易被穿小鞋。
南疆的战事结束,我一天都不会多待,立马赶回辽东过舒坦日子。
你可别到处给我吹嘘了,那是打算想把我给累死。”
侯杰皱巴皱巴脸,叹了口气道:“属下说句僭越的话。
这世上再难的事到了您手里,也变得简单无比。
若是不这样犯懒,绝对是大唐所有百姓之福。”
罗一哈哈一笑,打趣道:“知道李林甫怎么死的吗?就是事无巨细啥都管给累死的。
我这样拼命就是为了过舒坦日子,你若是有志向,到时候给你举荐上去。”
侯杰无奈的拿着横刀胡乱扫了扫身旁的荒草,道:“我可没您这本事。
真入了朝堂,不等给百姓做些实事就会被人吞的骨头渣都不剩。”
罗一撇撇嘴,“原来你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啊,那还…”
“先生,等等我。”
罗一话没说完,周口口在后边大喊了一声,随后脸上带着兴奋,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
“百姓喊你几句周将军,把你给高兴成这样?”调侃了周口口一句,罗一朝着百姓那边努努嘴,“这么快就把人给安置好了?”
周口口没理会罗一的调侃,激动的直搓大手道:“那些百姓说保塞城只有二百左右的南诏贼军,台凳与苏祁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只有越嶲城多些,大概有二千左右。”
看出罗一的疑惑,周口口嘿嘿一笑,继续道:“嶲州虽说不少百姓被虏走,但也有不少逃进了山中。
南诏驻守的贼军不多,平时只窝在城内,极少的时候才出去。
百姓们小心一些,在野外还是能走动的,甚至都有人回家去看过。
几城逃散的百姓间更有联络,每月更是在山中有办一次集市,相互交换所需。”
听了周口口的话,罗一眼中猛然迸射出一抹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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