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未曾合眼,让罗一十分困顿。
但这两天里经历的那些事,又让罗一的睡意全无。
一闭上眼睛,万千思绪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
不由自主的思索起除掉杨国忠的后果有多大,是不是他能够承受住的。
李林甫的那番话到底可不可信,做的那些安排又是为了什么。
李隆基让他去剑南的真实用意又是什么。
高力士对他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说看重他,又怎么把招讨使的职位安排给了他。
若说不看重他,可那种亲近又不是装出来的。
种种疑问萦绕于心,思虑的答案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让罗一疲惫困顿之下,又多了一股烦躁与焦急。
李泌与李尚客两人不停‘吸溜’‘吸溜’的吃茶声,也越发觉得刺耳。
“让你们两个在一旁是解惑出主意的,不是让你们仔细品茶汤的。”抬起眼皮,翻了一眼李泌,罗一哼了一声道:“尤其是你,顶着个大才之名,好歹得有个智囊的样子吧。”
“困顿的都开始迁怒于人了,你还是睡上一觉吧。”李泌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缓声道:“皆是命中注定,思虑地那么多做什么。”
李尚客点头附和道:“这一桩桩事,都是由你自己惹出来的。
你若不打御史台的人,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于几拳打出一堆麻烦事来,罗一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
但后悔归后悔,嘴该硬还是要硬的,况且去剑南,于洪秀还是有些好处的。
面对李尚客的埋怨,罗一丝毫不虚,撇撇嘴道:“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真琢磨不出有用的,你就琢磨你那个副使怎么干,别在这添堵。”
怼完了李尚客,罗一将目光又看向李泌,“不是我说,我一遇到你,准没好事。说你方我真是一点没冤枉你。
你心里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说这些风凉话你不觉得亏心吗?
都又开始讲命了,能不知道你琢磨出个一定了?你就好意思这么抻着?”
“还能编排人,看来还是没累着。”捧着茶碗吸溜了一口,李泌笑吟吟道:“你自己其实心里都有数,还要问我们做什么。怎么谋划打御史台的人,你就继续怎么谋划就好了。”
“你这是没完没了了是吧,现在纠结于这个还有意思吗?”罗一翻了一眼李泌,再次拍了拍脸颊,忿忿道:“赶紧说,说完我心里踏实了,好去睡觉。”
李泌放下茶碗,脸色变得凝重道:“你知晓我哪里不满便好。
这里毕竟不是东亭,而是在长安。
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怪,且事情的走向也最难控制。”
微微沉吟了一下,李泌缓声道:“李林甫是个什么意思,你肯定是明白。
你所疑惑的只不过是他为何要选你来护佑家人。
其实这个并不难猜,朝堂看似无人结党,其实是对峙不在朝堂而在两边。
李林甫与安禄山在东,之前太子与皇甫淮明以及王忠嗣在西,现在是换成了杨国忠与哥舒翰在西。
不管李林甫与安禄山或是你闹成什么样,从东西对峙这方面来说,你们是站在一边的。
而为何将长子安排去辽东,并且还是在府里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做出这个安排,也不足为奇。
甚至可以说在给你送一份别样的大礼。
阿不思的谋反源于安禄山,但李林甫被杨国忠就此事攻讦时,安禄山却缄口不言。
单从这一点,李林甫自然不能再将家中之人交给安禄山。
而你的性子是对外很辣,对内去极为温和,又是汉姓唐人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按你的年岁,以后必定是太子掌朝后的重臣。
因此,李林甫选你是再正常不过。
毫不避讳地做出这个安排,则是提前把依附于他的那些党羽交给你,做为朝堂上的援引。
另外,也是在给圣人一个表态,在他死后只求留得一脉便可。”
说到这,李泌叹了口气,“不要觉得又是下令往东亭迁去百姓,又是给你留下援引,就是好事。
谋算杨国忠不成,外人会觉得是你横插一脚而功败垂成。
加之李林甫表现的不但不怪你,还如此厚待于你。
你若是不护他长子那一脉,今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最为主要的是,就他提拔进朝堂的那些人,哪一个都跟应声虫一样,没一个是可用之人。
不过无才不代表缺心思,李林甫一倒,必然会如裹脚布一样缠上你。”
听了李泌的分析,罗一有些难以置信,连连摇头道:“你说得太夸张了。
我只是辽东的节度使,根本进不了朝堂,缠着我有什么用。”
说到这,罗一眉头猛得一皱,思量了一下,试探着道:“你的意思是李林甫死后,各地边将的上升之路将会重开?
另外,是不是因为李林甫一死,圣人也需要再站出来一个与西边对峙的,甚至还有钳制安禄山的意思。
而这个人眼下就只有我最合适。”
李泌没吭声,而是耸耸肩,示意罗一说得并没有错。
罗一对李林甫这个老阴比是彻底服气了,这一通安排,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把能算计到的全都给算计了。
另外,李隆基这个货为了偷懒,就光知道搞平衡。
可就不看看他搞的这个所谓的平衡,用的都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人对大唐的破坏性有多大。
这一趟长安之行,稀里糊涂就搅进了朝堂上的纷争中。
而且还是不想参,甚至是不想扛旗都不行的那种纷争。
但是一想到这次的剑南之行,与平衡并不挨边,甚至还有可能是在破坏平衡。
这让罗一又生出了一个疑问:“按这么说,我与杨国忠注定是要对立的。
那为何这次剑南之行,圣人还会让我与他一起去。
还有,圣人就不担心我会与安禄山沆瀣一气?”
“你自己都说了,辽东的节度使是最小的,圣人自然要给你加功勋。
不然李林甫一死,杨国忠在朝堂上就没人制衡,边将再没个可靠的,这怎么行。
不过这次你没翻脸是对的,剑南这些年他是一直在经营。”
打量了两眼罗一,李泌嘿嘿一笑,继续道:“至于你会不会与安禄山沆瀣一气,你觉得圣人对你还不够厚待吗?
圣人能给的,安禄山可给不了,现在是这样,今后也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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