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翎羽顺着安九郎的肋间稳稳的插进去了一寸左右的长度。
“啊!”
眼见着翎羽插到自己儿子身上,段夫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浑身哆哆嗦嗦的仔细打量了一阵没什么变化的安九郎,段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扭头看了看动手的安二郎,段夫人眼中满是厌恶,随口嘟囔了一句:“心真狠,哪里有半分兄弟情义。”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屋内的人都在看着安九郎,除去段夫人这句嘟囔,就没别的声音,所以都听得真切。
“少,少,少母,我,我是心,心,心疼…”
“二郎你下去忙吧。”安禄山拍了拍安二郎的肩头,“你少母是关心则乱,口无遮拦了些。”
“好,好,”安二郎只吐出两个字,便颓然的对安禄山与罗一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罗一偷偷瞄了一眼走出去的安二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轻轻弹了弹翎羽的末端。
“啊,好疼。”通过体内压力将气体与积液排出来的安九郎,呼吸的畅快些后,马上发出一声惨呼。
“哎呀,我儿能说话了。”段夫人高兴惊呼一声,俯身摸了摸安九郎的额头,语带哽咽道:“真是上天保佑,我儿总算是有了好转。”
“这分明是罗家小子的法子管用。”安禄山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用力拍了拍罗一的肩头,“九郎是命不该绝,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你小子。”
罗一其实心里也紧张的要命,这时候不但连麻药都没有,替代导管的翎羽也是硬往肉里怼。
怼的浅了,还得再遭一次罪,怼的深了,安九郎就直接gameover了。
换做现代,早就不知道被病人家属打出多少次翔来了。
“小子不是在泼冷水,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用沾了酒精的丝绵按在翎羽破口的四周,罗一用沾了鱼胶的麻布再贴到丝绵之上,对安禄山继续道:“如果能熬过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我儿一定能熬过去的。”段夫人抢先回了一句,指着探出体外挺老长的翎羽道:“罗郎君,这个就一直插在九郎的身上吗?我看着就心疼,我儿这是遭了大罪啊。”
“你多嘴什么,听贤侄的安排就好。”安禄山斥责了一句段夫人,对罗一咧嘴笑道:“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就看九郎的造化了。”
“阿耶,好疼。”呼吸畅快以后,安九郎的状态也比之前要好了许多,睁眼看了看,边挣扎边哆哆嗦嗦道:“为何要把孩儿绑起来,这样太难受了。”
“忍一忍,三天后就能把你松开了。”罗一仔细打量了几眼安九郎的脸色,微微一笑道:“这时候把你松开,你肯定是要乱动的。到时候不但这个罪白遭,还有性命之忧。”
“你是谁?轮得到你来管我。”安九郎疼得哼哼了两声后,将头一扭看向段夫人,噘着嘴大喊道:“阿娘,快把我松开吧,孩儿真的难受。”
“罗郎君,我儿,我儿,他,”
安禄山挥舞了一下大手,打断段夫人道:“没听罗小子说吗,得熬过三天才行,这时候哪能乱动。
九郎让你宠溺的是一点人样子都没有,只是入肉一寸深,这点伤痛都受不得?”
段夫人憋憋嘴,十分委屈道:“阿郎,您打生打死的,不就是为了让子嗣过得安稳些吗。”
安禄山两眼一瞪,“还敢顶嘴?赶紧滚出去,让人置办些吃食与酒水,我要与罗小子好好痛饮一番。”
“阿耶,您不疼九郎了吗?”安九郎见安禄山要让段夫人走,又疼又气又委屈,“孩儿疼地要命,您怎么能让阿娘走。”
安禄山抬手摸了摸安九郎的头,“你现在真动不得,忍一忍便好了。
况且我与你阿娘不走远,待会儿就会过来看你的。”
安九郎不敢与安禄山顶嘴,恨恨地看向罗一道:“都怪你弄出的这个糟践人的法子,还不如先前憋死算了。”
罗一没理会安九郎,而是对安禄山道:“世叔,您日理万机,军政两处都要忙。
吃酒什么的就算了,借着这个功夫歇会儿,留在这也只是干耗工夫。
九郎由我先照看着,心里放不下,您与夫人晚间再过来。”
段夫人有些不放心道:“罗郎君,这能行吗,九郎离了眼前,我放心不下啊。”
罗一摇头道:“要熬三天呢,该歇会儿就得歇会儿,不然铁打的身子骨也要累垮了。
况且夜里才是最难熬的,九郎心焦之下,难免要闹,那时候还得指望您呢。”
闻言,段夫人也拿不定主意了,将目光看向安禄山。
“听罗小子的吧,不过吃食该安排还是要安排。”安禄山抓了个毡垫坐到身下,对罗一道:“哪还能静下心处理公务,我也留下陪着九郎吧。”
罗一瞥了一眼安九郎,语气坚决道:“您与夫人在,九郎怎么能不娇气。
只剩他与我,感到无趣或许就能睡会,况且还要喝药呢。您也去歇会儿吧,吃过晚食再过来。”
安禄山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拍了拍罗一的肩头,“九郎这会儿就全仰仗你了。
我与夫人就在前边的院落,门口也有婢女,有事只管唤人去找我。”
安九郎气得不行,可又不敢大叫,方才的大喊就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只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小声的哀求两人不要走,可得到回应的只是心疼与鼓励的眼神。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会尽量把汤药喝完,再吃些吃食,然后睡上一觉。”
拿着沾了头酒的丝绵搭在翎羽的末端,罗一对着忿忿的安九郎咧嘴一笑,“不服气是不是,不想听我的安排是不是。
但你现在半只脚还踏在鬼门关里,随时都能丢掉性命。
为了尽力让你活下来,可以再从你肋骨缝里插一根翎羽,或许两根也未尝不可。”
“你,你在吓唬我,你不敢对我这样的。”安九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不敢?那你身上插着的翎羽是怎么回事。”
罗一轻轻弹了一下翎羽末端,见安九郎瞬间疼地龇牙咧嘴,嘿嘿笑道:“你现在能开口说话,都是靠着我的法子弹所以我怎么说都是有理的。”
起身拿帕子给安九郎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珠,罗一从佩囊里掏出一块从东亭带来的烤鱼片塞进了安九郎的嘴里。
“有人说吃些好吃的吃食,能让人的心情变好,先吃一些吧。
不然因为喝汤药而忌口,可吃不到这么有滋味的吃食了。”
罗一弄的烤鱼片不但刷了蜂蜜,还抹了些糖,甜鲜的味道一入口,立刻让安九郎的目光一亮,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好吃吧,我从不诓人的。”
起身活动了几下身体,罗一对安九郎一扬眉,“活下去才能继续吃到这样的美味。
另外也别总是龇牙咧嘴的,有句话叫军伍里男儿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份功劳。
你虽然不是在战阵上弄的伤,但先前诊治时遭的罪,你可是硬气的很。
不比那些挨了箭簇的战兵差,与人说是战阵上来的伤,也担得起。”
安九郎横了一眼罗一,咬牙忍着疼道:“用不着你捧着我说。
该是怎么来的伤,就是怎么来的伤,那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来。
还有,你这人话太多了些,能不能把嘴巴闭上。”
“啧啧,真是不识好人心。”坐回到毡垫上,罗一拿起茶碗喝了口茶汤道:“与你说话,是将你的心思拉过来,减轻伤口的疼痛。”
顿了顿,罗一对安九郎耸耸肩,“若是不想听我说,你说与我听也可以。”
安九郎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罗一。可胸肋处一股一股的钻心之疼,让他将眉头却拧成了一团。想要调整下姿势,却被绳索勒的更难受。
这让安九郎惊觉,原来那个恼人地小子说的是真的,虽然听着心烦,却真没有这时候觉得疼。
“你我年岁虽然相仿,我却比你有深沉多了。而且与你第一次相见,也没什么好说的。”安九郎睁开眼睛,对罗一嘴硬道。
罗一眼中目光闪动了一下,嘴角一翘道:“想要说话还不简单。
你们兄弟间的趣事,都对你好不好,或是你为何非要跟二郎君一样弓马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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