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觉察出了罗一的异样,以为是她没顺着说,罗一有些不高兴了。
歪头想了想,洪秀打算换些别的说,省着罗一劳心还不高兴。
“二郎一早可是早就与你说过要吃你亲手做的肉段,你就一直打算熬煮这个了?”
“虽说之前两口铁釜都放在了吃食摊子上,可熬吉哈从来没亏过二郎的嘴。”
脑中浮现出跟吹气球一样胖了许多的小二郎,罗一撇撇嘴道:“脸都胖圆了,还吃什么肉段。
再说现在熬煮的这玩意儿,有你拳头那么大,就能换头牛回来。
就指着这个到处填窟窿呢,我现在可没工夫照顾他的嘴。”
“能换一头牛回来?”洪秀惊得不轻,看了看一旁熬着草木灰的大陶锅,难以置信道:“十斤猪膏外加这些草灰水,那岂不是要换回几十头牛?”
“还有葡萄汁呢。”罗一对扭头对洪秀笑了笑,“让班老头去弄些冰,晚上你就能洗得香喷喷了。”
“沐浴用的?”洪秀靠近铁锅闻了闻,葡萄的酸甜味确实盖住了猪膏的油腻味,对罗一眨巴眨巴眼睛道:“这是当皂角用的?”
“一点就透,真是聪明。”罗一将木勺放下,指着大锅道:“里边的东西确实不值一头牛。但别人就是弄不出沐浴后浑身都是葡萄味的物件。所以我说值多少,它就值多少。”
洪秀见罗一脸上再次挂上了自信的笑容,开心的抿嘴笑了笑,“那好,待会儿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这样。”
罗一低估了女人对香味的执念。
放置在冰块上冷却成型后的原始版香皂,在罗一眼里粗糙不堪,但对于用过以后的洪秀来说却如获至宝。
沐浴时,白色的泡沫附着于身上,不但散发着葡萄特有的香甜味道,而且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一片滑腻,让洪秀陶醉其中。
恋恋不舍的用清水冲洗过后,身上虽然没有了那种滑腻,但却又干爽的让人十分舒适。
最为主要的是,那股甜香却没有被清水一并冲走,而是留在了身上。
这让洪秀即便是穿好了衣物,还是忍不住低头抽动鼻翼轻嗅从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甜香味。
洪秀这副像极了瘾君子对黑鸦片痴迷陶醉的样子,让罗一哭笑不得。
“真把你自己当成大粒葡萄了啊。”罗一拿出帕子帮着洪秀边擦半干的秀发边继续道:“这玩意儿碱大,少往脸上用。”
“话本里说家里殷实的小娘子会撒上花瓣沐浴,这个可比花瓣省事多了。”晃了晃挂在腰间裙带上的香囊,洪秀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以后这个都用不上了。”
罗一眼中满是宠溺的将洪秀揽在了怀里,“你这是用了多少,浑身上下都是葡萄味。”
洪秀将俏脸靠在罗一的胸膛,眨了眨美眸轻笑道:“用了四条牛腿那么多。”
罗一被这个答案逗得哈哈大笑,一直低沉地心情变好了许多,暂时将烦恼抛在了脑后。
“看你喜欢成这样,我觉得一头牛的卖价有些低了。”
洪秀用力的点点头:“对于家资颇丰的人家来说,一头牛的财帛根本不算什么。”
抬起头看向罗一,洪秀抿嘴笑了笑,“以前也从未想到过赚取财帛会这么简单。
我还从未赚取过财帛,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赚,我又能做得来的。
我们再熬煮一锅好不好,让我也多赚几头牛回来。”
洪秀的小心思,罗一很清楚,不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很高兴。
难得平日里对物质十分佛系的洪秀,会生出一次贪得无厌得心思。
况且要东西都说得那么艺术,根本没法让人拒绝。
“你刚刚沐浴完,不怕再弄一身烟火味?
而且这会儿天都黑透了,你若是再不回去,我怕老夫人会过来与我要人了。”
洪秀一扬头,宛若秋水般的美眸横了一眼罗一,“母亲巴不得让我与你共处的多些,你觉得会来寻我吗。”
“说得有道理。”将袖子挽起,罗一指了指天上的半轮明月,“待以后你我白发苍苍时,回想月下此刻的情景,也是件如吃了蜜一般的美事。”
与东亭戍略带狗粮的气氛相比,乌骨水支流的一处河岸的营地上,气氛却显得有些消沉颓废。
“算上从草河城买的米粮,也只够最多再吃十日。”往篝火里添了两块木柴,周口口望了望四下里的一片漆黑,“除了狼嚎虎啸,没一点其他的动静,这次怕是真要亏本了。”
侯杰望了望营盘外侧的大车,又望了望天上的半轮明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是靺鞨人太狡猾,还是他们已经撤走,可惜了这些布置。”
周口口望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大山,眉头紧锁道:“你说会不会是左右两团被靺鞨人发现了踪迹,从而吓得靺鞨人不敢过来了。”
侯杰瞥了一眼左右两团藏在山上的位置摇摇头,“左右两团这次是憋了股劲,怕暴露行踪都是走得山脚与山腰间的密林,而且半月间硬是没吃一顿热食。
况且咱们在前边打头,靺鞨人不可能越过咱们,应该不是看穿了咱们的谋划。”
周口口叹了口气,摸出水囊灌了一口,‘嘶哈’了一声后,递给了侯杰,“来口吧,夜里山风大,暖暖身子。”
“回到戍城再说吧。”侯杰把装着酒水的水囊推了回去,疑惑道:“这个酒水闻着就醇香,草河的那帮家伙就没一个买的?”
周口口将水囊收好,无奈道:“碰到的商队都想买,草河那帮家伙怎么会不动心。
估摸是看出咱们没有再往东走的意思,想要趁机压压价。
另外他们也不知道咱们一共就带了用做拉关系和传口碑的两坛子十多斤酒。
这会怕是他们也后悔的紧。”
想到送给草河城城主的那十斤酒,周口口轻啐了一下,恨声道:“白瞎了那十斤酒,杜伏那个家伙绝对是投靠了靺鞨人。”
“犯不上动怒,知晓是个态度,总比被虚以为蛇要强。”侯杰指了指水囊,“使头刚来东亭戍使说得要收粮,就是要酿这个吧。”
周口口一脸惋惜道:“若是军使不来,以先生的脾性,到了明年开春酒水酿好了,东亭戍家家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侯杰点点头,随后笑了笑,“哪能事事如意,待明年左右两团开出了屯田就好了。”
望了一眼东亭戍的方向,侯杰捻了捻胡须,笑眯眯道:“等咱们回去了,铺子估摸着也能盖好了。
只要集市一开,松子,菌子还有皮革什么的,都能卖些钱。
而且铺子肯定也需要人手,冬日里家家都能再赚些财帛。这比收米粮要稳妥的多,谁来查都不怕。”
周口口刚要接口,却从远处传来了‘咕咕’声。
侯杰起身侧耳听了一阵,脸上立刻一喜,对周口口兴奋的一摆手,压低声音道:“快让克队头他们起来,靺鞨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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