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口口很会说话,只要罗一有相中的,他的佣金可以不赚,还会帮着说服卖主,不论哪一堆儿里的,都可以减去五百钱。
话虽然说得假,但听着让人很舒服。
而且直降五百钱,这优惠力度还是非常大的。
这时候五百钱,可不是后世的五百块钱。
在城内转悠的时候,罗一扫过一眼粮铺的粮价。
栗米上等的每斗六文,中等五文,下等四文。
而一斗米十多斤,可想而知这五百钱的购买力有多强。
不过罗一想买的是十五六岁的男孩。
这个年龄段虽说缺乏阅历,对事物的认知也比较片面,各方面都不太成熟。
但此时也是精力最旺盛,最热血最讲义气的年龄段。
好好引导之下,两肋插刀不敢说,但绝对会不会和家里那三个吃里扒外的反骨仔一样。
现在栅栏里的少年太少,还尽是些异族。
“周牙郎,问句不该问的,这些胡奴是何处而来。”罗一没有直接回绝,而是打算弄清楚这些努力的来源再做决定。
周口口明白罗一在担忧什么,咧嘴哈哈一笑道:“没什么是不该问的。”
举起肥硕的大手指向那些低着头坐在地上的奴隶,周口口一脸自豪的继续道:“这些都是咱们营州卢龙军与松模北边的契丹交战所虏获来的。”
罗一眼角抽动了几下,这人是不能买了,语言通不通先不说,心中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就兄弟俩目前这个状态,不是能不能驾驭异族少年的问题,而是随时都能被这些异族一波送走的问题了。
周口口看出了罗一的担忧,摆了几下手臂笑道:“大郎君的心思倒是细致,不过不必担忧。
包括松漠在内都是蛮地,哪里有咱们营州好。给咱们唐人做奴仆,比他们在部落还要舒坦。
而且这些从契丹部落虏获而来的可不光是契丹人。
突厥人,奚人、靺鞨人皆有,他们也是在以往的争斗中被契丹人虏获去的。
这些异族,今日你为我奴,明日我又为他奴,早已经习惯了如此。
大郎君只管放心的挑人,不会发生噬主之事。”
罗一目光在这些麻木的奴隶身上扫了扫,沉思了一下轻声反问道:“那若是我大唐将士不幸身陷异族,是不是也会这样?”
周口口没想到罗一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不过同样是被俘,咱们唐人要比这些胡奴强上太多。
那些异族一般之下不会大开杀戒,也不会真的过分苛责。
甚至为了减少咱们被俘唐人的思想之情,会尽快给许配一个异族女子。”
罗一听了十分惊讶,“还能这样?这是为什么?”
周口口指了指草市远处的农田,“咱们唐人都是耕种的好手。
同样是靠天吃饭,种田可比他们放牧要安稳的多。
若是个会打铁、铸铁的,或是有些学问的,日子比他们普通的族人过得还要好。”
罗一恍然,难怪大唐亡国后契丹能够崛起,原来从这时候就已经开始从大唐汲取先进技艺与文化了。
不过就算被人打块板儿供起来,那也是身处异族失去了自由。
此外,周口口的这番话也给罗一提了个醒,靠近松漠的北边是万万不能去。
不单是这副身板太弱,最主要还有个弟弟跟着自己。
去了那边别说过上安稳日子,能不被掳走都算是万幸。
跑路的方向倒是给缩小了范围,北边是肯定不去,西边就是范阳,更是不敢往那跑。
就只剩南边与东边两个选择,再搜集些消息,就能做出决断。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摸清记忆中与父亲有关系的四位营州官员的脾性与口碑。
被拒绝但是小事,一旦选择不好,遇到个心贪的,不但唬人的武人身份弄不到,还很容易惹祸上身。
想到这,罗一打算将买奴仆的事先放一放,先去酒肆打探打探消息。
不过眼前的周胖子就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对柳城的人和事绝对是了解最多的。
可以先从他那打听打听有用的消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是周牙郎知晓的多。”罗一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想要得到靠谱的消息,怎么也要给人家些甜头。捧了一句后,指着栅栏里的奴隶道:“多了定不下来,但至少会买三个。”
接着,罗一又马上扭头吩咐罗二二:“二郎,去那边的摊子买些吃食和酒水送过来。今日与周牙郎一见如故,当要好好畅谈一番。”
趁着背对着周口口,罗一又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示意罗二二尽量买些不用河水做出来的吃食。
周口口其实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态度主动上前与罗一攀谈的。
见罗一不但要买三个胡奴,还要请客吃些吃食,高兴的一咧大嘴,“大郎君如此盛情,某,却之不恭了。”
大雨过后,白狼水的河水虽然略显浑浊,但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同样的耀眼。
岸边的蛙鸣,草叶上挂着如珍珠般的露珠,以及草木散发出的清香,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或许是离的草市远了,此间的美景与美酒有些醉人。
或许是罗一不经意间问的问题都是周口口最擅长、最得意之处。
也或许是周口口认为罗一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说起话来没了那么多防备,多了几许真心。
“你阿耶应从上京府该回来。”抿了一口青绿色的葡萄酒,周口口摇摇头道:“让你一个十五岁的少郎君去从军,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罗一端起酒壶,将周口口的酒碗满上,笑眯眯道:“父亲有他的考量,为人子的听从安排就好了。”
周口口撇撇嘴,“咱们营州本就胡人多,汉姓人少,若是没些根基,日子可不好过。
你阿耶走了快五年,之前与营州那贵人再亲密的关系都得生疏了。
想要取巧让你投军,无异于在刀刃上跳舞。
我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还会引出一些摞乱事来。”
罗一目光一凛,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周胖子的话虽然没明说问题出在哪,但潜台词已经点出来了。
五年间没有走动关系,能给护着周全已经到了极限,想要一分钱不花的就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之前的担忧并不不是杞人忧天。
“父亲也是无奈,在上京府实在是抽不开身。”从陶盆里夹了一块水煮羊肉放进周口口的碗中,罗一叹息道:“父亲叮嘱过,王裨将、邢兵马使,还有刘将军与吕副使一定是要去看望的。”
顿了顿,罗一装作一脸为难的继续道:“如你所说,久未走动之下,关系难免生疏。
我这年岁不够不说,身子还有些孱弱,真不知道能不能投入军中。
即便顺利投军,也不知道该要去哪座边城。”
周口口用小刀切了一片羊肉塞进口中,咀嚼了几下,打量了几眼罗一,颔首道:“你这身子是弱了些。
另外,王玄志、邢君牙、吕知诲、刘正臣这四人是你阿耶叮嘱你去寻的?”
罗一点点头。
周口口若有所思了一阵,哂然一笑,“大郎君这酒水果然不是白吃的。”
三下两下将碗中的羊肉吃进肚里,周口口油腻的大手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脸色一正道:“今日大郎君问我,真是问对人了。
某给你的拿的主意是,投军去找王玄志,另外三人送些厚礼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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