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高手齐齐转首,声音传来处,一名白衣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踏着莲步而来,她白衣飘飘,在身后众多弟子的衬托下,格外耀目惊艳。她身后的弟子们态度毕恭毕敬,谁也不敢超过她半步,游走之间,犹如掌控一切的神女下得凡尘。
五大高手虚眼瞄着她,片刻惊艳之后,是蔑视的神色。他们之中年岁最高的将近百岁,最年轻的也已年逾七十,以他们的修为,神玄以下,他们都视而不见。
看着白衣女子众星拱月般走来,他们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玄阶,区区天玄二品,不足挂齿!
同时,他们心中也确认了某个事实,龙千绝和几大护法的确不在凌天宫中,否则的话,何时轮到一个女子出面?
带领着弟子们前来迎敌的云溪,此刻的体内却是一片焦灼。刚刚让赫连紫风帮她解开了九转灵珠的封印,磅礴的玄气在她四肢百骸之中冲刷洗涤,她整个人跟快要暴炸了一般,急需寻找一个突破口去发泄排遣。
也是在封印刚刚解开的瞬间,她的玄阶就直接从天玄一品跃升到了二品,而且晋升远远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然而,她却没有时间了。
龙千辰跟随在她的身侧,切身体会最大,她此刻就像是一座火山,源源不断地喷发着岩浆和热量,随时都有急剧爆发的可能性。
若不是为了给她撑场,他早就躲得远远的。
从侧面凝视她,虽然还是同一个人,很多东西却在无形之中变了。究竟是什么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此刻,在房间里正睡得香甜的端木静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面部逐渐扭曲,露出痛苦之色。她的额头处,有一道细缝逐渐裂开,蓝色的幽光像是地平线上初露的第一道光亮,徐徐而升。
慢慢地,细缝越来越大,最终显露出了一只幽蓝的眼睛。
“不要,云姨——”
端木静猛然惊醒,那一只幽蓝的眼睛迸放出灼亮的光,一幅莫名的影像印入了她的脑海。她看到了云姨浑身是血,狰狞的表情,恐怖骇人……
“云姨——”
她急急地跳下了床榻,光着脚丫子跑出了房门。
她一定要亲眼见到云姨,确定她是真的安然无恙!
“小静,你怎么了?”云小墨远远地看到她在奔跑,也紧跟着追了上去,偶然看到了她额间的第三只眼,他倒抽了一口气。
“小墨哥哥,云姨有危险!我看到云姨浑身上下都是血!”
“啊?跟我走,娘亲在门外迎敌呢。”
云小墨虽是疑惑,但关心娘亲的安危,他也想亲自确认下娘亲是否真的安全。他快跑几步,牵起了端木静的小手,快步朝着宫门外奔去,后边紧随的还有小白。
独孤谋抱剑立在檐下,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奔出门外,斗笠下的眉头轻蹙了下。凌天宫大敌临门,云溪没有借着协议要胁他出战对付端木家的人,而是让他留在凌天宫照看两个孩子,由此可见她的真实品性。
或许,从前是他错看了她,她并非如她表现那般恶劣。
举步,隔着距离跟随在两个孩子身后,他不想参与凌天宫和十大家族间的纷争,但若是谁想动两个孩子一根毫毛,他的快剑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出鞘!
“你就是龙千绝的女人?”被称为辉长老的老者显然就是五人之中的领导者,他轻蔑地斜睨着云溪,向前迈出一步,身上的气场也紧跟着如微微波动涌向了云溪。
他这是在警告,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像他们这样的强者,不是她这等蝼蚁之辈可以撼动和得罪的。
“几位有何见教?”云溪的脚下轻挪一步,微微有些不稳,她的目光一一淡扫着在场的五人,看似轻松的面容下,却是紧绷着心弦,不得不说,在五名神玄高手的强势气场威慑下,她感觉很有压力。
辉长老低低地冷笑:“小丫头,你识趣的还是赶紧退下,让凌天宫能够主事的人出来跟老夫对话,老夫不屑跟妇道中人浪费唇舌!”
“前辈莫要小瞧了女人,你信不信我一人就能击败你?”她算是看出来了,辉长老就是他们五人之中的精神领袖。
“大言不惭!就你那点微末的技俩,连老夫的一拳都抵挡不住,更妄谈击败老夫。老夫劝你还是乖乖交出神器和端木静,老夫念在你年幼不知深浅,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不如我们之间来一场公平的比试,我们双方各出一人,倘若我们赢了,就请五位立即离开凌天宫,倘若我们输了,我就交出神器和人。”
对方有五位神玄高手,随便一个都能以一抵百,若是双方真的撕拼起来,凌天宫势必会血流成河。
再加上凌天宫内大部分的高手都跟随着龙千绝出去寻人,真正能抵挡他们的也只有赫连紫风和独孤谋,然而他们两个又不能轻易出战。她想要守护家人,守护他辛苦建立的基业,她唯有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将赌注全部投在一场一对一的比试当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认为值得!
再说了,就算真的输了又如何?
凌天宫本来就是邪派,输了不认账,那是邪派的特权。
其余四名高手听闻,齐齐扬声大笑,区区一个天玄高手也敢跟他们叫板,她可真是不知者不畏!
辉长老也是跟着长笑了几声,待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左边耳际的耳环上后,他的笑声孑然而止,略略显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耳环怎会跟他们丢失的神器如此相似?不可能啊,若非端木家族的嫡亲纯正血脉,是不可能让神器依附的,然而这耳环虽是变幻了形状,上边古老的文字仍在,他不得不怀疑那是否就是他们端木家族丢失的神器。
注意到了他疑惑的视线,云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神器具有灵性,一旦认主,就会根据主人的喜好来变幻它的形体,也难怪辉长老没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前辈莫非怕输,怕丢了端木家族的颜面?”
“笑话!既然你想找死,老夫就成全了你!”
辉长老挥了挥手,其余四人纷纷向后退去,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漠然的蔑视,他们根本就不认为云溪能够赢得了辉长老。
龙千辰眼看着云溪就要出战,担忧地上前低语:“大嫂,切勿冲动!大哥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了,咱们不妨再拖延一下。”
云溪抬手道:“放心,我不会输的!”只要她不死,她绝不服输!
“大嫂——”龙千辰不知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看她坚持,无法,只好徐徐退下。
“前辈,既然是比试,咱们就划下道道来。百招之内,分出胜负,率先认输的一方才算输。”云溪不疾不徐道。
辉长老狂肆地冷笑:“百招?对付你,三招足矣!”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
倘若真是百招,她恐怕自己已经不知在他手底下死了多少回,倘若只是三招,她就有五成的把握。死,或者不死,本来就是五成的胜算。
“那倘若三招之后,我依旧未输呢?”
“三招之内,老夫若是不能打败你,就算你赢!”辉长老的话语掷地有声。
“痛快!”云溪舔了舔唇,道,“为了以示公允,在下请一人来做评判,不知前辈可有意见?”
“谁?”辉长老的话音未落,一声长啸惊起,天空中黑压压一片笼罩下来。
一只大鹏扑腾着翅膀,将众人上空的云层遮盖,大鹏的上方赫然站立着一人,他迎风而立,紫衣潋滟,没有言语半句,只是默默地朝着底下的人颔了颔首。
“赫连紫风?他怎么会在这里?”
“鲲鹏!赫连紫风居然拥有鲲鹏,难怪他的实力如此强盛。”
“他该不会是和那小丫头一路的吧?”
“不可能!谁都知道他和龙千绝是死敌,说不定也是来找龙千绝寻仇的。”
赫连紫风不适合参与凌天宫和十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却是作为评判的最佳人选,有他在,相信端木家的人不敢随意反悔。云溪逐渐从半空中收回了视线,对辉长老说道:“前辈,由赫连公子来作评判,你可有意见?”
“赫连公子,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
从辉长老等人的言行当中,可见赫连紫风在十大家族当中的威信,就连他们这些不出世的太上长老们也要卖他的面子。
众人徐徐退开,将方圆百步之地留给了战圈中的两人。
辉长老徐徐拔出了他的剑,那是一把纯粹的玉剑,不是金铁,但锋芒毕露,华光闪耀。
“我这把宝剑已经许久没有饮人血了,今日就让它开开荤,你可要招架好了!”
他冷冷一笑,试图借着玉剑的气势,给云溪制造压力。让他一个神玄高手与天玄初阶的高手比试,实在有些掉价,倘若对方能识相,不战自降,这对他来说才有成就感。
云溪冷然地看着他,唇角微勾,也徐徐拔出了斩浪剑。霎时间,无数的光辉聚拢,比之玉剑更加锋芒毕露。
上古宝剑,一剑出,万剑臣服!
辉长老手中的玉剑开始抖动,他的眼神惊变,逐渐露出贪婪之色:“上古宝剑?!如此好剑落在你的手中,实在可惜了,今日老夫就收了你的剑!”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玉剑竟是劈风斩浪般朝着云溪砍来,没有太多的花哨,是最为直接的一剑劈砍。
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花哨的剑招反而是多余的,论速度、论力量,区区一个天玄初阶的高手,决不可能躲过他这一剑。
“玄翼——”
云溪惊骇于他的速度和力量,第一时间唤出了玄翼,而自己则疾速向后退去。她后退的速度已经够快,然而那磅礴的气浪还是汹涌而至,激得她浑身的血肉都在剧烈抖动。
“吼——”
玄翼嘶吼着迎难而上,为她挡去了大半的攻击力,坚硬的躯壳与玉剑重重地撞击,如金戈相击之声,铿锵入耳,擦出了嗞嗞的火花。
“是玄龙?!她居然有玄龙守护!难怪她如此大言不惭,敢跟辉长老挑战。”
“没用的!就算她有玄龙,也敌不过辉长老。”
云溪疾速倒飞着,翻腾的气浪之中,她的身影蓦地消失了。
辉长老正惊异于玄龙的突然出现,此时又见着她凭空消失,他开始谨慎起来,再也不敢轻敌。
“结界——”他口中一声厉吼,玄气自他身周围瞬间暴涨,顷刻间在百步方圆之地凝结成一道无人能突破的结界,将云溪和玄翼统统笼罩在了他凝结的结界之中。
玄翼狠甩着尾巴,想要击破结界,可惜晚了一步。它一旦被囚禁在了结界之中,实力就紧跟着急剧下降,很多力量受到了阻碍,无法施展。就像是被罩在了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任由他如何蹦跶,都不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云溪比玄翼的状况更加糟糕,一身天玄的实力在他的结界之中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幸而她的挪移术不受结界的拘束。
她自半空中蓦地消失后,下一刻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辉长老的身后,手中的长剑果断刺出,却是在这一刻,结界形成,阻缓了她出剑的速度。
辉长老猛然回身,玉剑也紧随而至,空气再一次扭曲,剑气犹如乘风破浪之势,划向了云溪的臂膀。
周围的空气稍一变化,云溪就察觉到不妙了,回剑、退身、凝聚精神力、挪移……所有一切的举动必须在同一时间反应完成。
“嘶啦——”
在云溪消失的那一刻,她的手臂还是中了一剑。
一股热血在半空中喷洒,人却已消失无踪。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如此诡异?”辉长老持剑环扫着结界之中,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就连玄龙也跟着凭空消失了。
龙千辰微张着嘴,满是惊诧,这就是大嫂之前在练的挪移术吗?战斗之时用来逃跑,果然很有用!
赫连紫风的眸光逐渐深邃,染上了一层迷雾,她到底还对他隐瞒了多少秘密?
不急,他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了解她……
凌天宫的弟子们也看得无比惊奇,夫人的功夫太过诡异,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独自一人跑了?
“人去哪里了?”
“人都不见了,还怎么比试?”
“她该不会是怕了,所以遁逃了吧?哈哈哈……我看她伤得不轻,不知躲到哪里去养伤去了。”
其余的四名高手扬长大笑着,唯有辉长老一人却没有笑,他聚精会神地注意着结界内的气息变化,他隐隐有种感觉,她并没有离开,就在他的周围隐匿着,等着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右后方,他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很好,她或许藏得很隐秘,可是她伤口处的血最终还是出卖了她。
冷芒惊现,玉剑如闪电般劈斩,风声极厉,杀气如锋,犹如鬼啸之声。
“噗!”罂粟般的血花在空中绽放,朵朵皑皑,虚空之中逐渐露出了一个人的影像,她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消失不见的云溪。
本想从背后偷袭,却不料被他察觉,低头看着那一把从她肩头穿透而过的玉剑,云溪的口中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辉长老的剑方至,又一道掌风紧随而来,掌风带起的劲风,将她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全部推了回来。云溪微微偏头,鲜血全部喷洒在了左耳上。
她的胸前实实地挨了一掌,玉剑倒退着从她肩头撤离,她整个人倒飞着撞击在了结界上,顺势滑下。
“大嫂——”
“夫人——”
众人大惊失色。
“云姨——”
“娘亲——”
端木静和云小墨两人恰好来到现场,看到这一幕,端木静脑海中的预言成真,她惊恐地捂上了小嘴,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再次发散出幽蓝之光。
长剑、血染的白衣、光芒万丈……
她睁大的眼睛顿在了那里,眼底的丝丝惊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疑惑和期待。
她看到的是预言吗?
云姨真的不会有事吗?
云小墨疾奔着想要冲向他的娘亲,独孤谋眼疾手快,将他牢牢地桎梏在了怀中。
“放开我,我要去救娘亲!娘亲她受伤了!”
“别喊!不会……有事的。”独孤谋生涩的声音,说出了一整句话。
“小墨哥哥,云姨不会有事的。”端木静转首望着他,那一只幽蓝的眼睛闪过奇异的光。
云小墨恰好将那一缕光收入眼底,莫名地,有一股信仰之力纳入了他的脑海,也让他焦急的心平静下来。
娘亲,不会有事的!
独孤谋盯着端木静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惊愣之余,心情有些复杂。
“丫头,已过两招,你认不认输?”辉长老长剑指向云溪的心口,冷冷地勾唇,此刻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一剑了结了她。
赫连紫风立于鲲鹏之上,袖底的拳头握紧,他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出手。
“云小姐,倘若你现在认输,相信辉长老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他低沉地出声,想要劝她放弃,她没有必要为了守护凌天宫、守护一个孩子,而冒险舍弃自己的性命。
“哈哈哈……看在赫连公子的份上,老夫可以不杀你,只要你承认自己输了便是。”辉长老掌心翻转,将云溪手中的斩浪剑收入了自己的手中,他得意地大笑,现在他胜券在握,决定端起他长辈的架子,不跟她一般计较。
得到了上古宝剑,也算是一件大的收获!留着她的性命,还有别的用处!
云溪倒在地上,肩头处的伤口还在不住地渗出血水,她的白衣早已被血水浸染,她的脸颊、耳际、颈窝,全部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整个人好似都沐浴在了血水当中。
“认输?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她冷冽地笑着,唇边的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左耳的耳环上,银色的幽光流转,银色耳环开始贪婪地吸食她的血液。
云溪突然浑身一颤,触电般的感觉自耳际的一点穿透神经,传达到身体各处。眉宇间顿时清明,她苦苦冥思的开启神器力量的方法,原来就是这样!
惨白的脸色逐渐转为红润,原本就已经涨满了身体的玄气,此刻再一次暴涨。
球状的虚凝界自她身周围逐渐扩大,玉剑嗡鸣,发出了丝丝的颤意。
辉长老倒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满身是血的云溪,那惊人的力量,让他微微震颤。
天玄三品、天玄四品……
疯了,这个世界疯狂了!
短短的时间内,云溪的玄阶就一跃升至天玄四品。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磅礴的力量就来自她左耳的位置。
“喝得好饱啊!”那个奇怪的声音又莫名地出现了。
云溪幡然醒悟,是了,那一定就是神器的器灵。
她双手撑地,腾身一跃而起,染满血色的白衣,凛然飘扬在空中。她冷冽的目光徐徐扫向了端木家的五大高手,冰冷的声音从她口中悠悠吐出:“杀了他们!犯我者,必诛之!”
轰——
霎时间,光芒万丈!风云变色!
整个凌天宫都笼罩在了无边无际的光芒之中,万物混沌。
鲲鹏首当其冲,扑展着翅膀,长啸逃离。
离凌天宫不到一里地,龙千绝正率人匆匆赶回,忽听得一声轰然巨响。仰头处,凌天宫的上空光芒万丈,恍了人的眼。
“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那是神器的力量!”在他的身侧,一名褐衣老者惊呼出声。
“神器?溪儿!”龙千绝脸色惊变,倏地跃身而起,恰似一缕黑烟飘向凌天宫方向。
“冰护法,龙大哥怎么了?”一个温婉的声音纤细地响起,正是被龙千绝等人从上官家的人手中重新救回的上官茹儿。
冰护法冷着寒霜的面容,摇了摇头,默声不语。
“冰护法,我们先回宫!”炎护法又转首对褐衣老者作了一揖,道,“端木前辈,我们先行一步,怠慢了。”
“老夫随你们一道去!”褐衣老者双臂大张,如鹰般翱翔在天际,分明刚才还在原地的人,转眼间已消失在了林子的尽头。
炎护法、冰护法和云护法三人也不敢迟疑,紧跟着飞奔向了凌天宫。
“溪儿、溪儿——”
龙千绝发疯一般奔跑着,直至来到比武现场的附近,他的一双脚生生地顿住,呼吸一阵凝滞,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一眼望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有凌天宫的弟子,也有端木家的高手。
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一个也不少。不对,少了一个,那就是站立在鲲鹏之上,被气浪冲走的赫连紫风。
“溪儿、溪儿,你在哪里?”龙千绝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他的众多手下是不是就此丧命了,也没想他的亲弟弟、亲儿子是否安然无恙,唯一想到的就是他心中最爱之人。
飞扬而起的沙土、落叶遮盖在了大部人的身上、脸上,龙千绝一一翻查,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盘旋,自责、内疚、害怕……他该早一点返回的,不该将她独自留在凌天宫,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就该第一个飞奔到她的身边保护她、守护她!
他害怕,害怕万一失去了她,他该如何面对?
“溪儿,你到底在哪里?”
白衣、染满血色的白衣,还有那一只银色耳环……他蹲身停在了一具躯体旁,尘土和落叶遮盖了她大半张脸,他看不清她的脸,却从她的衣着和首饰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没错,就是她!
浑身的血液片刻间全部凝注。
那个从来遇事稳若磐石、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脆弱、痛苦、自责、茫然……
他单膝跪在了她的身侧,颤抖的手轻轻伸向她的手,只差那么一寸的距离,他的手却是永久地定住了,再不敢往前一寸。
她的白衣上全是血迹,颈窝、脸颊、手臂,每一处都被血色渲染,触目惊心。
“溪儿,你不能死!”滚烫的泪珠烫红了他的眼圈,多少年了,自他懂事以来,就再未曾落下过男儿泪,然而此刻,他情不自禁了。
“噗!”他急火攻心,口中喷出了一腔热血,再次渲染在了白衣上,添上了更为浓重的一笔。
“尊主——”
冰护法、炎护法和云护法三人赶来,恰好见到了这一幕,也被惊呆了。
林子的另一头,赫连紫风徐步走来,刚才那一阵气浪实在太过猛烈,他和鲲鹏一起被震到了远处,晕眩了稍会儿,他便清醒了。他连忙寻路返回,想要看看这边的状况究竟如何,待看到龙千绝落泪喷血,他的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难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会有事的!
身体内突然之间好似被抽去了大半的力量,他脚下踉跄,虚软地斜倚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眼眶中浮起了氤氲,过去在慈云观的一幕幕全部在眼前闪现,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淡淡的温暖,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
然而现在,它们也渐渐离他而去。
他恍然觉悟,原来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份温暖,而她就是温暖的来源。
他忽然懊悔,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阻止她,代替她出战。他才不顾是不是会影响到他在十大家族中的身份和地位,只要她平安无事,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端木雄一一翻查了端木家的几名高手后,发现他们全部已经断气,乃是被利剑穿透了心脏而死。他惊异的目光瞄向别处,眉目之间染上了疑色,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神器造成的,杀死五位太上长老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他环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被一黑衣人护在身下的两名孩子,他迈步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
“小静,我是爷爷!”
端木雄从独孤谋的身下扒出了自己的孙女,他比龙千绝要理智得多,率先探了探孙女的鼻息,发现她没事,只是因为被强大的气浪所震,暂时昏迷了。端木雄能够重见自己的孙女,顿时老泪纵横,想要伸手去抱孙女,发现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另一只小手。他的目光偏移,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也顺便探了探小男孩的鼻息。幸好,也是暂时昏迷了。他抱紧了孙女,心情格外激动,丝毫都不愿意松开。
龙千绝伸手捞起了云溪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行热泪抑制不住地默然淌下,滴落在她布满尘土和血水的脸颊上,慢慢地冲刷。
“溪儿,你怎可丢下我一人?不如也带我走吧……”他呢喃着,声音带着分明的轻颤。一颗心好似碎裂成了千万片,他一身的傲气和神采顿然全失。
“走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属。”
龙千绝脱口而出后,忽然觉醒,刚刚那个声音……
低头看去,怀中的人睫毛扇动了下,徐徐睁开了眼。
“溪儿,你没死!不,是我该死!我没有保护好你!”
“来人,快去找大夫!把远近所有的大夫全部找来!”
看着他激动地咆哮,云溪无力地轻笑了声,事实上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流血过多才昏死过去。之前中了两剑,就已经流了不少血,后来又被神器疯狂地饮血,所以才导致失血过多昏迷。
所幸的是,在她昏迷之前,她果断地杀死了端木家的五大高手,斩草除根!
迷糊中听到了他的唤声,她愣是硬撑着醒了过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跟她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她这一生,没有白活!
伸手抚上他的唇角,那里有他呕血之后留下的痕迹,她眼眶跟着一热,沙哑的声音道:“千绝,此生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浓浓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入他的黑眸,龙千绝的眼睛亮得璀璨惊人,是狂喜、是感动,更是兴奋。
他牢牢地捉住她的小手,贴在他的颊边,磁性的嗓音沉沉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两人紧紧地相拥,天地之间,只剩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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