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听着女魔头温柔得可怕的声音,小身子板一个不慎,直接从太师椅上滚了下来。
眼前的这只,真的是女魔头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还有,小白不喜欢坐太师椅,不喜欢坐在这么高的地方……
小白蹲坐在地上,仰着小脸,一脸的可怜巴巴。
云溪自上而下盯了它许久,慢慢失去了耐性,叹了口气,直接弯腰将它从地上拎了起来,挑着冷眉道:“小白,赶紧把龙之焰吐出来,让我试试它的火势。”
“不要!小白现在没心情!”小白跩跩地摇晃着身子,在她手中抗议。
云溪冷眸微眯了下,提高声调道:“没心情?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没心情?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只小黑来,跟你好好地沟通一下感情?”
“小黑是谁?”小白天真无邪地摇晃着小脑袋,“小白只喜欢小墨墨!”
云溪心中一喜,她怎么忘记了,小墨才是小白的死穴:“那好,你只要把龙之焰乖乖地吐出来,我就让你去见小墨墨。”
小白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弱弱地说道:“小白吃进去,就吐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云溪伸出一根手指,使劲戳了戳它圆鼓鼓的小肚子,又往别处戳了戳,一边研究着,一边嘴里嘀咕道,“那么大一团火种,你一直吞在肚子里,也不怕消化不良?”
“哈哈哈……女魔头,你别乱戳,小白好痒……哈哈哈……啊,痒……哈哈……哈哈哈!”小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魔头,你别戳了,小白试试!”
小样儿的,终于就范了吧?
云溪终于满意地收了手,将它摆放到了她事先准备好的炼炉边上,对着它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道:“小白,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小白浑身的毛发抖动了下,顺带着掉了几根毛,心中暗暗叫苦。女魔头,还是恢复你本来的面目吧,现在的你,比魔头更可怕!
一人一宠前后立在了炼丹炉的跟前,小白蓄势待发,鼓足了气,朝着炼丹炉的底部吹气。
呼——
呼呼——
呼呼呼——
小白张大着嘴,卯足了劲,可惜吹出来的全是空气,压根连一点火星也见不着。
云溪看着着急,在它的后边使劲地给它鼓劲:“小白,用力!再用力一点!呼——呼呼——呼呼呼——”
她都恨不得替它来吹气了。
赫连紫风来到了炼丹房门前,在经过了守在门口充当门神、其实有等于无的独孤谋身侧后,便轻声地推门而入。门打开后,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幅可爱又滑稽的画面,一人一宠前后立在炼丹炉跟前,齐齐对着炼丹炉用力地吹气,相同的频率,相同的呼声……
“你、你们在干什么?”赫连紫风棱形的唇角微微有了些抖动的迹象,她居然和一只兽宠玩得不亦乐乎,实在是……太可爱了!
乍听到他的声音,云溪吹气的嘴型就那么滑稽地顿在了那里,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云溪脸上微微一僵,连忙拍打了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干笑道:“没什么,在练习运气而已。”
赫连紫风显然不信,眸光微敛了下,继续定定地看着她。
小白长吁了一口气,就地打了个滚,可怜巴巴地瞄着云溪道:“女魔头,小白已经尽力了!可不可以放我去见小墨墨了?”
云溪低叹了声,给了它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甩了甩手,终于放了它。
小白顿时如获大赦,整个儿都精神起来,二话不说,似一道白烟,迅速地逃离了炼丹房。这迅猛的速度,看得云溪一阵惊愣,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小白的力量好像比从前更加惊人了。
小白一离开,炼丹房内,气氛瞬间陷入了冷凝。
云溪时不时地瞄着赫连紫风,他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不言也不语,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却是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心中一阵忐忑。
许久,云溪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冷凝。
“你身上的伤好多了吗?”
赫连紫风依旧静默,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更加浓烈了,许久,他的口中终于吐出了短短的两个字:“不好!”
清冷的声音,像是沙漠中狂卷而起的沙尘,它玩的不是狂野,而是寂寞。
云溪微拧了下眉头:“没有上药吗?”
“没有!”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一双眸子微闪了下,泛起一道亮光,颇具深意地凝望着她,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云溪没有多想:“那我让小轩子帮你上药。”
他没有接话,只是更加用力地凝望着她,眼神之中有些幽怨和控诉的情绪。
云溪微愣,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盯着她,浓浓的幽怨的情绪逐渐将她包围,云溪琢磨了半晌,终于领会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让她帮他上药呢!叹息,云溪对他有些无语,他长了一张嘴,难道就是用来紧抿着扮酷,而不是用来说话的吗?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偏偏就是不肯开口说,非要用着他几千伏电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让她来揣度他的眼神涵义……拜托,他的眼神那么深奥,寻常人怎么可能领会得出来?
向上翻了个白眼,云溪不得不对他叹服,看在他是为了她娘俩受的伤,她也只好忍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
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牵起了一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赫连紫风的眼神忽闪了下,幽怨控诉的眼神又有了变化,仔细看时,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圈圈的漩涡在幽幽地流转着,意味深长。
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云溪无奈地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猜、我猜,我使劲地猜!
她轻叹着转身,走向了陈列丹药的药柜,从中挑出了几瓶较为有效的疗伤良好。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挑好了伤药,蓦地转身。待见到眼前的景象,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忘记了反应。
青铜色的肌肤,腰间没有丝毫赘肉,还有块状有致的腹肌……整日里欺着寒霜、生人勿近的赫连紫风,竟是藏了一具如此性感完美的昂藏身躯!
云溪脸色微红了下,立即转过身去,她努力去回想,她的千绝也有跟他一样性感完美的身材,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切都是浮云!
如此想着,她的心神立即镇定了下来,就当他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塑、艺术品,她不过是在上边涂抹些药粉,给它粉饰粉饰罢了。
他的背上是一条又粗又长的伤痕,淤血堆积,呈紫色,背负着这样一条伤痕,他居然还可以隐忍这许久,一路上闷不吭声,云溪不禁有些佩服他。
“疼吗?”她一边替他敷着药,一边忍不住轻声问道。
赫连紫风闻言,墨发微微偏侧,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没有听到他的回话。
“为什么拼命救我们母子?你应该知道,小墨是千绝的孩子……”
他重新转回了头,周身的气息骤降,依旧是默不作声。
云溪抬眸,盯着他的后脑勺,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倘若可以,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绝为敌?你我之间相识多年,也算是相交一场,我不希望日后彼此刀剑相向!我们母子以后都会和千绝生活在一起,你若是和他为敌,也便是和我为敌!”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像是夜的呢喃。她尽量地用着平和的语气与他协商,因为她是真的珍惜五年时间的友情,不想彼此间日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她却不知,她的每字每句落入赫连紫风的心头,却已经似利刃一般一下下刺痛他的心肺。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绝为敌?”
哈,多可笑!
他和龙千绝之间的恩怨,乃是彼此立场迥异,水火不容。为何她只想到来劝他不要和龙千绝为敌,却不曾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
不和他为敌,可能吗?
赫连紫风倏地立起,紫色的衣袍在他的手中翻转,转眼间就披戴在了他的身上。没有言语,没有回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炼丹房,只留下被他衣袍掀落的一地白色药粉和一室的冷冽。
他生气了,他愤然离去。
云溪微拧着眉头,默默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她低低地叹息,有些事注定了的,她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
酒楼的大堂,云小墨正绘声绘色地跟端木静讲述着这一次鬼谷幽林之行的经历,端木静听得聚精会神,一张可爱的小脸也跟着他的讲述忽而紧张,忽而松弛。
小白好不容易被女魔头大赦,三两下就奔回了云小墨的跟前,钻入他的怀里一个劲地撒娇诉苦。
“小白,你是说娘亲要让你把龙之焰吐出来,可是你吐不出来?”
“小白已经尽力了,可是吐不出来也没办法啊。”小白小脑袋歪向一边,颇为丧气。
云小墨抿嘴想了想,摸摸小白的小脑袋道:“娘亲过些天就要参加炼丹师大会,倘若没有龙之焰帮忙,娘亲就不能在大会上获胜了。不能获胜,也就不能得到蓝芯雪参,那样的话,翔叔叔的病也没法治愈了。小白,你不要怪娘亲,娘亲也是为了要治翔叔叔的病。”
想到了翔叔叔,云小墨不禁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小白两眼滴溜转着,看着云小墨眼神黯淡,它也跟着心疼,小爪子挠着他的衣袖,道:“小墨墨,你别担心,小白一定会努力的!要不这样,小白现在就再试试看。”
“嗯。”云小墨点头,笑逐颜开。
于是,小白又开始了它痛苦的呼气运动,两个小朋友围着它,不住地为它鼓劲。
龙千辰从酒楼外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孩子围着小白异口同声地呼气的画面,他俊眉高挑着,一步步挨近。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他怎么就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墨,你们在干嘛呢?”
“呼!”云小墨喘了口气,回头道,“我们在给小白加油,让它把龙之焰从嘴里吐出来呢。”
“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龙千辰一语中的,居然道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云小墨丧气地甩了甩头:“那怎么办?娘亲如果没有龙之焰来炼制丹药,就没办法帮翔叔叔炼丹治病了。”
龙千辰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听说酒水遇火便燃,你们要不要试试让小白喝点烈酒,然后将火焰从嘴里喷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一幅小白喷火图,他耸了耸肩,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让小白喝酒?”云小墨眨了眨眼,也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小白两眼死死地盯着笑得贼兮兮的龙千辰,为什么它觉着他的方法这么不靠谱呢?还有,为什么他笑得这么奸?小白无限地怀疑他的用心,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坏、蛋!”
龙千辰听到这两个字,连忙将心神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轻咳了声,摸摸鼻子,笑呵呵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们继续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刚走了几步,他又调转回来,将一封书信放置在了云小墨的跟前,道:“小墨,这是你爹爹给你娘亲的书信,你记得一会儿转交给她。”
“爹爹的书信吗?”云小墨眼睛忽亮了下,拿起了书信,左右翻看,可惜信封被糊了起来,他没法看到书信的内容。
“记得交给你娘亲哦!”龙千辰爽朗地轻笑了声,又冲着小白眨了眨眼,随口说了句,“小白,你该减减肥了,看你的肚子多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谁说我怀孕了?我可是正宗的龙王后裔,怎么可能怀孕?”小白抓狂地跳了起来,怒火中烧,它可是龙族之中真正的男子汉,怎么能把它比作孕妇?
“吼——”小白发怒了,后果很严重,长长的一条火舌就这么毫无预示地从它嘴里喷泄而出。
云小墨三人皆是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离。
“糟糕,爹爹的信!”
待云小墨想要前去抢救书信时,可惜已经迟了,火舌已经吞没了书信,瞬间将它烧为灰烬。
龙千辰也呆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书信化作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小白冷静下来后,也惊惶地呆立在了被烧成灰烬的书信前,两只小爪子半握着挂在了胸前,小心肝不住地颤动。
这下完了,烧了女魔头的信,她一定不会饶过它的!
“小墨墨,救命!小白不想被女魔头烤成小白肉干!”
云小墨使劲地吞咽了几口口水,好不容易恢复了镇定之色,上前安慰道:“小白放心,娘亲不会把你烤成小白肉干的,只要我们不说,娘亲她不会知道爹爹给她送过书信。”
“辰叔叔,要不然你写封信给爹爹,让爹爹再送封信过来吧。”云小墨一脸企盼地望着龙千辰,这是娘亲第一次收到爹爹的信,可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烧毁了,他也很担心娘亲一个没忍住,就将小白直接拎去烤了。
“这个……”龙千辰想起方才若不是他故意逗小白玩,也不会惹得小白发飙,信被烧毁,多少也跟他有关系。若是细究起来,恐怕大嫂也不会放过他,想了想,他决定跟他们一起将信的事给瞒下来。
“好吧,那你们都先别说书信的事,我想办法通知你爹爹,让他再寄封信过来。”
“嗯,那你一定要快点!”
云小墨和小白两人齐齐用闪亮的眼睛望着他,让龙千辰倍感自己的责任重大,于是当即就转身出了门,去办正事去了。
夜很静,月上树梢,星星稀疏。
慕星城外,西郊的树林里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坐了一人,翘首打望着林子的小道尽头,不知在等候着什么人。
马车内,偶有人影攒动,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晚风吹拂,高高低低的树木摇曳,阴影斑驳。留在地上,仿佛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风护法,去林子外看看,夫人来了没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自马车内悠悠传出,带着几分慵懒。
“尊主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两人到慕星城的城门口守着,倘若见到有夫人的身影出现,他们立即会发出信号告知。”风护法转首,隔着一道车帘望向马车内,神色之间自有一种由衷的敬畏。
“溪儿看了我的信,应该会来吧。”低低的叹息中,有着淡淡的眷恋和思念。
风护法浅浅地一笑,看来尊主是真的陷进去了,尊主虽然雄霸一方、其威仪令天下正道人士闻之胆寒,却也终究不过是个寻常的男子,有七情六欲。
“尊主别担心,夫人得知您受伤了,就立即带着小少主前来寻你,可见夫人有情有义。她之所以留在了慕星城,不过是为了得到蓝芯雪参,替东方公子治病罢了。”
“东方云翔?”一记冷哼自马车内传出,风护法摸了摸鼻子,似乎闻到了空气中酸酸的味道。尊主现在正处于热恋期,最是容易吃醋的时候,他还是把夫人处心积虑想要收服独孤谋的事给牢牢地吞在肚子里吧,免得尊主到时候又胡乱飞醋,殃及池鱼。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月亮越升越高。
月光透过密密的树梢斜射而入,照在形单影只的马车上,显得很是冰凉冷清。林间偶尔的鸟啼,更增几分清冷。
风护法来回踱步在林子的小道上,左右等不到人来,也没有任何的信号,别说尊主等得急了,就连他也开始不耐烦了。
“风护法,你确定将信送到了?”马车内再次传出了声音,带着几分质问的口吻。
风护法连忙止步,退回到了马车前:“回尊主,属下派去的人回来说,他是亲手将信送到了二公子的手上,二公子也说了会将信亲自转交到夫人的手中,想必不会错的。夫人至今还未出现,说不定是有事给耽搁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瞄向了马车前厚厚的车帘。
车帘的背后静默无声,他也跟着心情忐忑起来,尊主一定很失望,在此等候了许久,却未见人来,希望他千万别想不开才好。
许久,从马车内传出了一声叹息:“罢了,今夜还有一出好戏要看,明日我亲自入城去见她也不迟。”
风护法抱拳颔首道:“尊主英明!我们好不容易设局挑起地龙尊者与赫连紫风之间的争斗,这出好戏怎能轻易错过?或许我们今夜就能趁机除去两大强敌!”
“千万别小看了宋曦和赫连紫风,他们二人都是狠角色,不能小觑。赫连紫风固然是我们的死敌,不过除去了他,以后圣宫的人就会没有了顾忌,专心来对付我们凌天宫,这对我们凌天宫来说并非好事。所以,今夜我们的目标是宋曦,即便不能杀了他,也要让他损兵折将,脱一层皮!至于赫连紫风……先留着他,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马车内的声音清清雅雅的,带着他特有的磁性悦耳的嗓音,极尽风情和魅惑,然而那无形的杀机却是掩藏在了这风情魅惑之中。
风护法心神一凛,眼睛也跟着亮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对着马车车帘的那道视线也更加充满敬畏了。尊主不愧就是尊主,所思所想,永远都高人一筹。他开始有些期待今晚的好戏了。
今夜,云溪早早地便进入了梦乡,她压根就不知道在城外的林子里有人苦等了她大半夜,更不知道在这个夜晚发生了一场大战,正是今夜的这场大战,使得整个傲天大陆最重要的几方势力之间的争斗演变得愈加激烈。
天蒙蒙亮,云溪从浅眠中醒来,因为她察觉到了有人接近,特殊的药草味道淡淡地弥散在她的鼻端,这是她亲手调制的伤药的味道。
她的眼神倏地睁开,看到了静静立在床前的人。
云溪眉头轻皱了下,仰头看着他,带着些许警惕之色。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随意闯入她的房间,无声无息,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身上罩着一层晨霜和寒露,周身的寒意甚浓,淡淡的药香之中还有些许的血腥味掩藏着。除却这些,他依旧是一身潋滟的紫衣,清冷的气息,风华绝代。
赫连紫风站在床头,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目光深邃晦暗,眸底暗潮汹涌,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子突然晃动了下,直直地倒向了床榻。
云溪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时,他的上半身已牢牢地压上了她的双腿。
“赫连紫风?你怎么了?”
云溪推搡了他几下,他好似陷入了昏迷中,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执起他的一只手,搭脉察看,眉眼忽地一跳,他竟是受了内伤,伤势极为严重。
难道他遇上强敌了?
想他武艺非凡,若非之前在鬼谷幽林当中为了救他们母子而受了伤,他的仇家怕也很难将他重伤,说起来她多少有些责任。不再多想,她连忙跳下了床,到处翻找丹药,为他治伤。
经过一番折腾,赫连紫风浓密的睫毛轻扇了下,悠悠醒来。他睁眼的那一刹那,凌厉的寒光迸射,似有万千的飞箭流星般滑过,锋芒毕露。
听到了周围细微的响动,他紧抿的唇线蠕动了下,转首看向了正在房中前后忙碌的身影,闪烁着寒芒的凌厉目光在对上那一道身影之后,也逐渐褪去了它的锋芒,凌厉的寒光像潮水一般涌退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点点的柔光。
他静静地看着云溪,看着她熟悉的忙碌身影,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慈云观的那几年。每次他受伤,都是她为他疗伤,她专注的神色、执着的性情,将他封闭的心门一点点地撬开,是她让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之中的一点暖意,是她陪伴着他度过了五年最为艰难孤寂的日子,他真的好想留住她,好想留住那唯一的一点温暖。
许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过强烈,云溪从忙碌中回首,对上他异常柔和的目光,她莞尔一笑:“你醒了?正好,我把药配好了,你赶紧把它喝下。”
她端起了一碗热腾腾的药,小心地走到了床边。
“你的内伤很重,必须好好地调理!我已经给你配好了十帖药,你带回去,每天服一帖,十天之后就能痊愈。”
赫连紫风略略垂眸,将所有的思绪掩藏在了眸底,有些负气地转首,冷声道:“我不需要!”
“难道你不想治好自己的伤?”
他再次转首,盯着她的眼睛,低低地说了句:“我不会煎药。”
云溪哑然,他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不会煎药?究竟是不会煎药,还是根本不想煎药?她很是怀疑。
“那就找你的手下帮你煎药。”
“你煎给我喝!”他的目光灼灼,语气很坚持。
云溪皱了皱眉头,道:“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干嘛帮你煎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是你的事,我可不会管你死活。”
她将手中的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沉声道:“赶紧喝了它!”
“不喝!”他的手一伸,将药碗原封不动地摆放在了一旁,依旧用坚持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似在说,她不答应,他就永远不喝药。
云溪头大地抚额,对他很是无语,明明是个大人了,怎么脾气还跟孩子一样?连她的小墨都不如?她的小墨生病时,还会乖乖地遵从医嘱喝药,他倒好,跟她耍起小性子来了。
好吧,看在他救过他们母子的份上,她再忍忍忍!
“行!我帮你煎药!你现在总可以喝药了吧?赫连大公子?”
云溪使劲地瞪他,果然,在得到了她的保证之后,他二话不说,就立即端起了药碗,将碗里的药喝得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舐着唇瓣上残留的药汁,好似刚刚喝下了一碗琼浆玉液。
“你真的是赫连紫风?”云溪倾身凑近他的跟前,惊奇地打量着他,他的唇角微微上翘,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然而这印象跟她记忆中的那个让她又畏又惧的赫连紫风却是有着天差地别,分明就是迥异的两个人,她不禁有些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认识的赫连紫风。
他的眸光一凛,抬眸时,朝着她的方向投递过来一道带着摄人寒意的冷光,有些不满她的质疑。云溪微微一怔,却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这只的确就是她所认识的赫连紫风本尊。
云溪向后退却了几分,好奇地问道:“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赫连紫风眸光一敛,周身的寒意也在瞬间暴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人,他的眼神之中折射出了嗜血的杀气。
云溪见他静默不语,便也不再追问。
“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赫连紫风突然说道。
“去哪里?”云溪问。
赫连紫风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两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窗外恰好有几片浮云徐徐地飘移,清晨的朝霞折射在云层中央,散逸出了金色的光晕。
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云小墨和端木静两个孩子今日也早早地起来了,两人手牵着手,准备一起去游湖踏青。当然,也少不了小白这个小小的电灯泡。
两人刚要出门,就看到了云溪和赫连紫风两人前后往酒楼的门外走去,云小墨上前问道:“娘亲,你要去哪里?”
“娘亲跟叔叔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和小静、小白乖乖地待在酒楼里,不要到处乱跑。”
“哦。”云小墨心虚地低下头去,人家正打算跟小静去游湖呢。
云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捏捏他的小脸蛋道:“最近城里坏人很多,你们乖乖地待在酒楼里,等过些天娘亲有空了,再带你们出去玩,知道吗?”
“知道了。”云小墨嘟着小嘴,有些垂头丧气。
云溪摸了摸他的头,又吩咐了几句,便跟随赫连紫风出门去了。
“小墨哥哥,那我们还去游湖吗?”端木静可爱的小脸上也有些失望之色,她扯着云小墨的衣角,低低地问道。
云小墨扭头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小小男子汉的气概就一下子涌了上来,拍拍胸膛道:“小墨哥哥答应了你要一起去游湖的,就绝对不会食言!放心吧,小墨哥哥会保护你的!”
端木静失望的小脸慢慢亮了起来,露出了美丽的笑容,重重地点头道:“嗯,有小墨哥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那我们走吧!”云小墨甜甜地一笑,再次牵起了她的小手,堂而皇之地往门外走去。
小白跟在两人的身后,不住地摇头晃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小墨墨,你们等等我……”
云小墨一行出了酒楼之后,就往城东方向的东湖前行,两个仙童一般的孩子,再加上一只可爱的兽宠,着实吸引路人的眼球。在他们的身后,有一条尾巴悄悄地跟了上去,而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穿过了大街小巷,前方不远处就是东湖,经过最后一条小巷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叔叔,你挡住我们的路了。”云小墨仰头看着前方穿着红色长袍,红眉红发的男子,心中暗暗生出了警惕。
对方的眼神阴冷,盯着他们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的冷笑。
“你叫什么名字?跟云溪是什么关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云溪相约炼丹比试的莫惜城。
自从跟云溪相约比试之后,他这两天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云溪的动静,虽然对自己的炼丹术很有信心,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积极备战的同时,他也不忘时刻打探云溪的动静。昨天一日听闻她出城去了,到暮时才归,他心中存有疑虑,所以想方设法要打探个清楚,是不是云溪去城外搜集来了什么珍贵的药材,抑或是去请教什么高人了。
正暗自揣度之中,恰好就见到两个孩子和一只兽宠从酒楼里走出来,先前看到云溪的身边有个赫连紫风在,慑于赫连紫风的威名,他没敢贸然上前跟踪,现在看到两个孩子也从同一个地方出门,他就立即动起了两个孩子的心思。
云小墨眼神微闪了下,天真地眨眨眼,道:“云溪是谁?我不认识她!叔叔,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莫惜城低低地冷笑了起来,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呵斥道:“臭小子,你敢耍我?你们都住在酒楼里,你敢说你不认识云溪?你若是不说实话,相不相信,我一只手就能将你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你?”
端木静仰着小脸,上前一步,怒视着他,软软的童音指责道:“你是坏人!不许你欺负小墨哥哥!”
云小墨伸手将端木静拉到身后:“小静,你到我身后去,让我来对付这个坏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欺负两个孩子,你到底要不要脸?”云小墨一边瞪着他,一边小手对着小白暗暗地比划。
小白接收到了他的指示,蹑手蹑脚地遛到了莫惜城的身后,突然腾身而起,小小的身子猛然扑向了莫惜城的后颈,想要用它带有剧毒的牙齿狠狠给他一记。
莫惜城察觉到了危机,掌心处的地莲火焰瞬间燃起,他在侧转身体的当口,也将燃着黑色火焰的掌心推了出去。
小白惊叫了声,连忙退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身上纯白色的毛发沾染了些许的火星,疼得它满地打滚,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星熄灭。
云小墨见小白一击不中,也跟着化掌为刀,灵巧的身子攻向了莫惜城。
端木静呆立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脸紧张地看着云小墨和小白前后夹击莫惜城。
莫惜城未料到一个孩子和一只兽宠居然也有几把刷子,嗜血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先前还不确定孩子的身份,现在却是确认无疑了,他必定跟云溪脱不了干系。
“小兔崽子,居然敢暗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黑色妖冶的火焰在莫惜城的双掌处灼灼燃起,将整个小巷都笼罩在了一片妖冶的黑色中,周围的温度越升越高。
云小墨顿觉不妙,连忙惊喊道:“小白、小静,快回去找娘亲!”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低沉而愤怒的声音在小巷的上空响了起来:“谁敢骂我儿子是小兔崽子?”
伴随着这个声音,整条小巷被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势当中,小巷中灼灼燃烧的黑色火焰,仿佛也受到了威慑力,火焰的焰势越来越弱,低到了尘埃里,最后竟是自行熄灭了。
“噗!”
莫惜城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双瞳惊恐地放大,到底是谁?谁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居然将他的地莲火焰也生生地逼退到了他的体内,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地莲火焰的反噬。
黑色的迷雾逐渐散去,天空中逐渐显现出了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翩跹舞动的墨色长衫,绸缎一般飘展的墨发,和那一张冷峻魅惑的脸孔,犹如天神降临。
云小墨仰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小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开心欢叫:“爹爹!”
龙千绝袍袖一挥,一记无形的掌力就狠狠地击打在了莫惜城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掀翻,重重地撞击在了小巷的墙壁上。
“你好大的狗胆,连我龙千绝的儿子也敢动?”
一声厉喝之后,他身形一动,便稳稳地落在了儿子的身旁。
这时候,小巷的两端,出现了十来个凌天宫的弟子,以风护法为首,将莫惜城牢牢地堵在了小巷之中。
龙千绝冷冽如刀刃的眼神扫过莫惜城,眸子微微一敛,随后转移了视线,弯身将儿子抱到了怀里,冷骏的脸孔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璀璨的笑意。
“小墨,他有伤到你吗?”
“没有,倒是小白被他的火给烧到了。”云小墨从他的怀里转首,看向了在心疼自己完美的毛发的小白。
龙千绝面色一厉,冷哼道:“风护法,听到了吗?他伤了小白的毛,你就把他的毛也全部烧了!”
“是,尊主!”风护法领命,嘿嘿一笑,很是喜欢这个任务。
龙千绝徐徐收回了视线,看向儿子时,又换上了一张温柔的笑脸,问道:“小墨,你娘亲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云小墨诚实地回答道:“娘亲跟人约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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