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市尴尬道:“也不是打秋风,但现在市里的财政确实吃紧,要不……算市里跟你借的!?”
方源眉头一挑道:“我要是答应,您就敢在借条上签您自己的名字是吧!?等回头我要钱的时候,您怎么说,用退休工资还我?!”
魏市尴尬一笑,方源缓声道:“魏市,您有点太操之过急了,十几年,几代人的事情,您想自己一个人就给做完了,您觉得可能么?!”
魏市笑道:“你看,江淮这么多年,从来也没出现过一个你这样的大老板啊!我不趁着现在抱大腿,那等谁?等以后接任我的那些人,到时候你在不在江淮了都不好说吧?”
方源一怔,然后道:“魏市,以前那些人都说您是个缝缝补补的,但我看来……您是有想法,有办法,也能拉下脸皮的。”
魏市哈哈笑道:“就这张脸皮不值钱!”
方源无奈道:“可您这是急什么啊!?您今年多大了?五十几?”
魏市缓声道:“五十四了,如果不是让我升上正职,我都准备今年干完就着手退休了,你要是问我急什么……我,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有机会去做一些事情,那就得做啊!”
方源打量了魏市一番,好奇的道:“魏市,这个学校我不是不能掏钱,但您得给我透个底,别总是忽悠我啊!”
魏市听方源说这话了,忽然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我是1929年生人,十八岁加入部队,1950年,我和我的战友跨过了鸭绿江。”
魏市笑了笑道:“1952年3月,我回国疗养,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多处中弹,等到康复之后,我就被调剂到了地方上工作,1965年,我才算是干出点成绩,后来来了江淮。”
方源一脸错愕之色,而后连忙道:“魏市,您以前可没说过,您还是……志愿军啊!”
魏市愣了愣神,然后摇头道:“有什么好说的,该死的不死,该活的没活。”
“话不是这样说。”方源正色道:“您和您的战友,不管是回来的,还是没回来的,都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铭记。”
魏市意外的看了看方源,然后欣慰的点头道:“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开心,我这一辈子说运气好,运气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当初在鸭绿江那边的时候,多少战友没了性命,最后一战,几乎整个编制都给打没了,我昏死在战场上,等被医疗兵拉回阵地,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后方医院了。”
“当时我就问医院的人,我啥时候还能回阵地上去?我的战友还需要我呢!医生都不敢跟我说啊!都告诉我……快了,快了!”
“慢慢的,没人说,但我也明白了,我那些战友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但我没想到……整个编制都打光了啊!我成了活下来的独苗苗。”
“有人说,他们把我从尸堆里捞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血泡透了……!”说着,魏市擦了擦眼角,继续平淡而又坚定的道:“我回了国,调剂到地方工作,工作可以说一帆风顺,我知道……和我当年的经历有关系,大家都记着那一战的情分呢,想给我那老部分留一份念想。”
“但几十年下来,我是越来越平庸,没能力,没手段,虽然说靠着熬资历坐在了副职上,可再想往上半步,真的是难于登天!”
魏市看了眼方源,然后忍不住笑道:“所以说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把姓韩的搞倒,弄的上面麻爪了,哪轮得到我坐这个位置。”
“可我心里也清楚,我现在能坐在这个位置,不代表我一直能坐下去,既然如此……在还在的时候,能多做点事情,就做点吧!”
魏市叹息一声道:“咱们的国家,忍受了百年屈辱,好不容易到了看见光亮的时候,我这点脸皮又还算的了什么!?但我又没别的办法,就看你这年轻人好说话,又有钱,这个秋风……只能打你的了。”
方源实在是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成,就冲魏市您,这个学校算我的了,但我能建起学校,却不能把人脱进学校里上课,李营子那边的孩子能不能去学校上学……我说了不算,还得看你们的工作。”
魏市一听方源愿意掏钱,立即就笑开了花,连忙道:“小方,这个不用你操心,我都想好了,搞一对一!”
“一对一!?”方源一怔。
魏市点头道:“李营子的孩子,只要适龄能上学的,我就让市里的干部跟他们结成一对一,哪个孩子要是辍学了,我让他领导也干不下去!”
方源吓了一跳,连忙道:“魏市,您要是这样干的话,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小心屁股下面的位置坐不稳!”
魏市却丝毫不在意的道:“坐不稳就坐不稳了,当年守阵地的时候,我死都没下来过,这一次……只要事能办成,我自己下来又怎么样?”
方源心中只有敬佩,但还是提醒道:“魏市,您要想成事,那就得想法子保住自己的位置,人走政消的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您现在弄的再好,可等您这边走了,就成了无用功,那牺牲还有什么意思呢?”
魏市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再说吧!我就算是不这样干,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不了多久,不如趁现在先做了再说,另外你放心,不让你白掏这个钱,顺着你们红星厂外围,我给你再划五十亩地来,咋样?”
方源挠头道:“您这刚才搞的这么高尚,现在又拿地说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要了。”
魏市呵呵笑道:“有不该的?那地给你,你厂子做大了,能招更多的人,我跟你说,我可是看了你厂子的待遇,乖乖,工人一个月挣的比我都多了,你多招人,我才开心呢!”
方源笑道“要不然魏市等你退下来了,来我厂里上班呗,我给你开高工资!”
“我?我退休我就去享福了,你这个小资本家,还想压榨我啊!”魏市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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