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会馆之后,沈穆瑶急匆匆的拿来药箱,为他清理伤口。他却把身边的人都支开,直接抱着她去了二楼的卧室,将她扔到沙发上,撩起她的袖子仔细检查每一处肌肤,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为自己刚才的幼稚举动而自责。
“我错了嘛,方宸,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她轻轻的捏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他一言不发的掀开她的裙子检查,看着膝盖上的淤青和擦伤,微微皱眉,打来一盆水,替她清洗了一下伤口,又替她上了一些跌打药膏。沈穆瑶拉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说着“你理一下我嘛。”
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之后,才开始给自己上药,动作熟练,却很粗鲁,她夺过他手里的棉签,心疼的望着手臂的伤痕,小心翼翼的沾着药膏涂抹几圈,又撅起嘴,边涂边吹。
他正准备伸手摸头的时候,门外传来急报,又被卓力叫去了书房,临走时,特意转身望了她一眼,并未发话。二人来到书房,让卓威介绍自己了解的情况。据码头的眼线交代,近日会有一辆英国的货船到港,上面有一部分许家的贵重货物,货船会经停上海几日,需要租用码头的仓库,另外,许家又购置了大批的纺织布匹和棉花,打算今晚装在自己的货船上运往北平。
“马上就要入冬,这批货价值不菲。北平那边,现在是什么动向?”盛方宸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听说许家现在已经和好几位洋行的老板签下字据。如果不能如期交货,需要赔偿一大笔钱财。”卓威提醒道。
卓力恰逢其时的上前补充“许家在上海这边的工厂,也亏损严重。自从陆齐瑞插手之后,得罪过不少商客。估计,他们现在的流水撑不过这个冬天。”
“陆齐瑞最近有什么动静?”他若有所思的追问。
“忙着扩张圈子,打点官场。”卓威回应道。
“许宥祖呢?”他挑了挑眉,从桌子上拿出了烟盒,漫不经心的点了根烟。
“因为上海工厂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有回北平。整日在处理生意上的琐事,忙着应酬这边的关系。”卓威一本正经的描述着许家的近况。
“好。那就让他再忙一些。今晚的那批货,务必处理干净。不要让人看出端倪。留心最近到港的货轮,英国轮船的货物,才是重中之重。”他对卓威叮嘱几句,便让他趁热打铁去安排此事。
晚饭时,他仍没有从书房出来,沈穆瑶端着一些蒸糕送了进去。抬眼便看见那烟灰缸里满是烟蒂,下意识说了句“你别生气了,晚饭都不吃,胃会饿坏的。刚才去厨房.......”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
“你先上楼,我们还有事要商量,不用等我,困了就睡。”他冷漠的把她从书房打发出去。
沈穆瑶吃了闭门羹之后,摔门离开,他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报复许家的举动。他担心她的心里仍存善念,会因为同情许家,而忘记那段被他们欺辱的岁月。
她闷闷不乐的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街边橘黄色的路灯。陶玥儿在晚饭后,便直接去了医院,孙慧莹近日也变的乖巧许多,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只是着重的开始打扮着自己。
阳台地上摆着几株月季花,因疏于打理,叶子已经从泛黄变的枯萎,没有一丝生气。她自言自语的嘟哝着“这冬天还没有到,你怎么就蔫了呢?你也害怕被人冷落吧?”她拿出手帕擦去上面的浮尘,又把角落的喷壶拿起来,洒了些水。
她抬眼望着浩瀚的星空,天边一簇一簇的乌云相拥着占据着天空,挡住了月光,它的身影若隐若现的浮现在天际边,每当凉风袭来,大自然的守卫被吹散后,它的真容才会显露出来,不消片刻,又被后面的浮云遮住了相貌。景象如从反复,而落寞,她定定的等待着月光撒向大地,在刻意的等待下,它却不肯现身,而是躲在云间偷看芸芸众生。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呢?”时隐时现的月光把她的寂寥照的更为显眼。她的思绪被乱七八糟的情绪所搅乱,不知不觉的迷失在月色里,沉沉睡去。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夜晚。卓威找了几个生面孔混进去卸货,偷偷在箱子里藏了几根未熄灭的烟蒂,等到货卸完之后,给了他们一笔钱,直接把那几个人送出了上海。
许家按照惯例单独租了一个仓库,把货物堆好之后,直接上锁,留了一个跟船的人守在这里,并未过多留心。跟船的那人有四十来岁,经验虽然丰富,但身体却熬不住。半夜打盹儿的时候,木箱里的烟蒂已经有了苗头,冒着轻烟。直到货舱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刺鼻的浓烟,让他从梦里被呛醒。他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货舱,大声嚷嚷着“来人啊,不好了,帮忙.......”话音刚落,仓库上方的房梁突然倒塌,压在了他的背上,整个人当场殒命。
当码头的库管赶来的时候,仓库里面的货物已经燃烧掉一大半,房梁都塌了两根,在众人的合力下,才扑灭火情。许宥祖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闻声赶来。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棉絮,握紧了拳头,提着库管的衣领叫嚣道“你们怎么检查的?怎么会起火?这些货........你知道这些货值多少钱吗?”他一边怒斥着库管,一边找人清算损失。
“老佟,他一向尽职尽责。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留守货舱,从未出过这种事.........”管家打抱不平的说。
“他人呢?”许宥祖愤怒的追问道。
管家指向角落里的白布——“......他被房梁砸死了。”
“李管家,你去通知几个工厂的经理,还有账房先生,统筹一下损失,看看现在账面的情况,另外,让陆齐瑞来一趟,他在上海的人脉广,看看有没有办法调一批货,先送去北平.........”说完,便开始盘点剩下的几箱货物。
当卓威把码头那边的情况汇报完之后,他摁灭了烟头,才从书房离开,回到了二楼,开门之后,却看见她居然靠在阳台的椅背上睡着了。远远望去,她的背影那样孤寂,心情因刚才的消息稍有好转,又因她的身影而陷入沉思。
他俯身走过去,将她抱回到床上,她浑身冰凉的打着寒颤——“冻成这样,都能睡着?”他叹了一口气,替她盖上被子,转身又去拉上了阳台的门。
盛方宸去浴室洗漱一番,披着浴巾就躺在了床上,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伤害过你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望着他“你终于肯理我了吗?”眼神深情而幽怨。
“吵醒你了?”他侧身打量着,却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沈穆瑶搂住他的腰,扑进他的怀里,声音软糯的嘟哝着“我们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嗯?”他从练兵场回来的时候,确实心里有气,不过,当时恰巧得到了许家那边的消息,需要部署计划,就没来得及跟她讲明缘由,便赶去书房商议此事。他突然想起之前,她带着点心来书房,而当时他的心思还在别处,担心她介入到这场斗争里,才刻意让她避嫌,从而忽视了她的感受,现在想起有些懊悔。
“膝盖还疼吗?”他顺势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尽量避开她受伤的位置。
“有点儿。”她的手不自觉的拨动着他的手指。
“别再用自己的安危来试探我的心思。还有,以后不要去练兵场,更不要和蔡岳城走得太近。”他抽回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凌厉的命令道。
“怎么了?”沈穆瑶疑惑的问。
“他看上了你。”盛方宸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撞到了他的下颌,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巴,发出了‘嘶’的一声。她伸出手,尴尬的替他揉了揉。他无奈的笑道“现在,也只有你,总能让我莫名其妙的受伤。”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对啊,上次在宴会的时候,也没看他和那些女人花天酒地,怎么会看上我?”沈穆瑶追问道。
“他对普通女人确实没什么兴趣,可是你啊.........”他起身,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补充道“就不知道隐藏一下自己的光芒,在宴会的表现已经不同寻常,又在练兵场那样张扬。虽然他表面没说什么,但他的言行举止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盛方宸细心的分析道。
“那我........”她惴惴不安的望着他。
“他是军人出身,有一定的底线。”他替她掖好被子,叮嘱道“时辰不早了,闭眼,睡觉。”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无心顾及那些繁琐之事,她知道,他会替她处理好一切。她贴了上去,附耳呢喃“别再不理我,现在我只剩下你了。对我来说,你是恋人,更是亲人。”
盛方宸心头一震,想起刚才对她的态度,内心五味杂陈,他可以想象到,刚才她是带着怎样的情绪回到房间,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坐在了阳台边。
“睡吧。”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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