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裹挟着暴雪的邪风越来越大,众人趴伏在地上,感觉自己随时会被风吹跑。
每辆马车里都装着上千斤粮草,陆嫣的马车也装着怡亲王带给闺女的一车东西,倒是全都没有被吹飞。陆嫣陆晟何文静紧紧贴在一起,手臂互相挽着,抓着翻倒的马车车轮防止被吹跑。
他们身上很快盖了厚厚一层雪,被积雪埋在了地上。陆嫣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被吹飞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压在身上的雪也越来越厚,陆嫣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不敢动,怕一出来就被风刮跑。她绝望地想:莫非要被雪活埋在这吗?耳边呼啸的风声逐渐听习惯了,陆嫣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开始出窍。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啸叫的风声渐渐停了,只剩安静的落雪声。陆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从雪地里爬出来,抖掉身上的雪,又去叫陆晟和何文静。
陆晟和何文静也从雪里爬了出来,整个车队都在重复从雪里出来、在雪里把同伴刨出来这个动作。
风已经不刮了,但雪还在下着,厚度已经没过了小腿。整个车队闹哄哄开始收拾整理,把倒下的马车和马扶起来,把散落的军粮与物件全都找回来,彻底整装完毕的时候,雪已经没到大腿根了。
护卫们在前面开出一条雪道,本来走在前方的太子爷也被让到了后面,太子又和陆嫣陆晟三人走到了一起。
陆嫣忍不住问:“辽州经常遇到这种天气吗?”
太子摇摇头:“辽州经常下大雪,但那一般是下个月的事,那时候我们已经在辽阳县或者军营了,可以原地修整,雪停了再走。今年天气有些不寻常,雪下得太早了。”
“下雪最大的问题不是冷,是白茫茫一片容易辨别不了方向。但咱们走的兵道顺着一直走就是了,不用辨别什么方向,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完太子的解释,陆嫣安心了一些。
护卫们在前面开路,把雪铲到两侧,形成一条半人多高的雪道。众人行走在雪道上,只觉得风确实被挡了一些,但还是很冷,陆嫣感觉自己耳朵要冻掉了。
她知道耳朵是真的有可能被冻掉,用围脖在脸上缠了好几圈,只露出眼睛。等她回去就让徐氏给她做个脸基尼。
众人就这样边挖边前进,天黑了就停下来原地休整,睡觉就睡在特制的羊皮睡袋里。太子对这种天气早有准备,分给陆嫣三个人三个睡袋,睡袋是羊皮缝制的,密不透风,钻进去十分保暖。陆嫣有了经验,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这个东西也要做。
陆嫣准备的御寒神器姜丝红糖也派上了用场。陆嫣把干姜丝放进红糖里压成块状,带了一大兜子,拿出两块煮水就是一锅红糖姜汤,一碗下肚又甜又辛辣,从口腔一路暖到胃里,然后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这么多冒着雪开雪道的护卫,陆嫣也不好只自己喝不分给人家,干脆用大锅煮姜汤每人发一碗,没几天就把陆嫣准备了几人三个月的量全喝完了。
雪一直在下,越往前走铲出的雪道越高,到后来已经有一人高了。所幸这样走了大概五六天,终于到了辽阳县。
辽阳县令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运送粮草的队伍大概这几天到,每天在城门口等着迎接,今天终于迎到了人。
这是陆嫣第一次见传说中苦逼的辽阳县令,偷偷打量了他很久。
辽阳县令叫曾禄,福禄没看着,劳碌多的是。曾禄出了名的体弱多病,常常称病请求告老,被圣上多次驳回。也不知道他是本来就虚,还是来了辽州以后才这样的。
曾县令长得也是标志端正一表人才的俊老头样子,但看上去确实身体不太好,整个人干瘦得像一把芦柴杆,在风中摇摇摆摆。面色蜡黄,黑眼圈快耷拉到嘴角了。
曾禄向太子行礼问安后趔趄了一下,还是太子把他扶了一把。曾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前两天受了风又病倒了,现在还没完全好,让您见笑了。”
太子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叮嘱他注意身体,也不用陪着他们了,就把他赶回去养病。
收归北狄之前辽阳县是有专门的驻军地的,收归北狄后北境军才迁到了更北边去守着新收归的领土。太子每年运粮到辽阳县都是直接去原来的军营,这次也不例外,把曾禄赶回去养病让他不要搞什么没必要的接风宴,紧接着就带着队伍直奔落军营而去了。
陆嫣不想去军营。她来是来开商路搞贸易的,去了军营啥也干不了。于是她跟太子告了个别,三人与太子的队伍分道扬镳,留在了辽阳县县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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