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白衣无名与三绝道人战于长街之上,藏锋阁绝世名剑‘无咎’出鞘,惊绝四方。
更是让很多人不禁开始猜测这位‘无名’宗师到底是何身份。
毕竟,那藏锋阁名剑可不是人手一把的东西。
身为大虞铸兵之首,藏锋阁‘赐名’的兵器,在江湖上哪个不是威名赫赫?
而能称之为‘名剑’的剑兵,放眼大虞江湖,更是只有六把。
这把无咎剑,原本就是‘无主之兵’,如今突然有了一个这般高调的主人,连带着藏锋阁都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不过直到目前为止,藏锋阁并未对此有过任何回应,仿佛只当无咎剑不存在一样,同样也让不少人暗自腹诽。
这可不符合藏锋阁以往的调性。
名剑有主不通传江湖也就罢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站出来,颇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这就太过耐人寻味了。
此时此刻。
掀起一阵风波的楚秋却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在那间寸土寸金的宅院中,水池旁站着一道身影,拈着些鱼食撒进池内,看那些名贵白鲤争先恐后地游过,叹息着道:“你在京城掀起滔天大浪,自己却关上门来避开风雨,外面可是有不少人打算找你要个说法啊。”
说完,韩东流抬眼望去,就见风亭之中,白衣身影静坐饮茶,李跃虎在旁边伺候着,小脸严肃一言不发。
他见状又是一叹:“这些日子,琅轩坊都快被慕名而来的武夫踏破了门槛,我那二妹不知念叨过几次,想来是被烦得厉害了。”
“柏坊主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楚秋微微一笑:“琅轩坊如今真成了武道仙迹,她怎么还埋怨上了?”
“若只是些慕名访客也就罢了,其中想要与你一会的‘宗师’,以及那些代表朝廷而来的势力,才是最大的麻烦。”韩东流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中那点鱼食散了出去,一步迈出,便已来到风亭之中。
他抬手示意准备倒茶的李跃虎不必多忙,接着说道:“关于江湖上冒充你的‘三绝’,你究竟有何打算?”
当初长街一战,韩东流亲眼目睹了这位‘无名宗师’以同样的招数杀了‘刀绝’,自然猜出了他真正的身份。
‘风雨楼主’近在眼前,有些事,他自然得当面问清才是。
楚秋却只是平静道:“那人死前说过,大虞只有一个‘名侠’是真蠢货,余者皆是聪明人,看来这话真是没有说错。
如今禅悦寺惨案的凶手已经伏诛,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庄先生,想必也能死而瞑目了,还跟着掺和下去,莫不是别有所求?”
韩东流对此倒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江湖之上但凡有名有姓的高品武夫,哪个真能毫无所求?韩某所求的……”
“天下公理?”
没等他说完,楚秋已是笑了起来,“我不怀疑你这‘逍遥剑’的追求,你与朝廷关系紧密,又在江湖中有着偌大名声,若真有心做些什么,只待你振臂高呼,声势未必会比名侠更弱。”
韩东流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望向了自己面前空空的茶杯。
李跃虎立马给他倒了杯热茶。
当韩东流向他点了点头,随后握着茶杯,缓声说道:“还是聊聊正事吧,你对那三人有何看法?”
楚秋也没有再穷追猛打,淡淡道:“三个不知根底的宗师,打着‘三绝道人’的名号在外头兴风作浪,此事表面看来是冲着我来的,实则另有图谋。”
“风雨楼虽然在峙州声势冲天,但也确实不至于被人如此针对。”韩东流认同这话,随后道:“这三人一个现身峙州,两个现身京城,目标都有不同,背后恐怕会有更深的牵扯。
只可惜的是,你那日下手太狠,没给我问话的机会。”
言语之间,这位五品第三的‘逍遥剑’还是免不了有些埋怨。
“那种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难道会乖巧到你问什么就答什么?”楚秋瞥了韩东流一眼,“那人死前留下‘翻天覆地,海晏河清’这八个字,已经快要让你夜不能寐了。真留个活口给你审,再吐出点惊人的话,你这逍遥剑怕是得归隐深山才行了。”
揶揄过后,楚秋微微摇头,直接道:“峙州那个杀了些御前卫和照夜司的‘探子’,楼里伙计救了个活口,如今还没醒过来。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去峙州要找的,是‘极乐楼’的遗产。
另外两人,一个当着你们四人的面,杀了前任尚书令庄文忠,依你所描述的场面,当时庄文忠似乎把话说到了关键之处,那‘刀绝’悍然出手,更像是灭口。”
韩东流略一思忖,顺着楚秋的话说道:“当时庄先生确实提到了当今圣上痴迷武道之事。”
楚秋没搭理他,“至于那个被我在镜湖之上打死的‘剑绝’,目标则是刺杀青鸾公主裴璟。
这三个人,选择了不同的目标出手,看似没有多少关联,但结合‘翻天覆地,海晏河清’这八个字来推测,恐怕都是想要做些大事。”
韩东流目光微凝,“三名宗师冒充你,本身就是在江湖搅弄风浪,拖你与风雨楼下水。
于峙州杀死照夜司、御前卫的探子,应当是为了破坏朝中大事。刺杀青鸾公主,是因为她乃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同时又是大离新君的未来妃子。
她一死,虽然不会破坏大离与大虞的关系,却也难保那位新君不会产生隔阂。”
说到这儿,韩东流抬眼看向楚秋,“这两件事都有迹可循,可是庄先生的死,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让他闭嘴而灭口么?”
韩东流唯一想不通之处,便在于此。
庄老先生当时要说的话,无非就是朝中一些秘闻,而且根据前言,能够推测后半句内容,恐怕对当今圣上十分不利。
倘若这如同石头里蹦出来的‘刀绝’想要翻天覆地,那就更不应该打断他才是。
这般看似灭口,实则维护朝堂的行径,岂不是与他们的目标相互冲突?
然而便在此时,楚秋忽然道:“你的思路太过死板了,庄文忠乃前任尚书令,即便一朝失势,在这江湖当中也颇有名声。
至少他能请动你们四个在榜宗师欲要插手江湖武魁,像这般德高望重的老头子,活着就是个麻烦。试问,现在他死了,你们没了人情束缚,可还会掺和到江湖武魁当中去?”
韩东流顿时无言以对。
江湖武魁这个大麻烦,若非被庄先生以人情相邀,他是真的不想身涉其中。
如今庄先生一死,当日在场的其他三名宗师,或许都没再打算插手此事,惹上一身麻烦。
并不是人人都会为一个‘死人’涉险。
见他沉默,楚秋摇头道:“就算退一步来说,他本身并不重要,当时他要说出口的那番话也不重要,可他一死,这句话就永远成了你们在场四人心里的疙瘩。
或许其他三人不像你韩宗师这般务实,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只要还记得此事,往后的日子便总会想起那天庄文忠死时,有句未尽之言,似乎与‘皇帝’有关。”
说到这里,楚秋意味深长道:“死人没说完的话,有时要比活人说尽的话更管用。”
韩东流心中一沉:“既将我们从江湖武魁一事当中赶了出去,又能在心中留下芥蒂,往后时常会因此怀疑朝廷……这是一举多得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他们想要做什么。”楚秋微微一笑:“在于他们到底想以何种方式去做。”
韩东流闻弦知意,沉声道:“江湖武魁?”
(后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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