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曾广平终于找到空暇,回了一趟云州城。
他知道雪娘如今住在自己家里,便直接回了家。
雪娘却不在,曾广平一拍脑门,这个时辰,她自然是在伤兵营啊。
不过雪娘当日言辞那般郑重,要说的事情估计非常隐秘,不能为外人所道。
即便他寻到伤兵营,怕还是要回家说。
曾广平在边塞起居从简,很多时候靠在城墙上打个盹就算过了一夜。
此时难得空闲下来,便去厨下烧了一锅热水,冲了个澡。
扑倒自己屋子炕上,转眼便沉沉入睡。
雪娘直到三更,才领着王珠回家。
曾老伯在罗氏商行帮忙,白日看着前院施工,夜间后院防卫,这些时日都不回家。
王珠去了厨下,回来脸色惊惶,嚷嚷着:
“罗大夫,不好了,不好了,咱家进贼了!”
厨下锅里有水,水瓢随意扔在灶台上。
雪娘又去隔壁净房看了眼,水桶边有男人的军服盔甲。
“别慌,是你曾大哥回来了。”她镇定自若地对王珠说。
又吩咐王珠烧火,麻利地做了几碗拉面。
用麻油炒了干菜辣萝卜做浇头,让王珠端着,去正房敲了敲门。
曾广平睡了两个时辰,此时也刚刚醒来。
听到敲门声,一个激灵便跳起来,伸手去抓兵器。
站起来,发现自己不是在战场上。
愣了一会神,想起来,自己回家了,回家找雪娘,有重要事情要谈。
雪娘听到响动,推开门进来,王珠点了油灯,很乖觉地退回到灶间。
每次看见曾大哥不苟言笑地面容,她都有些犯怵。
雪娘笑着请曾广平来吃面。
他还真饿了,在边塞吃的都是干粮,雪娘做的拉面一绝。
虽然没什么好的浇头,也是难得的美味。
两人不声不响地吃面,吃完曾广平才问:
“你那日与我说,有重要事情,究竟何事呢?”
曾广平已知道雪娘与洛子清曾经成亲,又和离。
雪娘也知道瞒不住,早就告诉了曾老伯,又嘱咐他不必告诉木广霖他们。
“我需要假死,遁逃。”雪娘也不拐弯抹角。
曾广平皱皱眉,“为了避开洛将军?”
他不太明白这两人究竟为什么,闹着这般僵。
不过雪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曾广平自然心里更向着她些。
当年许爷爷为了避嫌,一到马场,就告诉他们雪娘有婚约。
曾广平从未对雪娘生出超越兄妹的感情。
如今他在洛将军麾下,日常所见,洛子清是个严以律己,品质高洁到刻板的男人。
军中生活单调刻苦,少有欢愉。
不打仗的时候,发了饷银,从将领到兵士,难免都会去营妓那挥霍几回。
曾广平因为父亲管教严格,从不与他们一同前往。
洛将军是他在军中见到的唯一一个不近女色的。
一开始他以为人家是嫌弃营妓卑微。
后来发现就连地方官绅为了巴结,送来的歌姬美眷,将军也全扔出来。
因此事还惩罚了几位下属官吏。
曾广平对洛子清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仰有加,甚至在心里引为楷模。
洛将军究竟做了什么,能让雪娘如此避之不及,竟要死遁?
去年雪娘托木广霖带信来,只说自己与木家合伙做生意,让他多照顾。
此外特意叮嘱不要把她在京城的消息说出去,会有性命之忧。
他还以为是防着成翔,如今看来,竟然是防着洛将军!
曾广平自然不会怀疑是雪娘的错。
能让一个女人或伤心或畏惧到这种地步,必然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
只是百般猜测,却不得其解。
雪娘摇头,“不是因为他,至少不光是因为他。”
她把自己对太后做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我这事若是被揭出来,可是要诛九族的。”
虽然我也没有族可以诛,雪娘忍不住自嘲一句。
曾广平这才知事态严重,点头道:
“到北疆战场上死遁,确实是个好主意。难怪你不想让洛子清知道你来了。你不知道,他去年冬天找你找疯了,青云四州地皮都快被他给掀了一遍。”
“若他知道你在云州,你肯定死不成。”
雪娘苦笑,可是想瞒着洛子清,也不太可能啊。
这十余日他在边塞外,等战事结束了,回到云州城休整,还能发现不了自己?
“问题也不大,到时你找个借口,往关外一跑就是了,机会多得是。”
曾广平寻思,到时假作在关外遭遇匈奴军,就说雪娘死于匈奴人之手。
至于尸骸,戈壁草原上狼多,找不到也很正常。
“嗯,广平哥你知道这事就好,等我假死之后,你得给我找个地方藏起来,太后没了,确定没有性命之忧,我才能回京,南下。”
曾广平点头,在洛子清眼皮底下找个地方把雪娘藏起来,不容易,但他不能不答应。
“你跟洛将军,究竟怎么回事?就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他还是忍不住问雪娘。
雪娘苦笑,“没有了,我和他之间,就算复合,也过不好。”
雪娘一想到徐氏,洛子光,就反胃,
就算她如今相信洛子清是真爱自己,也无法回到洛府。
深宅后院,简直就坐牢一般。
勿论还要跟徐氏相对,忍受洛子光时不时冒头,地鼠一般,敲不死灭不掉。
“我与他不可能,就盼着能熬过这一年,熬到太后死,我就能彻底消失了。以后天高地远,自由自在,多好!”
雪娘说起来,眼睛放光。
曾广平太了解这个妹妹,拿定了的主意,轻易不会改变。
“那好吧,我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说完想起来,雪娘也不可能休息,伤兵营里怕正是连轴转呢。
曾广平也不会说漂亮话,便像小时候那般,拍了拍她脑袋,拉开门去净房穿好盔甲,连夜赶回边塞去了。
五日后,雪娘在营房处理伤兵,外面一阵喧哗。
“快点快点,叫军医来!将军晕过去了!”声音有些熟悉。
雪娘如今是伤兵营里最有威信的大夫,不必外面军医请,她便急急走过去。
几个兵士抬着个人进来,放到临时搭起来的木榻上。
弯腰低头的那个人一叠声地喊:
“军医呢,军医呢!人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地!”
雪娘沉声道,“让开!”
那人一抬头,愣了,不由自主叫出一声:“二奶奶!”
雪娘早认出来,这人是长岩。
躺在那,一身血污,人事不省的,便是洛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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